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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光辉于烬 / 1、0805

1、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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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两个游走的孤魂,
  我们显得那么渺小,
  纵然周遭黑暗无比,
  在彼此的内心,
  我们永远是那个光热无穷的太阳。
  ——东野圭吾
  神父被抓走时,身上掉落了一本诗集,那些穿着绿色制服人,野蛮地将诗集撕碎,残破的内页,我还没能看清楚,就被那些家伙抢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星期前,父亲母亲从不知名处而来,要把我带走。
  他们跟奶奶说:“希望把他送去国外,接受先进的教育,最好能在欧洲立足。”
  从小没见过面的父母,为什么会突然萌生把我送出国学习的想法——我不知道。
  虽然在国内,我也没书可读。
  周遭一片黑暗,身体因为极度的疲累而产生痛感,脑海中浮现我这几天来的场景。
  我开始在大脑中构建的葬礼,此刻正在现实世界上演。
  神父说,我的父母很像“Bum”(流浪汉;偷渡客),这个国家有很多人,活得都很像“Bum”。
  我没有身份,有时甚至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甚至连一个可供人称呼的名字都没给我。
  奶奶随意指了个简单的字给我当名字——“一”,一无所有的一。
  我没有同龄孩子的自由,这个家就是监狱,我是被剥夺自由的犯人。
  用她的话说:“外面很乱,你要在家待着。”
  从我开始记事,每天能看到的,只有低矮的房墙,肆意横生的树枝,和那窄窄的天。
  谈不上不绝望,但也无希望可言。
  自从神父被人五花大绑抓走后,奶奶把我看得更严了。
  她总担心我哪天也像神父那样,被一群野蛮人冲进去带走。
  可那时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谁会莫名其妙绑走一个小孩子呢?
  我的意思是,那些穿制服的人,大约不会连孩子也绑走吧!
  然而不太平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住在潮安街的那户人家,听说丈夫喝了酒,和妻子吵了几句嘴,竟将其活活打死了!
  我从不被允许出门,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
  “可怜啊,还那么小,就没了……没了母亲。”
  听着奶奶坐在土灶边感慨,我差点就想说:“我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话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那群穿制服的人又来了。
  他们将那个打死妻子的丈夫抓出来,抽出长棍,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我不知道那场殴打持续了多久,我也没能有机会亲眼看到。
  只记得窄窄的天空上,灌满了嘶嚎声,以及那群野孩子放鞭怕的声音。
  那天我因为被鞭炮声吸引,忍不住打开门,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因为这个原因,我差点被奶奶揍得下不来床。
  她是个很慈善的老人,除了在我想要出门玩的时候。
  “可怜那个孩子啊,才十几岁,父母……父母都死了。”
  奶奶还是照旧坐在土灶旁,语气无尽惋惜,神色事不关己。
  十几岁死了父母又如何,我连父母是什么,都没机会感受。
  现在我感受到了,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他们带着我,意图通过偷渡的方式,挤进西方社会。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违法的——令欧美国家深恶痛绝。
  我们被贩运组织押解着,要趁夜色穿过乌克兰和波兰这两个国家间的那片树林。
  “领头者骑马,赶着我们朝前走,掉队或是落后的人,鞭子会无情地落下来。”
  我向Shaw说起那噩梦似的情景,身子还是会忍不住颤抖,即便时隔许久。
  “我们被赶进树林的仓库中,像圈牲畜一样。”
  “那个仓库又破又旧,充斥着腐肉的味道,我们被关在里面,整整一个月。”
  “从乌克兰穿越到波兰,需要趟过一条河线。”
  Shaw只知道我心内对水、黑夜的恐惧,可他不知道,我为什么恐惧。
  “那是一条大约六十米宽的河,大概有十五米深,河的四周,站满了警察和护犬。”
  “用船过河的话太显眼,我们只能被装进袋子里,运往对岸。”
  “生死未知、命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很难受,那个袋子,可能是我生命终结前,最后的一点体面。”
  “可那些护犬的鼻子真灵啊!冒着生命危险的伪装,还是没能逃过。我和父母因为非法入境,被判入狱三个月,我们那群人,没有一个逃脱。”
  “进班房时,我才十二岁。”
  “我害怕过这样的生活,不仅仅是绝望,还有一种无形的压迫,随时会将我击溃。”
  “出狱后,父母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们选择另一条线路,重新来过。”
  “在横河的船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横河,我的父母,终于死了。”
  “终于”这个词,我用得如释重负。
  “他们染上疟疾,蛇头害怕被波及。那艘船……其实只是一个破败的小油艇,被浸得发霉的船板,还有老旧的发动机味道,难以想象,竟能装下将近二十个偷渡者。”
  “他们被塞进袋子里,抬起来朝海中一抛,不见踪影。”
  “那个袋子,果然成了他们的棺材,装满他们死前最后的体面。”
  “后来我被辗转带到波士顿,在一个黑人餐厅待了两年,逃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Shaw说这么多,他在我最无助时出现,不是带来希望,就是带来死亡。
  这里是西方社会,是我的父母,以及那群偷渡者拼命想要到达的天堂。
  天堂?
  天堂不是死人待的地方吗?
  这里是不是天堂,我不知道,可在这里,我无数次接近死亡。
  那一声枪响,是将我从黑暗拖拽出来的救赎。
  至此,我爱上了枪,爱上了子弹从枪口迸发出来的奏鸣曲,清晰又悦耳。
  被Shaw带到这里将近半年,我从没像今晚,对他说这么多话。
  我的经历,我的感受,我的痛苦,我的救赎,在这黑夜里,在他怀中,被我倾盆倒出。
  我时常做一个梦,梦到自己不停往前跑,脚下的草丛猛然变成深不可见的湖泊,黑暗和冰冷瞬时朝我围拥而来。
  然而更可怕的,是当我惊醒时,独自一人,不得不将那噩梦带来的惊惶,费力咽下的焦措和无助。
  “别怕小朋友,我在。”
  他的声音、气息,就像当时他扣响的枪声,将站在深渊前的我,一把拽回。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他比我高很多,身形偏瘦,却还是壮过我。
  “我没名字。”
  “嗯?那你想要个什么名字?我给你。”
  “数字,”我不喜欢一,那个一无所有的一,可除了数字,我想不到别的字,“你给的,我都喜欢。”
  “85,砹的原子序数。”Shaw的声音很轻、很柔,他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和善的。
  我不懂什么是原子序数,他又继续说:“85寓意‘改变’。”
  我喜欢这个数字。
  他伸出手,放在我的头上,那双手的温度,真实且精确:“叫你0805,好吗?”
  “好,”我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几分,“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轻轻扣动手指,隔着舒适的棉衫,一声声落在脊骨上的节奏,像心脏的跳动。
  我的哥哥,我喜欢改变,喜欢你赋予我生命中的意义、希望、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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