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光辉于烬 / 2、0805

2、0805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我不喜欢他。”
  “嗯?”
  哥哥正在收拾书本,我知道,他又要去上课了——每天一早就离开,晚上才回来。
  我不知道什么叫上课,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
  我重复一遍:“我不喜欢他。”
  “阮文越?”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哥哥第一次带人来,那个男人让我很不安,“我讨厌他。”
  “讨厌”相较“不喜欢”而言,厌恶感更强。
  他把手掌放在我头上,笑得有些无奈、为难,又好像带几分得意:“他只是我的同学。”
  同学?是什么关系?会比我更亲密吗?
  “我能跟你去上课吗?”
  “当然可以,”哥哥的手放下来,继续收拾那些书本,他的书真多啊,“不过那会很枯燥,很无趣。”
  他告诉我,这里是大学,学习知识的地方。
  他叫Shaw,是我的哥哥。
  我仅有的一点知识全都拜神父所赐。
  我一直想当然地以为,神父的职责是教书,教堂是学习的场所。
  这里的人,就像在神明的庇佑下长大一样,灿烂、阳光、天使,我能想到的所有美好字眼,都在这里,得到实现。
  果然天堂不止存在于死人的世界——当然,地狱也是如此。
  在那艘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船上,我看着父母被装入麻袋,抛入水中。
  父母的死并没有带给我太大的伤痛,我只是惋惜:为了挤入这个国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到头来,性命丢了,目的也没达到。
  真是得不偿失。
  蛇头把我交给一家餐厅,让我留在那里做工赚钱、还债——我竟然已经被父母当作物品抵押出去了。
  这才是他们要把我带上的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也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其实,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为了换来一些食物,我不得不听从老板吩咐,没日没夜地干活。
  我的双手每天泡在洗碗池里,不分冬夏。
  双手裂口化脓,痛到难以忍受,老板却觉得无比恶心,叫骂着让我滚去清洗公共卫生间,不准再进后厨。
  餐厅的公共卫生间总是被客人随意糟蹋,小便池外永远溅满排泄物,用过的手纸随意丢弃,地上也躺满一些橡胶透明套,灌满白色液体。
  老板是班图尼格罗人,黝黑的肤色上,嵌着一双精明的眼睛。
  他认为,我溃烂皴裂的手,比起公共卫生间,恶心多了。
  我只能吃客人吃剩的餐食,即便我干了很多活,餐厅也没有额外为我提供一份食物的打算。
  这所有的不幸厄运,皆拜父母所赐。
  所以,为什么他们的死,我并不悲痛,你理解了吗?
  我就像生活在厕所中的蛆虫,一生只与肮脏为伍。
  那天,我一如往常,戴着手套,动手清理卫生间的秽物。
  手套是一位老妇人所赠——她看到我手上的裂口,觉得我应该有一双手套。
  她是老板的姑妈,店里人叫她伊恩太太,我在这里的两年时间里,她总共来过两次,一次送我手套,一次让我逃跑。
  我在清扫厕所时,被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堵在门口——他们很壮,几乎用一只手就能将我拎起来。
  残羹冷炙让我的身体发育得异常迟缓,比起同龄人,我的个子更矮,身材也更瘦弱。
  两个男子嬉笑着扯掉我的外衣,口中吐着污言秽语,我很愤怒、恐慌,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你们在做什么!?”伊恩太太的声音回荡在门口,愤怒恼火。
  她拄着拐杖走过来,满脸怒气:“他才十五岁!!你们这是在犯罪!!”
  不知是伊恩太太的语气过于激烈,还是听到“犯罪”两个字,我感觉肩膀上的压制感稍微松懈一些。
  我趁机挣脱开,躲进后厨——餐厅接近打烊,厨房已空无一人。
  当她试图用拐杖敲醒两个人的酒劲时,我手里的刀已稳稳插入他们后背。
  可能连伊恩太太也没料到。
  一场偷渡之旅,让我见识了太多廉价的性命,在我这里,死亡早已不新鲜。
  杀人,果然不是件困难的事。
  厨房那两柄被用作切牛排的迪克切割刀,用来切断这两个人渣的性命,正好。
  至于吓到伊恩太太,我感到很内疚,她看着两个被我捅了无数刀、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惊得说不清话:“你……你……”
  “太太,你可以报警,我不会反抗。”
  我的人生已经糟糕至此,不过是监狱,十二岁那年已经见识过一次,不在乎了。
  “逃吧!”我倒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放我走。
  “太太,你说什么?”
  “逃出去,活着……”
  希望夹带着迷茫,向我伸手:我该往哪里逃呢?即便逃出来,光明是否会在前方等我?
  我丢下沾满血的刀,冲她说了句:“谢谢。”
  头也不回地,往未知的目的地奔去。
  警笛声响彻整条街道时,我不得不佝偻在垃圾桶旁,暂时躲避。
  奇怪的是,我并不惊慌,明明第一次杀人,却出奇的冷静,仿佛经验丰富的刽子手。
  这里的深秋,夜晚很冷,直到警笛声消弱,我才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街道被淅沥沥的小雨打湿,汗水夹杂着雨水,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浸透了。
  潮湿的劣质材料紧紧贴在皮肤上,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沉重感。
  那条窄窄的巷子口,几个露着臂膀的大汉拦住我。
  我后悔逃跑时为什么没将那把迪克刀一并带上。
  他们问我索要钱财,话刚出口,我竟不自觉笑出声。
  钱?一个连活着都很难的人,你怎么能奢望他身上会有这种高贵又可笑的身外之物?
  他们不懂我为什么发笑,却被我的笑惹怒。
  紧接着,我遭受到拳脚殴打,其中一拳狠命打在我的脸上,血腥味瞬时在口腔中蔓延开,以及牙齿被揍碎时,发出的脆响。
  像是被人喂了一口掺着血的大理石碎渣,我抬头,瞪着这几个施暴的家伙。
  没错,如果现在手上握着那把迪克刀,我一定会狠狠地捅进去!
  他们被我的眼神惹怒了,随即将手上的橡胶棍落用力打向我的肩背。
  深至骨髓的剧痛感!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我预感,再抽两下,最多两下,我的骨头一定会断。
  眼前这群人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又挨了一棍子,这一回比上一回重多了,我感觉自己的性命,或许只能到这里了。
  枪管炸裂的声音响起后,面前的人赫然倒地,紧接着又是一声,另一个人跟着倒下。
  是枪响!
  在这个非枪械管制的国家,枪响声很常见。
  “你认为手里的棍子,可以快过子弹吗?”
  这个声音很年轻,还很傲慢。
  我的眼睛里流进血,不怎么能看清,只是隐约听到有求饶声,断断续续的。
  “这人啊,总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想起忏悔自己的罪孽。”
  我没来得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是一阵枪声。
  三个人,全部毙命。
  有人走到我面前,我隐约看见脚上那双质地高级的皮靴,印象中神父好像也有一双,不过他总舍不得穿……
  那天,我的父母从不知名处而来,强行将我带走,就像穿制服的人强行绑走神父那样。
  奶奶也在我离开当天,意外死亡。
  父母只把她的尸体停放在屋里,放任不管。
  临行前,我偷溜回来,从奶奶经常坐的土灶里,抽出尚未熄灭的薪柴,丢进屋内。
  等到火势大得铺天盖地,我才转身离开:这是我能为奶奶办的,最隆重的葬礼。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周围一片静白,要不是身上袭来的剧痛,可能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你醒了。”床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在这里待了有近两年,但很惭愧,因为很少开口与人交流,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很流利地使用英文。
  可他的发音,却是我这两年来,听过的最地道的美式腔调。
  他确实很年轻。
  难以想象,开枪射杀三个人的家伙,竟然是个戴金框眼睛的斯文人!这倒让我很意外。
  “你看什么?”
  他这话问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没有挪开过眼。
  “Shaw,他伤得可不轻啊!”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戴着口罩的人,递给他一张单据。
  他叫Shaw?
  我看他站起来,接过那张纸:“多处软组织挫伤、骨裂,轻微脑震荡,怎么还有口腔……牙齿打断两颗?”
  他放下那张纸,看着我:“难怪说不了话。”
  虽然我的口腔很不舒服,可还不至于不能说话。
  那个戴口罩的家伙问我:“先住院观察一个星期,你叫什么名字?”
  我把头歪过去,不愿搭理这个医生,余光瞥到叫Shaw的人,手搭在医生肩膀上:“算是帮我,谢了。”
  听到关门声,我才重新转回头: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身上实在太痛了,左臂和腿还被夹板一样的玩意儿固定着,令我无法动弹。
  “别乱动。”我正准备把禁锢脚的东西摘下来时,他开门进来,出声阻止我。
  “断了两颗牙齿,不至于说不了话,”他坐下来,盯着我看,“你我都杀了人,算是同类,我不会伤害你。”
  我惊大瞳孔:他怎么知道我杀人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人绝非善类,我憋了半天,却只吐出一句:“Cutdi!”(注:南亚系语言,滚开的意思。)
热门推荐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