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 1

　　辰相意外地收到了婚礼请柬，奇怪的是这封请柬没有注明详细地址，在新娘和新郎姓名下，用烫金字体写有一行特殊说明：由于辰先生是婚礼的最重要的贵宾，将会由专车亲自接送，如有其他疑惑请拨打此号码：********。
　　号码一共是八位数，是固定电话号码，是指固定在某个位置不移动的电话机。在这个几乎一人一部手机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家会安置这种，存在两百多年的古董了。
　　新娘是姚池，新郎是项紫。辰相对于两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辰相想说明中所提到的贵宾应该是指老爸，但是老爸出差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回来。只好拿起手机点开拨号，输入请柬上的号码。
　　对方响了两声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象征性的一声“喂”，声音听起来对方应该是迈入中年的男性，应该是新郎的父亲。
　　辰相未表明来意对方就已经开口：“辰先生？”
　　辰相愣住了，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这个号码，既然这样就不需要表明身份，省去了太多麻烦。
　　“你好，怎么称呼？”
　　“叫我项叔吧，你爸比我小不了多少岁。”
　　“项叔，我爸爸外出出差了，不能来参加婚礼。”
　　“他出差这件事情我知道，发这封请柬是希望辰先生你可以来。”
　　“你知道他出差了？”
　　“令尊出差前，来找过我，说这次出差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希望我将某个东西交付于你。”
　　“交给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等你来了我才能告诉你，请你务必来参加婚礼。”最后一句语气强硬得像是一道命令，就像是君主命令奴隶必须完成的事情，即使付出一切代价，若不能完成就只有死路一条。
　　辰相放下手机沉默了，就在这时曹久从卧室里出来，一边伸着懒腰，“泡面吃完了，你会炒菜吗？”
　　曹久踢了脚门边空空如也的方便面纸箱，那一脚仿佛踢中的是辰相，辰相回过神来，风风火火地抓起手机。
　　“那个，什么时候安排专车来接我？”但是不能让对方听出来着急的语气，不然输了可是要当奴隶的。
　　“随时等待出发，只要你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响指。
　　辰相想程叔年轻时应该挺中二的吧，就算是即将迈入中年了，说出一句稍稍有点热血的话，也还是会下意识地打响指。骑士，只要你一句话的事，全世界最好的马都给你送来，杀了恶龙，你就可以抱着公主往床上丢……这句话不对，应该是就可以抱着公主去见国王，成为王子迎娶公主这种真正的白富美。
　　“我可以多带一个人吗？”
　　“只要是你，就算把加尔撒哈拉王国的所有人都没关系。”
　　辰相想这程叔真没劲，又中二又扣扣搜搜的。
　　挂断了电话，他对程叔所说的话半信半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直接交给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老爸他家订了娃娃亲，要把程叔孙女送到他怀里来？
　　刚好泡面也吃完了——虽然可以去超市买——但在家吃泡面不如去参加婚宴舒服。
　　“今天，我带你去参加婚宴，晚上回来带你去买泡面。”
　　这次轮到曹久愣住了，辰相把请柬丢给他，“我衣柜里有几件西装，收拾好了去参加婚宴，看好看的姑娘。”
　　“你有我不就好了吗？”曹久一边说着一边翻看请柬，婚宴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下午六点。虽然请柬上写着婚宴时间是下午两点，但是辰先生作为贵宾，哪怕提前十个小时到达婚礼会场，都会有人愿意起床接待贵宾。也会有厨师不得不起床，为辰先生和带来的朋友提前准备甜点和其他食物作为早餐，说不定辰先生想吃皮皮虾，厨师们还会抓只澳龙一起下锅。
　　……
　　她的美貌一直吸引着路过的男性，梳着简单利索的短发，额发和发尾微微卷起，修长的眉毛下那双桃花眼显得机灵俏皮，瞳孔里像是藏着一只蹦哒蹦哒的小鹿。
　　她上身穿着极致性感的深V天蓝色针织衫，以白色条纹点缀，反而有一种野性的运动感。衣角塞进与上衣同色的短裙打造三角异形感，短裙的红白两色条纹增加亮点，给美丽增添上复古味道。她穿的刺绣西式短靴踩在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微微敲击声。
　　不管有没有和爱人走在一起，总有人偷偷或者光明正大地看两眼才罢休。不记得谁说的，男人好色虽然是其本性，也是一项医学奇迹，总是会有扭伤脖子的人寻事生非，不要命一样扭过头去只为看一眼好看的姑娘。当他们听到脖子里发出类似于骨折的声音时，姑娘说不定已经朝着相反方向回去了。
　　扭伤脖子的想不分方向地看他，坐轮椅的想站在她旁边从上往下看。
　　其实女人们也不例外，顺路的女人跟在她身后偷偷地盯着她的短裙下面看，但她们没必要看那双亭亭玉立的长腿，因为那只会引起她们的嫉妒心。她们聚在一起却又像做贼一样考察着那双短靴的每个细节，遮遮掩掩地猜测那是FRYE还是Stuartweitzman。也有自以为聪明的会提出不同的意见，说那分明是ChristianLouboutin。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扇轻奢装甲门，藏匿几处拐角的最深处，比起走廊里其他办公室的实木复合门，这扇门更像是门中贵族，就像是屋大维混在一群热爱洗澡的汉子里，在古罗马公共澡堂里泡澡。
　　她进了门反手在背后关门，这是一间包豪斯风格办公室，由几何形体以及特定的排列形式构成艺术。书柜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壁，书柜里烫金的大百科全书英文版雄赳赳地站成一排，宽大的办公桌上的大理石花瓶里插着三只香槟玫瑰花，花瓶旁有一台老式的拨号盘电话。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坐在旋转椅上，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少许的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厚厚的胶框眼镜从脸上脱落，眼角已经添了不少的皱纹。她没有叫醒他，只是来到待客的沙发上坐下。
　　她坐下没有多久，电话戏剧性般地响了。
　　老式电话的铃声十分吵闹，甚至有些刺耳，电话响了两声后男人被惊醒了，猛地抬起头，差点打翻了桌上堆着比他还高的纸堆。
　　男人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大叔，我坐在你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男人呆了几秒，转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话机。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号码我只给过一个人，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名片，姓名栏是男人的名字：项冉，还有电话号码。
　　“想不到你都这么老了，你二十年前还追我，现在我就要叫你大叔了。”
　　“……他去找过你？”
　　“我差点死在那天中午了，但他可不是差点。”
　　项冉五指捂住脸，另一只手伸进办公桌柜子里，那里面有柄折刀，“我知道了，你来做什么？”
　　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开项冉的手，另一只手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要参加你儿子的结婚典礼。”
　　“……我会通知管家的。”项冉说完这句话，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旋转椅上。
　　她满意地开门离开了，门边挂着一幅油画，她进来时没有注意到。
　　这副画是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的《基督在以马忤斯的晚餐》，据说这幅作品取材于圣经里的故事，描绘了弟子们和复活的耶稣基督共进晚餐的场景。作品中，卡拉瓦乔表现了基督复活之后，门徒们表示惊讶不已的这一刹那的情景。为了增强画面中的戏剧性效果，一束光线从左射入并照在基督的脸上，同时将站着的人物的影子，画在基督的后方，使得基督格外的醒目。基督身穿红色衣服，无疑是画面的视觉中心。画面四周十分暗淡，只有桌子四周弥漫着光芒，这种强烈的明暗对比处理手法，正是卡拉瓦乔发明的“酒窖光线画法”。
　　这副画能出现在这里，无疑只能是复制品，但主人应该是破有学问和品味的人。
　　桌面上她拍过的地方放着一串车钥匙，奔驰的车标。
　　“蛇蝎美人。”
　　……
　　婚礼举行在别墅庭院里，庭园里铺着大块的水泥地砖，在地砖路的两边种植着成片的香樟树，树皮黄褐色，有不规则的纵裂。站在树下往上看，就像是浓密茂盛的森林。
　　每棵香樟树下都摆放着长方形餐桌，餐桌上铺着白色亚麻桌布，在餐桌的正中间摆放着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郁金香。餐盘放在离餐桌边缘一到两厘米的地方。叉子放在盘子的左边，尖部朝上。刀放在盘子右边，刀刃朝着盘子方向摆。在餐盘的右前方摆着两个高脚杯，一个用来盛水，另外一个装酒。
　　在每个餐盘旁都放着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红色和绿色的马卡龙。
　　一群在饭店里豪气十足地碰杯喝白酒，用筷子能轻而易举夹起煮熟的豆腐的大叔大婶们，让他们在这里用高脚杯品红酒，用长叉吃法式红酒焗蜗牛，就像是让用大哥大的大哥用电脑主机烤牛排。
　　辰相和曹久也刚才到，他们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下了。
　　辰相穿着身剪裁合体的炭黑色条纹西装，里面搭配着一尘不染的埃及棉白衬衫和银灰色的领带，还有黑色的皮鞋。西装口袋里塞着酒红色的丝绸手帕。
　　曹久的穿搭透露着一些老气，浅蓝色的西装里搭配着浅色衬衫和浅蓝色的领带，白色皮鞋和白色西裤。西装口袋里则塞着的五彩丝绸手帕。
　　浅蓝色西装是比较难驾驭的，一不小心就会出错，变身杀马特。
　　“可以自我介绍吗？”有人来到辰相的身旁，“你好，我叫卡得丽娜，我来自俄国。”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脸蛋想是瓷娃娃一样精致，明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两条长辫，冷艳的女孩看起来却带着点孩子气。
　　“你好，我叫辰相。”辰相起身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卡得丽娜连摆摆手示意不用，“不了，我和我朋友一起的。”
　　卡得丽娜看起来虽然有些冷艳，还却是极有礼貌的，她轻轻地拥抱辰相，脸颊贴脸颊。这对于俄国人只是礼节。卡得丽娜拉着另一个和曹久拥抱的女孩返回自己的位子，微笑着对他们摆摆手表示再见。
　　辰相凝视着那两个修长窈窕的身影，像天鹅一样轻盈优雅地回到了位子，在她们位子旁边坐的男孩，辰相觉得有些眼熟。
　　……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件婚纱吸引了。
　　婚纱采用传统的轻纱A字裙摆搭配蕾丝短款披肩，是现代的极简裙身搭配浮夸的花朵造型，每一处精巧提花和细密刺绣，都为婚纱增添了奢华光彩，头纱曳长，裙摆跳动。
　　精准的版型、简约纯洁的颜色、浪漫流动的布料，轻抚着新娘的身躯，领着她跳起缓慢、优雅、柔和的舞步。
　　女宾们坐在一起讨论着那件婚纱，像是特工一样抓住每一个做工和材质上的细节，最终终于有专业人士认出了那是Cymbeline的婚纱。
　　Cymbeline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由EvelynDelaroche、MoniqueJobber和ChantalJobber姐妹三人创建的法国婚纱品牌。其在设计上充满想象，造型上迷人娇柔，制作上大胆新颖，当之无愧是婚纱界真正的趋势设计师和重要品牌之一。
　　新娘在花童的陪伴下走向新郎，这本就是最浪漫的时刻，这几乎是每个女孩从小的梦想，从女宾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新娘还幸福。
　　新郎似乎已经忍不住了，不顾司仪的调侃，张开怀抱径直走向新娘，脸上挂着春光灿烂的笑容。一些女宾看起来比新娘还要激动，她们趴在闺蜜或者男朋友的怀里，捂着满脸幸福的表情。
　　新郎也如愿以偿地抱住了新娘，脸上春光得意。
　　落日的阳光下新郎将新娘缓缓拥入怀中，两人发丝缠绕，唇鼻相触，呼吸交融。
　　窒息般的温柔。
　　当新娘和他分开时，他的表情在一刹那忽然变得有些痛苦，司仪也趁机调侃他，新娘不亲新郎了，就耍小脾气不开心，那婚后岂不是得每时每刻都亲吻拥抱。
　　效果很好，不管是男宾还是女宾都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新郎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他蹲在地上捂着胸口说不上话来，忽然地就倒下了。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出事了，他们快步跑向新郎。
　　新娘突然朝他们一挥手，阵阵凌厉的狂风呼啸而过。大部分人被吹得上下翻飞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个个长桌也被刮了起来，砸在他们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镰刀忽然横斩向新娘，她就那么直接地往下一蹲，像是个小孩一样双手抱膝，又像一个走路走累了的女孩忽然要休息。
　　虽然不是唯一躲避攻击的动作，但她此时穿着沉重的婚纱，比起各种躲避的浮夸动作，直接蹲下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多多少少带着点孩子气。
　　“你是哪一族的？”拿着镰刀的男孩站在她不远处，血红色的恶魔角和圣洁雪白的羽翼，长着雪白色恶魔角的女孩儿坐在他的肩膀上。
　　“若是我猜的没错，你和那个女孩是双生子。”新娘把脑后的长发扎成长辫，“她是禧对吧，我以前见过她，灵族几千年第二次出现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