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看风的女孩

　　我是带着闯劲来打工的，目标很明确，一是赚钱，二是寻找女朋友。
　　瞎子对我所说的话，让我耿耿于怀呀。
　　因此，我不在意工作环境的好坏，只想有个地方先落脚，然后再慢慢寻求发展。
　　这样，恰好有一个位置很偏僻的地方要招员工，我二话没说，就跟着过去了。
　　我进的是制衣厂，在里面做缝纫工，坐平车。
　　说实在的，平车的工序和花样最多，也最难学。在工作上还看技术，分上、中、下三个等级安排事做。
　　不同的等级，工序和单价都不一样。没个三五年，是根本就赚不到钱的。
　　赚不到钱，那找女朋友的事，就只能暂时搁浅了。
　　何况，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连个妹子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漂亮的了。
　　好在这里面临开发，商店和娱乐的地方还是有些，要不然，很多人都会精神崩溃的。
　　制衣的工作时间长，加上出门在外又没有什么朋友，心灵漂泊的那种孤寂，让我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迷上了泡网吧上网。
　　我上网是为了发泄，一种对人生充满迷茫和失意的发泄。我的网名叫会飞的鱼。
　　在网上，有个叫“寻梦”的女孩对我很上心，我便对她也逢场作戏般畅所欲言。
　　在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里，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彼此无拘无束的，正好可以放飞心灵，打发无聊而郁闷的时光！
　　“会飞的鱼，你在吗？”对方给我发来了信息，里面加了几朵玫瑰和咖啡。
　　“在，请问有何指教？”我给对方加了几个跳跃的企鹅。
　　“你这条鱼是从岸上跳进水里，还是从水里跳到岸上的呀？”
　　“有什区别？”我发了几个纳闷，疑惑不解的表情给她。
　　“区别大着呢。你如果是旱鸭子似的鱼，跳进水里当心被呛死。如果是从水里跳到岸上的，哈哈，不说你也知道，当心晒成鱼干哦。”
　　几个得意洋洋，吐着舌头的表情发了过来。
　　“我打，我踩。老子是最新进化的物种，水陆两栖的鱼好不好。”
　　敢调侃我，我发了几个锺子打老鼠的图片过去，外加几条鱼儿游泳的可爱表情。
　　“我看你就是一个渔夫。嘿嘿，顾城的《出海》读过吗？”
　　什么意思呀？我心里一惊，保持了静默。
　　“会飞的鱼，枯木逢春是你的笔名吗？”一个脸懵逼的经典头像，贼头贼脑地丢了过来。
　　我靠，对方鼻子属狗的，比特务还厉害。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看出端倪，把我的身份给揪了出来。
　　“知道了还问？”我没好气的甩了一个白眼过去。
　　“嘻嘻，我爱死你了！”对方给我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紧接着，一首诗便弹了出来。
　　“我没带渔具，没带沉沉的疑惑和枪，我带心去了。我想，到了海上，只要说一声：我爱，鱼儿就会跟着我，游回大陆。”
　　我晕，是顾城的《出海》，这寻梦也太直接太牛逼了吧。
　　咱俩到底谁是渔夫，谁是鱼啊？我吓得赶紧下线，跑出了网吧。
　　想象中，那家伙看到我被她吓得落荒而逃，肯定会开怀大笑。
　　对方一定是个辣妹，玩爱情游戏，老子惹不起！
　　除了上网，我还喜欢散步。特别是黄昏的时候，看晚风柔柔，云卷云舒，夕阳西下。
　　这样，一个女孩，很意外地就闯入了我视野。她的出现，无疑成了我眼中最美的一片风景。
　　我注意到，她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人，很茫然无助的走着。
　　女孩的身材特别好，穿着洁白的长裙，披肩的柔发随风飘逸，双目含着水雾般的气质，给人一种空灵优美，清新脱俗的感觉。
　　或许是心灵上的一种共鸣，我看女孩时，心里竟然有些涩涩的疼痛。
　　“嗨，”女孩朝我友善地点头微笑，朝我轻轻走了过来，如水似雾的眸子，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久盼的欣喜。
　　难道她认识我？我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这女孩不会是笔仙什么的吧！这荒郊野岭的，难免不会蹦出惊喜和意外来。
　　闲聊中，女孩说她在看风，她喜欢看风。说完，便闭上眼睛，一副很陶醉的模样。
　　我很惊讶地看着女孩，很自然就想起了一首熟悉的小诗：“有谁看见过风，你没有，我也没有，可是树低头时，正是风过去。”
　　受女孩的感染，我的心随着她那虔诚的表情，慢慢地高飞着，高飞着……
　　或许潜意识里只把女孩当作萍水相逢的人，因为陌生，所以说话聊天随心所欲，没有顾忌。
　　我们并肩走着，谈工作，谈人生，谈校园的浪漫和幼稚。感觉像久别重逢的知音一样。
　　这种畅谈，比在网吧跟寻梦聊天有意思精彩多了。
　　再说，这女孩的形象和气质，交谈中，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觉。
　　“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要走了。”
　　走着走着，女孩突然驻足停下看看时间，抱歉地朝我笑着解释，然后轻轻地转身便走。
　　人走了，声音，却柔柔地落在我孤寂落寞的心坎上，让人沉迷着细细回味。
　　目送女孩美丽的身影，像一片洁白的云在我面前慢慢飘走，我也急忙朝厂里快步走去。
　　晚上，我还要加班赚钱哩。
　　可以想象，如此美丽的邂逅，我还有心情做事吗？
　　我在加班结束后，便直奔网吧，迫不及待地跟那个叫“寻梦”的女孩，分享自己偶遇的喜悦。
　　主动跟她联系，是想委婉地暗示她，网上的情感是不能当真的。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就能明白，我要的是一条放弃水里生活，跟我回到岸上的鱼。
　　虽然这个跟我邂逅的女孩，不一定是我的鱼儿，但至少，我可以看着她在我身边游来游去啊！这跟那个叫寻梦的网上辣妹，绝对不能相提并论好不好。
　　“你喜欢上网？”再次相遇的时候，女孩偏着头这样轻轻问我，飘逸的发丝拂过我的脖颈。
　　她的眼睛好清纯，好干净。说话的语气好轻柔，声音也优美动听。
　　“是的，在孤寂的打工生活里，找个倾诉的人，能舒缓和释放心中压抑的情感。”
　　很难遇到这么一个性格温和，平易待人，让人感到亲切的女孩了，我如实相告。
　　“你在网上一般都聊些什么？”女孩笑容可掬地看着我，张嘴吐气如兰。
　　“什么都聊啊。聊自己的过去和往事，情感和初恋，以及生活中的一些琐事。”
　　“你谈过恋爱？”女孩笑意盎然地看着我，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没有，但我写过一些初恋的爱情文章。”我嘿嘿笑笑，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
　　“扑哧，”女孩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谈恋爱，跟写恋爱的作品，是两个不同的概言好不好。
　　她笑得含蓄而又文雅，还带着点俏皮的妩媚，仿佛清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朵。
　　短暂的聊天后，女孩又要歉意地离开了。我朝她优雅转身的背影喊着：“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风的女孩。”她雀跃地走着，高举着手回首朝我随意挥着。
　　那轻盈如猫般的脚步，柔软的感觉，仿佛一团棉花，落在我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