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隐士世家 / 第二章

第二章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老学究听到声音,连忙抽身出了去,不一会儿即听到他惊讶声道:“是青梧回来了吗?怎么这时日回来了,眼见没几日便是院试了,不在县上温习功课,如何这时候回来了?是没钱了吗?”
  顾大郎见老学究转移了注意力,登时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哪位大神驾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紧接着,只见老学究回了来,身后跟着一个三十上下的书生,两人脸上不显颜色,瞧不出喜怒来,顾大郎见了,顿时窝在一旁,生怕碍了眼。
  那中年书生瞧顾大郎低着脑袋,脸上难免生出疑惑,继而又是一怒,正要呵斥,却听上方他老爹——顾老学究发话道:“大郎头几日病后,得了离魂之症,倒是忘了些事情,”说到这里,不免心下惭愧,儿子在外求学,自家没能照料好孙子,致令如今父子相见不相识,只怕儿子心下也会怪罪吧。
  那中年书生正是老学究之子,顾大郎之父顾青梧。顾青梧闻言,便问道:“头几日,爹爹来信,曾言道大郎不过遭了风寒,怎的又成了离魂之症?可请了保安堂的徐大夫瞧了没有?”
  老学究一时语塞,只含糊道:“请了村上的何郎中瞧过,与徐大夫并无二致,唉,何大夫那里说了,这离魂之症自来便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日后大郎能否记起只看机缘了。”言罢,又转过头对顾大郎道,“大郎,这便是你父亲了,还不见礼。”
  顾大郎面上尴尬不已,瞧着眼前这人比之自己,真实年龄不知小了多少岁,如今却要唤他‘父亲’,真是别扭。饶是如此,仍只得硬着头皮,躬身请安道:“儿子见过父亲。”
  顾青梧脑袋一片混乱,这好好的儿子怎么就不认识自己了呢?何郎中又如何能与名满遂州府的徐大夫并无二致?他正要出言,忽听老学究话锋一转,问道:“适才问你,为何现下回来了?可是没银子了,过两日我便请村里胡二郎给你送去,你倒是猴急什么,耽搁这些个功夫,岂不是要少温习很多功课,现下你最重要的事便是院试,其余都不可多想。”
  原来,老学究读书多年,一辈子只过了个府试,愣是没混上秀才功名,他深知自家学问有限,是以年过四十后,便不再执着于科举,只在村中开了个私塾,收了十余个孩童以为生计,更多时间却是花费在子孙二人身上,一心只期盼这二人能有个考上秀才的,那时他便是死了也能瞑目。
  老顾家在他身上终于沾染了书香气,走上了士绅之族,世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作为老顾家文士之祖,他日见了祖宗,也当昂首挺胸,不坠身份了。
  却说顾青梧听老父亲问起,顿时脸上扭捏,低声答道:“儿子在书院治学多日,好久没回家,也不知家中如何了,着实思念得紧,这才回来瞧瞧爹娘的。”
  “糊涂,”老学究听到这里,不免骂道,“这时候正是要紧,那容你儿女情长?哼,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心里那点儿小算盘,无非就是想你媳妇儿罢了,眼下功课如此繁重,明日一早便给我回书院去,可不能再耽搁了。”
  老学究终究顾着儿子的脸面,不愿在顾大郎面前,驳他老子的面子,是以潦草骂了两句,便收了雷霆之怒,否则按照往日的脾气,非得将顾青梧骂个狗吃屎不可。
  顾青梧眼见老父亲收了脾气,心下也自庆幸,侧过头瞧见儿子一脸迷蒙状,想要询问几句,碍于老父的面子,却又不好相问,只能闷在心里。不多时,厨房婆媳两个便将饭菜端了上来,因是顾青梧难得回家一趟,桌上添了一盘腊肉,顾大郎自病愈后,许久未见荤腥,不由得两眼放光。
  第二日一早,顾青梧得了老父的命令,天没亮便回了书院。待得顾大郎醒来,想着是否去见一见所谓的‘父亲’,却被老娘告知父亲已走的消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这一日无精打采,及至晚饭时,又被老学究考究三字经,这次倒是天见可怜,总算磕磕绊绊过了关。
  又数日,顾大郎老娘顾杨氏婆媳两积攒了好些绣活,预备着拿到县上绣庄买了,给家中添置些日用之物。顾大郎箍在村中小一月时间,早已无聊得紧,听说老娘将去县上,当下磨着婆媳两个,意欲同行,两人耐不住他性子,只好答应了。
  老学究有心阻拦,却听顾大郎义正言辞道:“学习也讲究个张弛有道,孙儿自知祖父一片苦心,但若一味埋头苦读,时日久了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因此孙儿想要去县上见识见识,还望祖父应允。”
  老头儿听他话中颇有些道理,不免另眼相待,这孩子从前最不耐烦热闹,如今却是巴结着去了,倒也算是好事,多见些世面,可别像自己一样,行事畏手畏脚,迂腐不堪,他日结交书友,也免得为人嘲笑。
  顾大郎得了准许,心下大喜。头一晚兴奋过头,直过了子夜才堪堪入睡。第二日鸡鸣三声,便被老娘提起,趁着星光出门而去,直待得艳阳高照才到县门口。他放眼看去,却只见一片矮矮的砖墙,高不过二丈,心下暗暗乍舌:这也太掉价了吧?好歹也是一府治所所在,瞧着城门口两个穿着破烂的大头兵,只觉得好笑,古人言好男不当兵,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待进了城门,顾杨氏领着顾大郎径直去了绣庄,准备先将绣活儿换了。绣庄里负责接待的伙计颇有眼力,见得二人进门,便问道:“这位大姐可是来换绣活儿的?”
  顾杨氏点了点头,那伙计便将顾杨氏带到柜台,低声朝掌柜的耳语几句,掌柜的一脸精明相,笑呵呵问道:“不知这位夫人秀了哪些物什?老朽先得说好,若是绣工不佳的,咱们这里可是不收的。”
  顾杨氏闻言,急忙回道:“我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在我们村可没几个比得上。”言罢,脸上红了大半。
  掌柜的见状,心下大喜,只摆摆手道:“便请夫人将绣品拿出来吧。”
  顾杨氏忙将篮子里包袱放在柜台上,摊开来看,有十余个荷包,几方绣帕,上边各绣着木石花鸟,顾大郎不料老娘竟还有这般手艺,心下不禁佩服不已。
  那掌柜的见了,却左挑了挑,右瞧了瞧,只叹道:“料子寻常也就罢了,手艺也只寻常,这价格可高不了啊,这样吧,荷包便算你十文一个,绣帕做工多些,算作二十文……”
  他话未说完,便听顾杨氏急道:“头两月都还十五文一个荷包,现下咋降了这么多?”
  那掌柜的一声冷哼,只道:“现下就这个价,你爱卖不卖。”口气甚是傲慢,颇有一言不合就赶人的样子。
  顾杨氏心头慌乱,边上顾大郎却已替她答了话,“娘,这东西本来就有时价的,头些时候贵些,现下便宜,兴许过一时又贵了也难说,咱们不如下次再来。”
  顾杨氏道:“这荷包换了钱要给你父亲添置东西的,哪能等到下次?唉,也罢,便宜就便宜些吧。”
  掌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听到顾杨氏这话,又回落下去。顾大郎只得心里捉急,嘴上却慢腾腾道:“要么咱们到其他铺子去问问,成衣铺、布庄什么的,兴许也收您这绣品,儿子瞧娘这绣工活灵活现,定能卖个好价钱,如今家里缺钱得紧,能多卖一文也是好的。”
  顾杨氏听他这话在理,便点了点头,正要收拾了包裹,柜台里掌柜的却又换了脸色,笑嘻嘻道:“这位夫人,价钱好商量嘛,咱们做买卖的,谁不是你来我往,哪有一口就定死了价格的。”
  他心下把顾大郎恨得死死的,现下正是农忙,一般村妇大都忙着收拾土里的活计,哪有闲工夫摆弄这玩意儿?是以近来店里这类货物倒是缺得紧,这有货送上门,他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有往外赶的?若非适才瞧着顾杨氏行止怯懦,他哪敢贪这点小便宜。
  顾大郎见掌柜的这幅嘴脸,心下一哂,故作矫情大声道:“算啦,老板你这里价格压得太低,混没有诚意,我看还是到别的地儿去,或许价格高许多嘞。”
  最末‘许多’二字,声调不同寻常的重了些,掌柜的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自打了个巴掌,笑呵呵道:“好嘛,这位小兄弟原来早看穿老夫这点伎俩了,这位夫人,你看这样可好,一个荷包按二十二文,一张绣帕按三十二文算,这可满意?”
  顾杨氏听了,不停点头,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自绣庄出来,顾杨氏脸上笑意便没停过,今日这些绣活可比以往赚得多了去了,幸好儿子在旁,否则自家只怕得被那奸商占了老大的便宜去。她暗暗为儿子得意的同时,又想着马上便要见到丈夫。因着顾青梧在县上书院就学的缘故,夫妻两一年到头没几时能待到一起,想来也是心酸。
  二人在街上给顾青梧添置了好些日用之物,这才往书院而去。
  青岩书院乃是当世名士澜沧先生一力创办,别说在遂州府,便是蜀中诸郡,都名声斐然,单只近十年来,由这座书院出去的进士竟有十六人之多,更别说其余举人、秀才之辈。顾青梧能进这座书院,乃是老学究抛下脸面,求了从前一位同窗好友的缘故。
  如今这位好友已然身负举人功名,在青岩书院中忝为训导,比之老学究也不知强了多少,每每老学究想起此人,都不免恨恨不平:都是一般的出身,凭啥他就能出人头地,而我却只能蜗居山野,为小儿辈开蒙?
  顾青梧自十八岁入学,至今已有十二年,算得上书院中求学最久的几人之一,却偏偏连一个秀才功名也无,每每但见得那些比他入学更晚的学弟们一个接着一个过了院试,甚至乡试,他却依旧原地蹉跎,说不尴尬自是骗人的,但每次跟老学究说起退学之事,都会遭到老学究一顿批斗,无奈之下,只能在院中浑噩度日。
  顾杨氏母子到了书院门口,便由顾杨氏上前向那门子道,“吴小哥,烦请往童子堂丙班顾青梧处传一声话,便说他妻儿到这里寻他来了。”言罢,她悄悄递上一封红包,门子手快,只眨眼功夫便接了过去落入自家袖口中。
  这书院规矩是不允女子入门的,每次顾杨氏前来,都是如此安排,这般行贿她已熟能生巧。
  不多时,便见顾青梧匆匆赶了出来,眼见顾杨氏母子立在门外,顿时一脸喜色,口中连忙问道:“怎么今日进城来了?可是家中有何事?”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