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擒

　　见小宝还小跑得慢，萧夏迷就拉着小宝跑。只跨出两步，却见那老太监弯着腰，正站在门口，萧夏迷本想伸手往他右臂轻轻一推，把他推开。但第六感觉得不能去碰，小宝却不管那么多，伸手一推，不料手掌刚和太监腰部相触，小宝只觉得全身剧震，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向旁跌出数步，萧夏迷才猛的一拉，小宝才没摔倒在地，却也被这太监吓哇哇大叫，萧夏迷也心下大骇，看那老太监时，只见他弓腰曲背，不住咳嗽，于适才之事似乎浑若不知。
　　萧夏迷知道这又是一个高手，如此诡异恐怕跟清玄有得一比，对方多半身怀绝世武功，也决不能将小宝轻轻一推之力，化为偌大力道。刚才自己都差点被小宝带偏，听说过“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差不多是杠杆原理，借力用力是对方有多大力量打来，便有多大力量反击出去，决无将小力化为大力之理。这不符合力量守恒定律。他急忙转身，提起兀自在大呼小叫的韦小宝，向后堂奔去。茅十八和王六俩人，转身回来帮忙，却被这太监连拍俩掌，嘭嘭俩声响起，二人便趴在了地上。萧夏迷更是没想到这太监厉害得过分了吧！茅十八王六都打不过，自己现在肯定也打不过。
　　拉着小宝转身往后堂就跑，只奔出三步，只听得一声咳嗽，那老太监已站在面前。萧夏迷一惊，可不敢轻举妄动，一掌拍倒一人的画面历历在目，自己躲开他的攻击就行了，太监见萧夏迷不动手，自己先动手了，像是打哈欠一般随意就拍出一掌，萧夏迷凭着野球拳料敌先机倒也知道这一掌只是佯攻，太监要用脚踢自己，与料想中一样，接下来几招萧夏迷每次都恰到好处的躲过了。太监不耐烦了，拿出手帕一抖落，一阵药粉袭来，防不胜防，萧夏迷知道这太监要出手段，有心去防，但自己不能不呼吸呀，药味过后，还没骂这太监不讲究，萧夏迷就晕了。直直往后摔去。这一跤摔得极重，幸好那两名大汉又肥又壮，做了厚厚的肉垫子，才没受伤。
　　那老太监不住咳嗽，却道：“这小子还真是难缠。”随即有气无力的在责备又拿出药来的小太监：“你又要给我服药，那不是存心害死我吗？这药只要多服得半分，便要了我的老命，咳……咳……咳……咳，你这孩子，真是胡闹。”小太监道：“孩儿实在不知道。以后不敢了。”老太监道：“还有以后？唉，也不知道活得几天，咳……咳……咳……”小太监道：“公公，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猎户有这么好身手？只怕是个反贼乔装打扮的。”
　　老太监却向那几个大汉问道：“你们这几位朋友，是哪里的部曲？”一名大汉道：“回公公的话，我们都是郑王爷府里的。今天若不是公公出手，擒住了这三反贼，我们的脸可丢得大了。”老太监哼了一声，道：“那……那也是碰巧罢啦。咳……咳咳……你们也别惊动旁人，就将这些人，都送到大内尚膳监来，说是海公公要的人。”几名大汉齐声答应。
　　海公公又提醒小太监道：“还不去叫轿子？你瞧我这等模样，还走得动吗？”小太监答应一声，飞奔出去。老太监伏在桌上，不停的咳嗽。
　　韦小宝见众人被擒，想起说书先生曾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必须要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沿着墙壁，悄悄溜向后堂，眼见谁也没留意到他。正自暗暗欢喜，那老公公伸指一弹，一根筷子飞将出来，戳在他右腿的腿弯之中。韦小宝右腿麻软，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张口便骂：“痨病成精老乌龟……”转眼见到一名大汉恶狠狠的模样，心中一吓，此后十来句恶毒的言语都缩入了肚里。过不多时，门外抬来一乘轿子。小太监走了进来，说道：“公公，轿子到啦！”老太监咳嗽连声，在小太监扶持之下，坐进轿子，两名轿夫抬着去了。小太监跟随在后。
　　七名大汉中四人受伤甚轻，当下将四人用绳索牢牢绑起。绑缚之时，不住向茅十八和王六拳打脚踢。谁让刚才是这二人动手伤人的，韦小宝忍不住口中不干不净，但两个重重的耳刮子一打，也只好乖乖的不敢作声。萧夏迷还昏着，倒是免了这次的皮肉之苦。众大汉叫了两顶轿子来，又在四人口中塞了布块，用黑布蒙了眼，放入轿中抬走。韦小宝只在七岁时曾跟母亲去烧香时坐过轿子，此刻只好自己心下安慰：“他妈的，老子好久没坐轿了，今日孝顺儿子服侍老子坐轿，真是乖儿子、乖孙子！”但想到不知会不会陪着这些人一起杀头，却也不禁害怕发抖。
　　他在轿中昏天黑地，但觉老是走不完。有时轿子停了下来，有人盘问，听得轿外的大汉总是回答：“尚膳监海老公公叫给送去的。”韦小宝不知尚膳监是什么东西，但那海公公似乎颇有权势，只一提他的名头，轿子便通行无阻。有一次盘问之人揭开轿帷瞧了瞧小宝，说道：“哟，还有小娃娃！”韦小宝想说：“是你祖宗！”苦于口中被塞了布块，说不出话来。
　　一路行去，他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了，忽然轿子停住，有人说道：“海公公要的人送到啦。”一个小孩声音道：“是了，海公公在休息，将人放在这里便是。”韦小宝听他声音，便是酒店中遇到的那小孩。只听先前那人道：“咱们回去禀告郑王爷，王爷必定派人来谢海公公。”那小孩道：“是了，你回去说海公公向王爷请安了。”那人道：“不敢当。”跟着便有人将四人从轿中拖了出来，提入屋中放下。
　　耳听得众人脚步声远去，却听得海公公的几下咳嗽之声。
　　韦小宝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心想：“这老鬼病得快死了，偏偏不早死几日，看来还要我们，替他到阎王跟前打个先锋。”四周静悄悄地，除了海公公偶尔咳嗽之外，更无别般声息。韦小宝手足被绑，手指脚趾都已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海公公似乎将他二人忘了，浑没理会。
　　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得海公公轻声叫一声：“小桂子！”那小孩应道：“是！”韦小宝心想：“原来你这臭小子叫作小桂子，跟你爷爷的名字有个‘小’字相同。”只听海公公道：“将他四人松了绑，我有话问他们。”小桂子应道：“是！”韦小宝听得喀喀之声，想是小桂子用刀子在割众人手脚上的绳子，过了一会，自己手脚上的绳子也割断了，跟着眼上黑布揭开。韦小宝睁开眼来，见置身之所是一间大房，房中物事稀少，只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海公公坐在椅中，半坐半躺，双颊深陷，眼睛也是半开半闭。此时天色已黑，墙壁上安着两座铜烛台，各点着一根蜡烛，火光在海公公蜡黄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摇晃。小桂子取出三人口中塞的布块，又去取韦小宝口中的布块。海老公道：“这小孩子嘴里不干不净，让他多塞一会。”韦小宝双手本来已得自由，却不敢自行挖出口中的布块，心中所骂的污言秽语，只怕比之海老公所能想得到的远胜十倍。
　　海公公道：“叫醒那个还在昏睡的小子，拿张椅子，给这二人坐下。”小桂子到隔壁房里搬了椅子来，放在茅十八王六身边，二人便即坐下，韦小宝见自己没有座位。老实不客气便往地下一坐。小桂子又打了冷水来给萧夏迷当头泼下。
　　猛的一惊，萧夏迷睁开双眼，自己这是第二次被水浇了吧！打量了这有些昏暗的房间，看样子这老太监显然是要问自己等人些话。海公公见萧夏迷醒了，也不管他，毕竟茅十八王六二人看起来更有威慑力，先弄清楚这二人要重要的多。于是便听老太监问道：“俩位老兄不知尊姓大名？俩位擒拿手法不错，似乎不是我北方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