第九章

　　“天界护法僧……你为何会现身于此？”红莲不解。
　　“贫僧也不想啊。”罗伽看了一眼阳远山说，“有人烧了贫僧的袈裟，贫僧正想来此算账，不料他已有债主找上门来了。”
　　“那你为何与我作对！？”
　　“女施主……是你先向贫僧动手的……”
　　“你可知我是谁？我乃魔界三王的炽焰女王红莲！”
　　“无非一介妖姬，那么长的名字，贫僧慧根尚浅，记不住记不住……”
　　“和尚我看你是活腻了……”
　　“女施主莫要如此上火，动怒易失良机啊。”
　　“那我就先动手！”红莲一个箭步冲向罗伽，扬起手中藤鞭，藤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向罗伽抽打了过去。只见罗伽不紧不慢地低下头，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石，而那弯腰低头的动作正好躲过了藤鞭的攻击，随即拿起碎石朝红莲扔了过去，红莲抬起左手将碎石接住将碎石碾碎，“你居然看不起本女王？！”但当她将手从眼前挪开时，罗伽已经站在了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一记罗汉长拳打在红莲的腹部，将她击退。红莲虽被击退，但是却有反击的余力，她又连续轰出三个火球，而罗伽一跃而起，闲庭信步般于空中踩踏三个火球，火球随着他的踩踏竟并未爆炸而是化作点点火星熄灭了，罗伽就悬浮于空中打坐，身旁形成金色的屏障。红莲恼羞成怒，朝罗伽不断的扔出火球，却都被屏障吸收了进去。
　　“这招是……不动明王……”阳远山自言自语地说着。
　　话音刚落，罗伽向红莲推出双掌，金色的屏障瞬间转化为数道金光飞去，罗伽这招“不动明王”，是利用屏障将红莲的魔力吸收，转化为神力反击，威力甚至更上一层，这数道金光落下，将红莲直接打趴在了地上。
　　“该死的和尚！”红莲站起身来，浑身火光绽放，魔力急剧上升，周围众人都感到巨大的压迫，连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我今天要把你烧成灰烬！”说完她怒吼一声，震动的地面朝天空中迸射出数道火柱，那些火柱带着熔岩，直奔罗伽而去。
　　“你耍性子便罢了，切莫把周遭无辜之物卷入此中。”罗伽看着地面因震动而倒塌的民房以及四处逃窜的人们，神力四溢，屏障的光辉更为夺目；他一拂袖，屏障散作如箭雨般的光束，将所有将所有熔岩火柱一一击破。
　　“老光头……百姓受控，莫要伤到他们。”阳远山向罗伽说。
　　“这等小事贫僧已然察觉，无须担忧。”罗伽捏起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空气中闪烁起无数白色的光点，热流散去，地震平息，而那些受控的百姓也恢复了原样，纷纷转头逃命去了。
　　红莲依旧不屈不挠，意欲再次召唤熔岩火柱，但是她不管怎么驱使魔力，四周却连一点火星都没有燃起。
　　“在贫僧这‘净化之域’中，你的所有伎俩都无法施展，你这妖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佛慈悲，饶你不死。”罗伽落到地面上，将念珠挂在脖子上，双手合十说到。
　　“那我也要把你那高傲的鼻梁打断！”红莲快步冲上前去，使藤鞭朝罗伽面门抽去，罗伽摊开双手向后一个撤步躲过红莲的鞭击，顺势一把将藤鞭另一头抓在手中，用力一拽，将握着藤鞭的红莲拽起至空中。
　　“你可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此咄咄逼人，是不会有好业果的，贫僧现在就来教你。”罗伽边说边甩起手，用藤鞭将红莲狠狠摔在地面上，把地面震得碎石迸起。红莲被这样一摔，腑脏受到重创，口中喷出紫色的血液来，但她仍紧紧地抓着藤鞭不放，甚至还试图将藤鞭扯回手中。罗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攥紧藤鞭的一头将红莲拉起到空中，连续望地面摔了三下，红莲才终于撑不住，放开了藤鞭。
　　“唉……这就是了，放下有时候却是一种最好的方法，你放下了屠戮的业障，也就放下了自己的罪孽，你仍未造成弥天大祸，此时向善应还不迟。”罗伽说完将藤鞭卷起，放入袖中，“这业障贫僧暂且替你保管，你那执拗倒似个人，而不似艰险诡诈的魔。”
　　“混蛋……把兵器还我……本王一定要杀了你……”红莲在地面上艰难地挣扎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从口中伴随着魔血滴滴吐出。
　　“禁锢法印。”罗伽伸出手向前一点，一道法印即刻显现在了红莲的额头上，红莲浑身火光瞬间熄灭，那魔力带来的压迫感随之消失，她的身躯逐渐缩小，变成了之前如莲儿那般的女孩躯体，魔族衣甲尽皆化作粉末，露出人类一样的赤裸躯体来，她极尽屈辱，却虚弱得无法开口说话，眼中竟流下了眼泪来。“唉……贫僧已经将你的魔力全部用法印封住，你将会脱力很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摆脱这法印就要看你的造诣了，也许一月，也许一年，贫僧察觉你魔性不盛，今日不取你性命，你虽是魔族，也望你好自为之……”罗伽走上前去，将身上袈裟解下，为红莲遮盖在身上。
　　这时，地上忽然钻出一条巨蜥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罗伽扑去。只见罗伽头也不回，轻巧地一个避让躲过巨蜥的扑食，一巴掌拍在巨蜥的天灵盖上将巨蜥打趴在地，面色平静地弯下腰去伸出双手，将那巨蜥的两颗巨大獠牙狠狠地拔下，而那巨蜥在地上疼得不住地打滚。
　　“把你的主人带回去吧。”罗伽将巨蜥的獠牙扔在地上，打了一个响指，两颗獠牙顷刻间化为飞灰。那巨蜥痛苦地爬起来，嘴中发出低沉的哼声，伸出细长的舌头将红莲卷起衔入口中，前爪刨开地面，钻入地底逃去了。
　　“看来这畜生也通情。只是……贫僧是否不该放她离去，若是回到弱肉强食、互相吞噬的魔界，她只怕凶多吉少。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罗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过身来看了看阳远山，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狼狈。”
　　“老光头……你为何不杀她……”阳远山瞪着罗伽质问到。
　　“贫僧虽降妖除魔，却厌恶杀生。”罗伽微笑着说，“佛以慈悲心肠，渡世间万物，那妖姬非大恶，加以点化，也许能够迷途知返，转心向善。”
　　“你还是这鬼样子，方才打人之时可看不出你渡人向善之心。”阳远山嘲讽到。
　　“戾气太重，势必厉行破其强念，方可镇其暴戾。佛法无边，对善行柔，对恶执刚。”
　　“得了得了，脑子都要被你说乱了……我佛慈悲，见死不救？”阳远山无奈地转过身子躺在地面上来。
　　“你那精气神好着呢，哪是要死的样子？罢了，还是救人要紧，让贫僧来为你们疗伤。”罗伽说完便走到阳远山跟前，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点在他额头上，阳远山闭上眼睛，浑身微微泛起光芒来，就这一下子的功夫，虽说身上外伤未痊愈，但是却使阳远山元气恢复，能够爬起身来。
　　“这是何医术，竟如此神奇？”沐山清在一旁惊诧不已。
　　“这不是医术，贫僧只是以神力为引，使你们人类体内的灵力重新活化，恢复元气。治伤这手艺，也许还是小兄弟你比较在行，贫僧可不敢班门弄斧。”罗伽说完将众人逐一救起。可是在他将手指点在李念额头上时，却感觉到李念体内的灵力有异样，他不由得皱着眉头盯着李念看。
　　“神僧……请问您有何指教？”李念恢复了力气，见罗伽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问到。
　　“你……”罗伽刚想说话，却又紧闭双唇，他摸了摸李念的额头，站起身来走到阳远山身边，对沐山清说：“那位会医术的小兄弟，速速去给大家医治外伤吧。“沐山清忙寻找随身背囊，所行背囊并未被焚毁，只是烧破了一个口子，里边的药物都未损毁。见沐山清匆匆为众人包扎，罗伽又转头向阳远山低语道：“阳远山，贫僧有话与你说……”
　　“老光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阳远山问。
　　“灵武袈裟焚毁之后便可开启天界与人界相通的临时奇点，这，你是如何得知？”罗伽神情严肃地说。
　　“令徒掌灯使告诉我的。”
　　“我记得红叶并不知晓此事？”
　　“我说的是你那名大徒弟——白羽……这袈裟，本不就是她带来人间的么？”
　　罗伽朝阳远山使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又忽然明白了什么事情般低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灵武袈裟已被焚毁，今日贫僧也替你将那妖姬击退，短期之内她是不会再有作为，但是魔族定会另觅途径，你必须尽快拿到降魔锏，方可与魔族抗衡，光是你们手中的灯芯，不足以对抗魔族三王。如今灵武袈裟以毁，天界便很难觅你踪迹，今日仅此，他日贫僧可无暇救你了。”
　　“果然用灵武袈裟来监视我……”
　　“但它也保护了你！贫僧力排众议不收回灵武袈裟，让天界得以知晓你踪迹，却也有贫僧自己的考虑。”罗伽瞪了阳远山一眼，训斥到，“若是其它神明对你监视，你必处处受制！其实贫僧知晓你身体中的秘密，只因徐珞乃贫僧敬重之友贫僧才帮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罢了，我晓得，我会尽快去取降魔锏。只是我与鹤拓国王约定在先，他替我藏匿降魔锏，我便要为他平国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果然没变，尽会给自己找麻烦，哈哈哈！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罗伽大笑起来，他看了一眼李念，神色又转为凝重，“那孩子……”
　　“连你也一样感觉到了吗？”阳远山眼神中流露出惊异与不安，“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不错。”
　　“但是我们与李念素昧平生，为何会有此错觉？”
　　“贫僧方才使神力与其灵力交汇，他不像你们，他体内的灵力虽被活化，但是却与贫僧的神力处处避让，我将手摸在他额头上以心眼试探，却感受到他体内拥有另一道灵力的翻涌……这孩子……内里另有玄机。”
　　“另有玄机？却又似曾相识？且是我们都似曾相识？红叶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贫僧目前却无法解开他身上疑团，你日后对他务必多加小心。”
　　“李念可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孩子，我活了二十八年，鲜有得见如此心地纯良之人。”
　　“这……贫僧就无法为你解答了。”罗伽叹了口气，“望疑虑仅是多虑。”
　　“但愿如你所说……”
　　“好了，贫僧也不在此多留了，红叶！为师回去了。”罗伽向红叶挥了挥手。
　　“徒儿感谢师父今日救命之恩！师父慢走，徒儿不送了……”红叶向罗伽抱拳说到。
　　“不打紧不打紧，小事一桩。这世界上，有几个不护徒儿的师父呢？”罗伽拍了拍阳远山的肩膀，“莫捉急，你那酒鬼师父也在赶来相助的路上了……”说完后从袖中抖出一朵彩云，乘上彩云便头也不回地上天去了。
　　罗伽离去后，阳远山回过头，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红叶急切而担忧的眼神，他心中一震，避开红叶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伙伴，其余所有人眼中都写满的委屈、无奈与茫然。阳远山心中涌起无限懊恼，发泄般使劲挥拳砸向地面，这一使劲，使得身上的鲜血又迸发了出来，红叶见状赶忙上前扶着他，让他坐在地上，沐山清也神色惊慌地急忙上来给他包扎。
　　“这样不行……必须尽快拿到降魔锏……”
　　天界伏魔台中，罗伽刚一落下，便感觉到异样，他猛地回过头去，看见光印面带微笑背着手站在他身后。
　　“神官莅临伏魔台，不知有何指示？”罗伽拍了拍袈裟，不紧不慢地说。
　　“本座领天帝圣命，来天门视察，伏魔台上却不见护法神僧身影，觉着神僧定是有紧急要事，便在此静候神僧归来。”光印笑着对罗伽说。
　　“如此甚好，贫僧也不必继续离位入宫禀报了。”罗伽也笑着回道。
　　“那便劳烦神僧……”
　　“你我平职，无需客套。”罗伽伸出手指向两人中间一点，地上立即出现两席莲座，“坐下说吧。”
　　“恭敬不如从命。”光印先坐上了莲座。
　　“阳远山遭遇魔族三王之一的红莲妖姬，实力不济，命悬一线；他便念咒使灵武袈裟自焚，打开天界奇点，将贫僧请去助战了。”罗伽一边坐下一边说。
　　“敢情是请你去救命了吧？”
　　“这话不假。”
　　“罗伽神僧拥有世间无上智慧，此行定有发现，救人之事无须计较，权当天界施恩，毕竟还望阳远山寻得降魔锏，助我天界平魔乱。”
　　“神官之言，贫僧听得肺腑透彻啊，哈哈哈！”罗伽大笑。
　　“神僧是聪明人。”光印将上身凑近罗伽说。
　　“神官是明白人。”罗伽也将上身凑近光印说。
　　“洗耳恭听。”
　　“虽说只有阳远山才明白降魔锏的藏匿处，但是贫僧观此事猜想，怕不是魔界也知道降魔锏大概方位，不然三王不会出动，此次是红莲，下回却又无法预料。”
　　“嗯……”光印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罗伽本想将李念之事一并托出，但看到光印对魔族知晓降魔锏藏匿一事并不关心，忽然心头存疑，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而光印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便问：“仅止此事？”
　　“对。”罗伽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
　　“本座看到神僧心中依旧若有所思。”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灵武袈裟已毁，他们的行踪我们便很难掌握了。”罗伽一边说，眼睛一边朝天门外望去。
　　“哈哈，这等小事神僧勿扰，本座领管掌灯使，掌灯使会将情况如数报知。”光印笑道。
　　“那灵武袈裟一事也是神官告知白羽的？”
　　“不错，知晓此事为掌灯使之权。”
　　“神官莫不是有意让阳远山知晓此事？”罗伽一边说着，脸一边缓缓转向光印，眼中神色锐利。
　　光印将身子坐直，下巴微微扬起，字正腔圆地说：“本座只是告知白羽，如遇紧急情况，可如此这般，便可得天界援助，告知阳远山可是白羽自我主张，本座概不知情。”
　　“那……看来真的是贫僧多虑了。”罗伽神色舒缓，“劳烦神官将此事禀报天帝。”
　　“定会如实禀报。”
　　“来都来了……”罗伽向伏魔台边待命童子招了招手，“难得一叙，不如沏壶茶再走？”
　　“本座谢过神僧盛情，公务繁忙，不宜久留。”光印说完站起身来离座。
　　“也是，神音殿毕竟不如这伏魔台清闲……”罗伽又挥手遣回童子。
　　“神僧辛苦了。”光印说完便转身离去，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嘴角轻吁一口气，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罗伽眼神锐利，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伏魔台外。
　　“公务繁忙还来……连茶都不喝。”罗伽摆起结跏跌坐姿态，缓缓阖上眼睛，“居然想套贫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