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局中有局

　　已经是建安三年三月三日了，三月三，修禊节，所有人都会到水边游玩，消灾祈福。经过一晚上认真的思考，吕蒙明白了张闿为什么要晚上动手，白天，袁术及家眷子女一定会受到最严密的保护，到晚上，紧张了一天的人会不自觉的放松，正是动手之时，避实击虚才能一举成功。吕蒙发现在遇到了张闿后，自己思考的时间和频率有了很大的提升，好像能力有所增强，不过一点也不快意。
　　清晨，吕蒙被转到成德公主的卫队，成德公主是袁术的女儿，十五六岁的样子，在这种乱世，这种吃饱穿暖的世家女，想不漂亮都难，当然，是相对的漂亮。在吕蒙眼里，只有孙策的那位凶悍的妹妹能与之相比。在淮水岸边这一路上，吕蒙为了掩藏自己，都不敢一直盯着这位公主看。哪知道周围的人是一群饿狼，眼睛都不离成德公主身。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成德公主的目光钉在吕蒙身上。
　　吕蒙心想自己都尽力隐藏自己了，还是被注意到了，难道是自己气质太过突出，小时候有太平道教徒路过家里，说自己有封侯之象，看来是真的。
　　成德公主看吕蒙迟迟不回答，嘟囔了一句：“原来是个哑巴，扫兴。”
　　吕蒙闻言，索性就装哑巴到底，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叫声，引得周围一阵哄笑。处于莺歌燕语之中，吕蒙都感觉有些不真实，寿春人在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欢乐。可吕蒙不知道老百姓都在祈求王朗早点率大军来拯救他们，做士家也好，做屯田客也罢，总比跟着袁术饿死冻死要好得多。
　　而太子袁耀更是半分都高兴不起来，父亲袁术已经决定弃城北上投奔伯父袁绍，倒不是眷恋太子的身份，只是想到要寄人篱下就伤感起来，袁绍那三个儿子自己就够斗的，自己过去连个帮闲都可能混不到。然而，最近几天，父亲的红人张闿来访，为袁耀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愿景。当年曹操被张邈、陈宫背叛，都已经准备投降袁绍，最后也能收复兖州，自己据汝南、九江、庐江三郡为什么就不能搏一搏？
　　隐藏在人群中的张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年轻人，总是充满热血，可就是太愚蠢了，吕蒙、袁耀都只能成为自己的工具。”
　　万乘之尊的袁术面带忧色，和吕布、王朗的交涉都已完成，按理说只要收拾东西出发就好。可宠妾冯氏的突然死亡，为袁术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四面楚歌，虞姬身死，霸王还能渡过江东吗？更何况，河北那边和自己交涉的一直是大侄子袁谭，他一心想献传国玺于袁绍，巩固自己世子，或是将来太子的位置，袁绍一直都没有正式表态。“好谋无决。”袁术在心里又把大哥狠狠鄙视了一番。
　　各怀鬼胎的修禊节进展的十分顺利，其中夹杂了一场刺杀的戏码。一名维持警戒的哨兵猝然发难，只是他的目标有些诡异，居然是成德公主，吕蒙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吕蒙的武艺实际上很不错，只是欠缺经验积累，他的智慧也一样。
　　吕蒙马上意识到了这只是吸引卫兵们的注意，真正的目标是袁术。
　　“保护仲家！”随着吕蒙一声高喊，两名刺客死在突然出现的张闿手里。作为专业刺客，这些人还是太嫩了。
　　吕蒙身旁的成德公主一脸不快的问道：“干嘛装哑巴？”
　　吕蒙讪讪地答道：“公主金口玉言，吕蒙敢不从命。”
　　“回去赏你一块金饼。”周围的卫兵都羡慕新来的吕蒙的运气，要是自己上的早一点，金饼就是自己的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吕蒙的脑中又开始思考，这次刺杀会不会是张闿布置的，为了帮自己获得袁家的信任。忽然，张闿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你就是吕蒙？晚上回城，仲家要亲自嘉奖你。”
　　吕蒙整个人呆在当场，王朗那边连刘晔一个一千石的小县令都看不起自己，反观袁术这边，公主青眼有加，天子亲自垂询，完全是南橘北枳的故事。要是袁术把公主许配给自己，自己领兵大破孙策、周瑜、太史慈，将来再打败曹操、吕布、袁绍、刘表这些人，帮袁术成就帝业……可惜，身旁卫士的恭维声把吕蒙从想象中拉了回来，袁术的眼光要真管用的话，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修禊事毕，吕蒙进入成德公主的府邸，接待自己的却不是美人，而是太子袁耀。
　　“你就是张闿选的人？”袁耀的声音十分亲切。
　　吕蒙虽不清楚情况，还是老实回答：“小人正是。”
　　袁耀眼里迸出了热切的火花：“袁家天下系于吕兄一人之手。”
　　吕蒙猛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大局之中，到了这时候，张闿、袁耀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今夜注定不会平静，吕蒙随宦者穿越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正殿，宦者告退。
　　殿门打开后，座上只有一具尸体，身穿帝服，除了袁术还会有别人吗？猛烈的杀气从殿外传来，吕蒙真的成功“刺杀”了袁术。袁耀、张闿、成德公主和袁术最后的大将纪灵率领卫士团团包围了大殿。
　　吕蒙看着袁耀等人，大声喊道：“我乃大汉九江太守周瑜别部司马吕蒙，袁贼僭位，荼毒江淮百姓，今诛之以慰天下。”
　　袁耀冷笑道：“白天的刺杀也是你的布置吧，就是为了接近父皇，我只是不明白王朗已经与父亲密和，何必多此一举，难道你是曹操派来的？”
　　“我必须是王朗的人，不然太子凭借什么与士卒同仇敌忾？袁术僭位，其子弑父，天下还有谁敢支持仲氏？”吕蒙敏锐的目光察觉到了成德公主眼神的异样，似乎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荆州，你没想到吧？”张闿嘴角微微上翘。
　　刘表身为汉室宗亲，又是名士，居然会支持仲氏，实在出乎吕蒙的意料，连王朗都没料到，刘表侄子刘磐率军从长沙郡攸县攻庐陵，来了一出围魏救赵，想要逼贺齐回军，解庐江之围。
　　“吕蒙，张典校说你有大将之象，如果你能交出周瑜在历阳的布防，刺客也可以是别人，怎么样？”袁耀双手交叉，静待吕蒙的回应。
　　“张闿你就是当年路过富波县的那个太平道教徒。”吕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吕蒙虽是无名之辈，绝不背弃故主。”
　　“那你就死吧。”张闿话音未落，纪灵电光石火地一刀击出，张闿人头犹在颈上，太快了，袁耀吓得瘫坐在地上。
　　“爹还没死，你就想做主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人，眼窝深陷，眼睛布满血丝，十分苍老，但其气势不减当年。
　　成德公主低头对袁耀说道：“对不起，大哥。”
　　“大汉九江太守别部司马吕蒙，能陪仲家饮一杯吗？”袁术龙行虎步，到了吕蒙面前。
　　“吕蒙敢不遵命！”吕蒙似乎觑见了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