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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南下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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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惊动汪勇和徐荣飞,我是在半夜时分,脚步踉跄着离开校园的。
  从城里到家里几十里的路,我慢慢地走了十多个小时。
  回到家,我就稀里糊涂地病倒了!
  这种病,不是身体上的。练武的人,身体强壮得如头牛,岂能说病就病?
  可我却又不能不病。而且,这一病就是十多天。
  一个头顶着光环,有着锦绣前程的人,突然从世人顶礼膜拜的神坛摔下来,这种心态不是一下子就能够转变过来的。
  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还是需要时间来修复受伤的心灵,需要时间来适应世人复杂的眼神。
  以前那些羡慕的目光,如今都变成了冷漠,怜悯,甚至是嘲讽。
  特别是一些爱唠家常,经常在一起攀比的大妈大婶们,说出的话尖酸刻薄,比刀子还戳心。
  “读了那么多的书,还不是又回到家里来捡狗屎了?”
  “那算命的瞎子说了,他就没有这个命,估计以后连老婆都娶不到!”
  “还是我那孩子好,初中都没读完,就去外面打工了。现在每个月,都拿万多块钱。”
  “幸亏你家孩子出去得早,要不然,也跟他一样,没什么前途。”
  各种零星的闲言碎语,总是有意无意,遥遥地飘进我的耳朵里,不断地冲击我比较脆弱,还不够坚强的心灵。
  可当我只要一靠近这些人,她们又会假惺惺地笑着安慰我:“失败是成功之母,军啊,这次没考好,可以复读一年再考嘛。”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吸取经验教训,争取明年考个好成绩。”
  “不要灰心啊!那个现在留学国外的四眼狗,不也读了四个高三才考上大学的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人家都功成名就留学国外了,在她们眼里,也就一个戴着眼镜的四眼狗。
  我没有心情搭理她们,也没有必要去跟她们理论。
  流言止于智者。要想真正堵住这些人的嘴,只有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乡村的阳光很美,也很干净。带有泥土气息清新的风,轻轻地吹拂着。
  早晨和晚上,我都像个不堪负重的病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附近转悠,晒晒阳光。
  我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让父母看着很是忧心。
  他们虽然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但更希望我拥有健康的身体,快乐地生活!
  “军啊,书不读就算了。人生三十六行,行行得有人做。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受我的影响,父母也仿佛一下子憔悴苍老了很多。
  我知道父母憔悴苍老的原因。
  从我进城读书开始,我的家里就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可现在,却成了门可罗雀。
  就连那些曾经有意把女儿许配给我的人,也开始躲避我的父母,像避瘟神一样。
  高考都名落孙山失败了,还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不成器的废物!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我不埋怨她们。
  我想说的是,大妈大婶啊,我才十八岁哩,你们凭什么就敢断定我的人生和未来?
  家乡我肯定是呆不住了。
  乡村里那种无聊的人,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我无法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
  不继续复读,又不愿意在家里找点事做,那就只有南下打工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农村里的人吧,如果不能鲤鱼跳龙门,那就只有认命。早些走上社会,想方设法去挣钱,然后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就像那些大妈大婶说的那样。
  我也逃不脱这种宿命。
  可是,真要独自出门到外面去漂泊打拼,对于我这样刚从校园走出的人,谈何容易。
  这不是勇气不勇气的事。至少,在外面总要有人照顾,有个可以落脚栖身的地方才是啊!
  有意无意,我又苦涩地把一篇小散文拿了出来看,重温我当时写它时的豪迈。
  用不着规划设计,我们就两手空空,打工去。
  东西南北中,我们以不规则的脚步演绎着缘分,演绎着岁月。
  不在乎别人以怎样的目光对待我们,不计较自己的身姿是潇洒还是猥琐,我们用年轻的心漾起七彩的轻舟。
  无论过去我们是如何孱弱幼稚,无论路途是怎样逶迤曲折,我们都会在打工驿站上成熟为一抹动人的风景。
  不管明日的天空会不会下雨,不怕多情的季节如何坎坷,只要我们勇敢走进这片拥挤的蓝天,我们的心灵便会净化成美丽的诗句。
  只要我们从容面对成功失败,我们的呼吸,便会燃烧成一朵妩媚的云彩。
  我们以满腔的热情叩响求索的绿键,我们以追梦的执着丰盈人生,我们以青春和汗水,铸造时代的辉煌!
  我们向穿梭的风挥挥手,我们朝流浪的帆微微笑。
  一种季节的呼潮鸟,是那么响亮地从天空划过:我们捧着一轮太阳在走!
  这些让人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曾经发表在打工族的杂志上,激励过很多的人走出家门。
  现在轮到我自己了,我却有些茫然,顾虑重重。
  或许,这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巨大的差距吧!
  生活在校园的童话世界里,我能编织美好的梦境,让所有的花朵都美丽绽放。
  但我却无法做到,让现实的风雨在真实的生活中消失。
  我准备南下打工的事,自然让那些关注我的大妈大婶,又找到了搭讪的话题。
  “军啊,现在外面的事不好找。要不我帮你说一声,我那儿子在厂里说话还管用,让你进去先做个杂工什么的。”
  看是好心,却是典型的炫耀。既抬高了她儿子的身价,又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是呀,是呀。现在外面好多大学生,都拖着行李蹲在马路边喝矿泉水,找不到事做。”
  见我沉默不语,就有人开始附和了。
  那语气明显在暗示我,别不识好歹,硬充什么好汉。要不然,就准备在马路边餐风露宿。
  人家大学生才喝矿泉水,你估计就只能喝自来水了。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情况。可刚出校园的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哪个又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去屈辱地生活?
  何况,我搞文学的,骨子流动的都是诗情画意。
  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退缩,也要带着浪漫的心情,去拼搏一下。
  既然决定南下去打工,路再艰难,也得我自己亲自去走,闯出一片天地来。
  我不知道汪勇和徐荣飞,会不会再选择复读。但我知道,他两个人肯定会打探我的消息。
  毕竟,离开校园的时候,我没有正式跟他俩告别。
  当我真正坐上南下的车,走向人生新的开始时,记忆却猛地又想起了校园的点点滴滴。
  抱着行李,望着窗外的景物倒退着远离,心里还是充满了惆怅和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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