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中的地下一层

　　第二章
　　站在一扇刷了绿漆的木门前，陈化羽说:“到家了。”
　　门角的蜘蛛网上挂着灰尘。看样子尘封已久。
　　陈化羽在口袋摸出钥匙，开了门。门是老式的木门，开了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飘出来。
　　陈化羽说:“阿离，你在这里等我。我收拾好。你再进去。”
　　镜心点点头，看着他在屋里忙碌的身影。
　　走廊上空无一人，水泥地泛着黑色的光泽。这样的光泽，该是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打磨？
　　陈化羽收拾好了，小两室的房间，有个小厨房。还有个小卫生间。镜心留在房间里，等着陈化羽。
　　房间里的电线，铁质水管都是老式的，90年代的产物。却又为何这样崭新？
　　跟陈化羽一起上来的还有位大叔，帮着搬东西。陈化羽对那位大叔连声道谢。
　　那位大叔走后，陈化羽给离心铺好了床。
　　问:“阿离，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其实，镜心刚睡醒，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困得很。
　　自从她生病以后，就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但，这两天，她觉得浑浑噩噩，似乎时时刻刻在犯困。
　　现在，更是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心走入这片建筑的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有些潮，冷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推开一个废弃的房间，里面歪三扭四，放着几张破烂的木头桌。
　　打开快要散架的抽屉。里面是一个记事本，边缘磨损的痕迹严重。
　　镜心拿出记事本，借着外面走廊昏暗的灯光看。
　　夜未央，华灯初上。我游走在这座妖兽般的城市。远处的建筑万家灯火。哪一处，都不是我的家。但他们！都是我的食物！我每天在那万家灯火的楼下，汲取我需要的能量。我在尽情呼吸的时候，他来了！真是讨厌！
　　类似的记录还有很多，看样子是个日记本之类的。边角的纸质已经发黄，有一股子霉味。
　　纸张摸起来软软的。大概是这里比较潮的原因。离心拿了日记本，沿着走廊往前走，其实她非常怕黑，走廊昏暗的灯光，有些灯盏闪烁不定，好像随时会熄灭。
　　镜心的好奇心在驱使她一直往前走。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她！
　　走了很久，走廊的尽头是两扇铁栅栏门，上面的栅栏都锈了，一碰就往下掉铁渣。门是锁着的，一条粗铁链上挂了一把大锁，锁也锈的不成样子了。
　　离心握着门上的铁棍，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进去了铁门里。
　　门里的空气中，飘散着绿色的光，像极光那样。或一丝一缕，或一片一团。离心怕极了，使劲摇晃着铁门。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这时候，响起一个声音！“把你献给我！献给我！”
　　镜心吓得尖叫大哭。脚下一空就陷入了万丈深渊。
　　失重的感觉，伴随着极速的旋转，她落到了自己的床上。原来，是一场梦！
　　叔叔正在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出了一身的汗，感觉一片冰凉。
　　不过，怎么回事？呼吸！呼吸不疼了！离心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真的不疼了！
　　“不是幻觉！”她太兴奋了，就想坐起来。
　　可是她此刻还是浑身无力，一不小心滚下了床。
　　陈化羽听到动静，赶紧从厨房出来。看到镜心趴在地上，把她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镜心抱着叔叔，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陈化羽放开了她，把她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拂开。
　　问:“阿离。你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激动地说不出来话，只是拉着他的手，眼含泪光看着他。
　　陈化羽着急地问:“你怎么了？还是很疼吗？是不是疼得厉害？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镜心摇摇头，拉着他的手说:“不。我……不疼。呼吸，不疼了。”
　　每吸一口气，离心都感觉是甜的。原来呼吸，也是令人这么愉悦的事！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整栋建筑热闹起来。像燕儿归巢那般叽叽咋咋，熙熙攘攘。
　　楼下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或新，或旧。
　　她甚至还看到了黄色的那种面包出租车。镜心只在老电影里见过。
　　按理来说，这种车子都早该报废了。可是看上去甚至还半新不旧的。
　　楼下的小广场上，好多小孩子在追逐打闹。一群六七岁的孩子，骑着电动平衡车，面朝着大楼的方向，开心地聊着什么。
　　吃过晚饭，叔叔用轮椅推着镜心。也来到小广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路上碰到几个人，都跟叔叔打了招呼。
　　但镜心始终觉得怪怪的。她感觉那些人对叔叔的态度不是很友好，似乎有种来自灵魂与生俱来的提防。
　　在小广场上，镜心很快认识了小玲，她13岁了。调皮可爱得紧。
　　小玲问:“姐姐，你为什么坐轮椅？”
　　镜心回答:“我生病了。”
　　小玲说:“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海边玩呢！”
　　镜心奇怪地问:“这里有海？”
　　小玲点点头说:“是呀！”
　　镜心问:“海边，远吗？”
　　小玲说:“一点也不远。骑车子20分钟就到了。”
　　镜心更感觉奇怪了，这栋建筑的地势这样高。这附近有海怎么可能看不到？
　　回去的路上，她问:“叔叔。这里有海吗？”
　　叔叔点点头说:“是。”
　　镜心问:“为什么你没告诉我，咱们的故乡是在海边。这里究竟是哪里？”
　　叔叔回答:“故乡。”
　　镜心说:“我知道。但，故乡是哪？”
　　叔叔说:“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自己去寻找答案吗？晚上，她睡意全无，白天睡得太饱了。
　　叔叔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小时候，镜心缠着叔叔讲睡前故事。
　　陈化羽没办法，买了好多故事书，念给镜心听。听着，听着。就进入梦乡了。
　　梦里镜心变成了美人鱼，白雪公主，还遇见了王子。王子的脸，是叔叔。
　　小时候，镜心常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白马王子，应该就像叔叔那样吧？”
　　陈化羽看她睡不着，就坐在床边给她念书。声速不急不缓，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播音员。
　　他给镜心读的是玛格丽特的《飘》。读到思嘉.奥哈拉去了亚特兰大那一段。
　　镜心问叔叔:“你有过爱人吗？”
　　叔叔回答:“没有。”
　　镜心说:“这是奇迹吗？”
　　叔叔笑着问:“什么？”
　　镜心说:“我的病。”
　　叔叔笑了，说:“我就说，我们阿离会好的。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叔叔笑起来很好看，但他很少笑。
　　镜心小时候，吵着要他抱的时候，他就会笑。
　　所以，小时候，她经常装作走不动，吵闹着让他抱。
　　夜晚，能听到虫鸣的声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又做了跟白天一样的梦。还是那个铁栅栏门。
　　门里的声音跟镜心说:“把你献给我！献给我！”
　　镜心哭着问:“你是谁？”
　　他回答:“九幽圣君。”。
　　镜心问:“献给你？是什么意思？献祭给你？”
　　门里那个阴鸷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