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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么？”
“······”
南瑜一手拿着伤药一手拿着热水浸过的毛巾，只犹豫了片刻便将毛巾覆在了庭北肩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手下的健壮的身体有一瞬间的轻颤，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这伤明眼的人看都知道对手是一点情分都没留，下的死手专门往死穴上打，只差半寸就能一击穿了心脏，原因他们所有人心知肚明，偏生庭北一直也不声张，若非方才着实撑不住昏了过去，南瑜也不会知晓他竟伤成了这样。
他们师兄弟的居所虽然名字不同，但每间庭堂内的摆设都是大同小异的，仅有简单的桌椅和床铺，不同的是四师兄的地方总会冒出来各种怪物，而六师兄的木之堂的灵药则是最多的，可同世间所有植物沟通的庭北将草药全都种在了木之堂中被他移过来的一块小小的土坪中，他们这种人平时受伤基本上比吃饭来的勤得多，师兄弟们受伤了皆跑到他这来求药，一来二去他这堂子算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还好。”庭北背对着他坐在仅铺了一层薄被的石床上，冷汗已经从额角滴落到了床榻上，衬得他的面颊坚毅果敢，他深吸了几口气抬了下胳膊，让南瑜方便将绷带从他的腋下缠过去。
一旁的水盆早红了一盆，南瑜将手中已经变了色的毛巾扔进了水盆里，拿了另一块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
“六师兄这个模样，若是让我路上路过的那家花楼的姑娘们看见了，保不齐都要凑上来想要‘一亲芳泽’了。”处理好了伤口，南瑜打趣道。
闻言正在吃力地将衣袖拉起来的庭北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呦，小十三倒是会找地方，花楼都敢去——”
“打住！”南瑜双手在胸口上交叉着比了个错的手势道：“您可别往歪了想！我那是看到五······”
他突然住了嘴，本来刚有些缓和的气氛骤然又尴尬了起来，原本刻意被忽略的话题此时被他习惯性地挑起了话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南瑜先错开了眼。
庭北费力地将衣带系好，发愣地盯着那殷红的水盆看了半响，忽然道：“我本来是想拦着他的。”
“嗯。”南瑜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中指上有一道细微的擦伤，该是在打斗的时候留下的，他原本没有注意，这会沾了水和药才发觉刺痛的紧。
有些伤口不碰不痛，一旦触碰便疼的要入骨，南瑜现在算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初时他尚觉得没什么，只是回山上呆的越久，心口密密麻麻地就如同蚊蝇不断地叮咬吸血，细细地疼，越演越烈。
“······我本来可以拦住他的······”
庭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南瑜余光瞥到他尚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已经紧紧得攥成了拳，肉眼可见地在发抖，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站起身告辞离开。
说到底，他们谁也没没资格去安慰谁，因为谁也保不齐五师兄的下场会不是他们自己的明天。
“想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么······”南瑜喃喃地念着沈落临死前的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风之堂因着没了主人，现下安静的有些可怖，南瑜从木之堂出来便一眼瞧见了这临挨着的地方，他在门庭前驻足了片刻，忽然听见那之中似乎有人的脚步声。
有人先他一步来了？
南瑜不再犹豫，抬脚便迈进了风之堂大开的门。
师父已经将这里封了起来，但是这的门却青天白日的大敞着。这地方是进不来贼的，即便是有那贼也当真是有本事，能爬上这山又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刨去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情况，那便是有其他的师兄背着师傅偷偷进来了。
这里四下漆黑一片，看着不像是谁正大光明地进来了，南瑜瞧着那人大抵是不会轻易出来的样子，便也出声，左手凝了个光球出来，周遭立即明亮了许多，然他还未来得及将光芒散开在每一个角落里，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骤然加重的脚步声，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从后面用双手一把盖住了南瑜手中不断发光的光球。
“别点光！小十三，是我！”身后那人比他还着急，他身量同南瑜差不多以至于将将能够住南瑜手中的光，急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听着这声音，南瑜也是一愣，随即飞快地回过身，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南瑜好气又好笑地将手中的光熄灭了。
“十二师兄，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干嘛呢？”
来者正是他的十二师兄小十二，借着方才的那一眼南瑜看清了他身上的装扮，一身白衣头上只头上还多了根白带子，披着一件大大的不知从哪弄来的白麻布袍子。
披麻戴孝哭丧的是这个行头没错了。
“我······”没曾想会被他撞见的十二挠了挠头，声音闷闷的当是方才刚哭过一场：“我只是······想给五师兄送个别——”
南瑜眉头抖了几下，十二同他年岁相仿，只是更多些小孩子心性，师父也总是偏疼他一些，鲜少派给他太过残酷的任务，为此在这种环境下也难得十二没有养成同他们一般厌世嗜血的脾气，南瑜也没怎么把十二当成师兄，只当是个爱玩的小哥哥。
只是小哥哥今天玩大了，都跑过来学人哭丧了！
“你啊，怕被人看见也不知道关上门！”南瑜用手指头戳了他的额头一下，转手一挥掌风带着大门重重地扣上了。
“我——我来的急，没注意到······”
在黑暗中南瑜只隐约看得见一个影子，十二低着头，穿着大袍子的轮廓显得小小的，有些可笑。
可是南瑜笑不出来，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行头过了今天你还是一把火烧了吧。”南瑜闭上眼睛，拍了拍十二的肩膀。
“来，你方才在做什么，烧纸还是哭坟？我陪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