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入寺进香

　　艳阳普照，山峦叠翠。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涉水攀高，离村落越来越远。临近晌午，已远远可见天彗寺的轮廓，俩人立刻气力大增，拾阶而上，不知不觉时，已到半山间的天慧寺大门。
　　姐弟俩尚未接近寺院，一阵鼓乐喧天的笙管丝竹之声已经传来。二人孩童心性，听得热闹，急不可耐地迈步进入寺门，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寺院居中的大雄宝殿前，一大片开阔场地中，众多僧道各列两旁。在这群僧人和道士的外围，一大队金甲武士横戈肃立，将喧闹的人群隔离在外。
　　场地中心，红毯铺地，鲜花环簇。一位虬髯白衣道人缓步昂首，沿阶步入大殿，身后紧跟着一位白面青年和一干人等。
　　那虬髯道人双眸如炬，鼻阔口方，气势迫人，此人正是威名远扬的国师天乙真人。天乙身后的白面男子官服被身，鼻若悬胆，眉如弯月，目似朗星，则是替帝皇行封禅大典的三皇子—文桓风。
　　入得殿内，道人和衣下跪于巨大的神像前，身后人群，随之也跪倒一片。
　　这座大雄宝殿虽然殿宇高大，但殿中神佛只有一座。而且所供奉的神像也很特别，既不是释迦尊佛，也不是道家圣主，而是当朝国师天乙真人的师祖-迦叶道人。
　　关于迦叶道人的民间传说数不胜数，或神奇怪诞，或慈悲度世。
　　这道人的传奇经历，唯一被流传者公认的部分是：迦叶道人自幼父母双亡，被佛门寺院收养。但不知何故，迦叶未到成年，突然离开寺院游走江湖。不知何时从何处，学得一身道家本领，更不知师从何人，源自何门何派。
　　习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迦叶机缘巧合，成为本朝开国帝王-文太祖的强援助力。
　　慧辰建国之初，以武平天下，以道安万民，学道重道成为国策。迦叶地位既尊，念及幼年时佛陀的恩情，故推行僧道并举，融合各派的策略。
　　全国僧道感念其情，思忆其事，尊其为圣。所以，在慧辰帝国的国庙-天慧寺大殿之上立其金身，祭祀其功。
　　白衣道人三叩九拜礼毕，回身环视大殿上众人，言道：“恭承皇恩，奉天祈福，天乙不才，行国师责，奉旨率青云门弟子，护小王子禀天封禅，三日后玄黄衔日，乃上上大吉，尔等需妥善筹备大典，各司其职，勿要坏了皇家体面。一旦行差就错，就是掉了你们的脑袋，也难辞其咎！”
　　众弟子立即应声说“不敢”，然后散于殿内角落。候天乙道人与三皇子离开大殿，青云门众徒弟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布置封禅大典的各种仪仗和器物，暂且按下不表。
　　袁飞云姐弟俩看过青云宗声势浩大的热闹之后，熟门熟路，行到东侧偏殿的释迦摩尼佛前，焚香跪拜，代母祈告一番。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沙弥，立在一旁随侍左右。
　　还愿完毕，袁栖霞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几两纹银，递与小沙弥作香油钱，小沙弥双手合十谢礼。栖霞合手还礼，回头看时，只见袁飞云依然木木呆呆的，还跪坐在佛像前，目光正注视着佛像的眼睛。
　　“飞云，快起身，咱们该走了”。
　　“飞云……飞云……飞云”
　　“嗯……！？”栖霞连唤了三声，袁飞云恍然回神，应了一声。
　　“飞云，你不舒服么？”
　　“姐，我没事，咱们走吧。”
　　出了天彗寺，恐回程路远，二人疾步如风踏上归程。
　　行了约半个多时辰，栖霞渐觉乏困，忙喊停飞云稍作歇息。
　　“飞云，过来吃一些”，栖霞从贴身包裹中，拿出水和干粮递过去。袁飞云在山道边吃着喝着，仰首驻足远眺，但见群山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姐，这里的风景这么好看，咱们在路边随便逛一逛吧！”飞云看着不远的丛林处几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恋恋不舍地央求姐姐。
　　袁栖霞也有些陶醉于眼前的美景，稍作沉吟，便欣然同意。
　　飞云急不可耐地冲向那群猴子，袁栖霞嘴里喊着“慢些……慢些跑”，也随后跟了去。
　　猴群眼见生人靠近，十几只猴子竟然丝毫不慌不乱，一只半大不小的猴子，还从旁边的果树枝头，摘下几个野果，使力向袁飞云陆续抛过来，看见袁飞云飞身一一接住，身手敏捷，抛野果的小猴看得高兴，不禁手舞足蹈，大声啸叫起来。众猴也用爪中的乱木杂物，击打着树干狂欢尖啸。
　　忽然，“吱……”一声，为首的老猴一个呼哨，众猴闻声全都弃了爪上的杂物，攀缘着林间的枝柯，随猴王往丛林深处跃去。
　　袁栖霞顿觉有趣，携着飞云，追逐着猴群的背影也冲进了密林中。
　　猴群速度极快，飞云年幼身轻，不知疲倦，跟在猴子后面健步如飞。栖霞渐渐气喘吁吁，浑身乏力。
　　她正欲唤住飞云歇息片刻，却见前方一面石壁挡住去路，而飞云正仰头看着跳上石壁远去的猴群，那无奈沮丧的表情，让栖霞忍俊不禁。
　　愈来愈走近石壁，栖霞朝飞云看去，但见飞云嘴巴微张，额头紧皱一条竖纹，双手环抱着胳臂，眼睛注视着前方的石壁，身子一动不动，神情恍惚，俨然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她起初觉得飞云的样子很好笑，但很快察觉到异样，不由得随着飞云的目光，也向石壁看去，同样，她也如袁飞云一般，身形呆住了。
　　巨大的石壁宛如一面镜子，而光滑的壁面上，浮雕着一幅幅精致细腻，用朱砂漆色的画面：一群骑马的壮汉，被蚀刻得容颜须发，栩栩如生，骑手中间的人物，手执一柄长剑，但并不坐在马背上，他是悬于半空中的。此人长剑所指的远方，是一片繁乱嘈杂，数如蚁群的士兵，那些士兵身躯巨大，头颅毛发浓密，长耳垂肩，明显不是人类，而像村民间所流传的，可怕而嗜血的魔族。
　　此时，石壁忽然泛起层层光晕，瞬间疾射出一道红光，将姐弟二人笼罩其中。袁飞云的脑海里，立刻被投射进一个波澜壮阔的场景：他仿佛身临一场千军万马、生死对决的大型战场中，双方正在鏖战。旌旗、烈马、厮杀、血雾四溅，刀剑砍折入骨的惨叫声。长空一轮轩日晃人双目，日轮的光影里，成千上万铠甲勇士对战厮杀、血流成河。
　　半空中有装束迥异的两人，正在相互虎视眈眈。其中一位素面玄衣、披发飞扬的苍老道人，将一柄青剑直指向天，剑身四射着丝丝缕缕的紫黑色光焰，刺目耀眼。顷刻间，一团紫金的光轮从剑体汇聚而成，发出阵阵割裂长空的霹雳声，光轮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至将道人和他手中的宝剑，全部包裹进光体里。
　　随即，光体绽放出一道又一道巨大波晕，向另一人卷去。被袭那人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剑眉横锁，星目圆睁，齿白唇红，俨然是一个绝美战神。他将手中黑色长剑一挥，一团金黄色光雾荡出剑气，将袭来的紫光全数挡在外围。
　　双方久攻不下，各自暗暗催动内劲，紫光更盛，金光更炽，两团光体相击，爆出震耳欲聋的破烈声，空气中灼烧的味道愈来愈浓。
　　紫色光轮开裂了，须发皆白的道人口中狂呕鲜血，自云中如掉线的风筝跌落。
　　而此时，从天际突然传来震撼的霹雳声，一道银白的闪电击中了金甲人，金盔金甲裂出一道道缝隙，金甲人突遭袭击也是愕然，不待他醒悟过来，空中立刻阴云密布，一道又一道百倍能量的闪电划破云层，噼里……噼里……将他笼罩在霹雳电光的世界。
　　电光中，金甲人透过虚空，深深看了袁飞云一眼。忽有一道更加爆裂的闪电突向飞云袭来，顿时一轮金光层层漾起，罩向飞云面前。
　　袁飞云“啊”的一声，已然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静静的石壁，恍然若失了一阵。飞云忽觉那金甲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飞云使劲摇了摇头，想将乱七八糟的琐念摇出脑外。
　　他斜瞥一眼，看到了旁边呆呆静立着的栖霞，就走上去轻轻推了推姐姐。
　　袁栖霞立刻回过神来，咂了咂嘴，转身看了看左右，只看到弟弟关切的目光。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栖霞为何叹息？
　　飞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栖霞仍是一声幽幽地叹息，说道：“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飞云还是一脸懵。
　　“可惜树上那个最大最红的蜜桃了”
　　“树……？蜜桃……？”
　　“嗯，蜜桃”，栖霞又咂了咂嘴，吞进去即将暴露的可疑液体，怅然说道。
　　“蜜桃”，袁飞云似乎明白过来了，又大又红的水蜜桃，可不是姐姐打小的最爱嘛！
　　“姐，你也看到石壁上的幻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