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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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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柳召南,出自河东柳家的旁支。”王校尉认出讲话的不良人,侧过脸小声说道。
  “哦?原来他就是柳三郎。”绝色女子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
  去岁,开元二十七年六月,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朝堂的事儿,其中就有这个柳三郎的影子。
  幽州镇将赵堪与白真陀罗奉河北节度使张守珪之命,令平卢军使乌知义讨伐奚部。乌知义以为乱命,不从。白真陀罗使了手段,迫其出兵,招至大败。张守珪为保乌沙,不惜隐瞒败绩,甚至偷天换日,谎称大捷。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没几天便败露了,圣人令内谒者监牛仙童亲赴幽州调查此事。
  张守珪便使了重金贿赂牛仙童,迫白真陀罗担下所有罪责,并将其逼死,企图过关。
  白真陀罗也是有跟脚的人,临死前遣心腹将相关证据秘密发往长安。随后当阳公主的驸马柳重山手持铁证,联络高力士和杨思勖等宦官骤然发难。
  圣人看后,大怒。令杨思勖杖杀牛仙童,且剥皮挖心。张守珪左迁括州,暂代刺史,御史大夫李适之兼充幽州节度使。
  整件事儿,从地方到中枢,下至胥吏,上至节度,甚至连右相李林甫、左相牛仙客都牵涉其中。
  而居中勾连的便是这位柳三郎,白真陀罗帐下从六品下的果毅都尉。
  事态略作平息后,柳召南在军中的过往便被对头挖了个底儿掉,种种不法宣之于众,幽州是没法儿待了,万般无奈之下,黯然回到太原,脱掉铠甲,做了这不清不楚的不良帅。
  谁想这人经此蹉跎,性情大变,换了这身皮,在太原府坊间脚踩黑白,兴风作浪,居然做起大秤分金小秤分银的买卖。他身后有柳氏大阀作靠山,加上时任太原府尹贾应道又是个没担当的,唯唯诺诺,睁一眼闭一眼。短短一年,不良帅柳三郎便闯出偌大的名声,风头几乎盖过府尹贾应道。
  真就应了那句老话,点鬼日多,啖鬼日少,鬼竟难无,判官又老。
  “原来是柳都尉到了。”任不平挥了挥手,止住暗中走出的几条身影,淡淡的说道。
  柳召南大怒,眉眼一立,就欲发飙,却冷不丁看到条案后的绝色女子,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天仙般的容貌,是自己平生仅见,心痒难耐之际,倏忽想起一件事儿来,心头大震,一脚踩空,“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任不平也是一惊,尽管猜到那女子来自太原王氏,可能把柳三郎吓成这副模样,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王宗嗣要接替田琬任河东节度使的消息,已经传了大半年,这女子莫非是王宗嗣的家眷?可也用不着吓成这副模样啊!
  惊疑不定之间,大变突生!
  一直跟在柳召南身后的人,恰好行至葛袍老者桌旁,突然暴起,抽刀斩向那位须眉皆白的老者。
  “呵呵。”看似毫无防备的老者长笑一声,闪身避过。
  同桌三人长身而起,抽出横刀将老者护在中间。
  “禅宗的人就这么急着阻止老夫面圣?”老者一抚长髯,开口笑道。
  柳三郎堪堪爬起,眼见的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脑门上就见汗了,厉声呵道,“耿大头,你他妈发什么疯?还不赶紧把刀放下。惊着贵人,你阖家老小都不够填。”说着小心翼翼的瞥了那女子一眼。
  事发突然,酒肆里的气氛随之一变,居然活泼起来,很像温柔的春天突然打了个喷嚏,顿时成了激越的夏天。几个先前无精打采的胡姬,眼睛也瞬间明亮了许多,颇有些明眸善睐的味道。
  “禅宗?”任不平抚案而立,微微有些愣神,接着又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
  耿大头的那一刀走空,失了先机,便滞立当场,直到听了柳三郎的话,才看着手中的横刀,苦笑道,“三郎,对不住了。”说完便大喊一声,发了疯似的冲过去,见人就砍。
  柳召南从未见过胆小怕事的耿大头会有如此暴烈的一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连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护卫老者的三人见冲过来的只有一人,明显松了口气,跳出一人将耿大头接下,其余两人一前一后仍守在老者身旁。而老者脸上却没了最初的淡然,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喝多了酒打架,在酒肆虽说不是见天就有,可每月难免总会遇到几次,店里的伙计早已见怪不怪。再说了,有二郎在场,还能翻了天去?
  至于酒客,大多是左近惯熟的闲汉,本来也无风三尺浪,一看出了这种场面,那还不兴奋的跳起脚来?就差开盘押输赢了。
  要说异常,应该算是绝色女子那批人了。众多随从,事发后却不急着护主,反而悄然散去寻各自的落脚处,更有两人行至门口,隐隐将出路堵住。
  任不平心下一凛,这些人举止有度,气势内敛,十之八九是久经阵仗的老卒。难道……
  心有所思,眼睛便不自觉的瞟了过去。见那女子黛眉微皱,望着战作一团的两人,默然不语。雪白的腕上一串菩提子,在油灯的昏黄里,隐隐泛着红光,恍若一颗颗血滴凝聚而成。
  任不平干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随即从暗中滑出几道身影,遁入夜色。
  窗外正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耿大头别看气势汹汹,论起真本事,差对手十万八千里,也就是人家有意拖延,想查他的来路,否则早被砍翻了。
  “耿大头,你放下刀,把误会讲清楚,便是了。兀那汉子,前些天夜入王府盗走金器的是不是你?还不放下凶器,束手就擒……”柳三郎挥舞着横刀,正踌躇该不该上前帮耿大头一把。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护卫,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愣是用长刀将老者捅了个对穿。
  老者惨叫一声,连头没来得及回,便瘫在地上。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往外涌,雪白的胡须顿时成了红胡子,粘成一片。
  这一幕发生的快逾闪电,等到众人反应过来,老者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
  第一个到了跟前的人,居然是任不平!
  如果你没见过任不平走路的模样,肯定想象不到天底下会有步伐如此曼妙的瘸子。
  先迈出左腿,右腿拖行趁势一点,上身端正,飘然而行,下摆随风摇曳,只几个起落便来到老者身边。
  凶手靠墙站立,双手低垂,满脸淡然,神色较之前并没有丝毫差异。
  耿大头眼睁睁看着老者倒下,嘴张的像只蟾蜍,连出手都忘的一干二净。
  而跟他交手之人更是与另一个护卫茫然无措的望着凶手,迟疑半晌,才说道,“崔掌事,你……”
  凶手没有看他们,而是望着俯身查验老者的任不平淡淡的说道,“私人恩怨,跟太常寺的差事无干,你们据实上报便是。”
  任不平听了,搭在老者脖颈的手不由得一缩,慢慢的抬起头来,望向崔掌事。
  柳三郎走过去照着耿大头后脖颈就是一巴掌,凶手的话自然听清了,不过并不在乎,一个掌管礼乐的衙门跟自己这个无赖头子有毛的关系,只要大头无事便好。至于死了人,嗤,大唐该死的人实在是太多,等他们自己去死,怎么死的完?
  耿大头惨然一笑,没有作声,眼圈却红了。
  酒肆里已经安静下来,那些闲汉看热闹还行,可眼瞅着闹出人命,个个都害怕担上干系,抖的跟鹌鹑似的。要不是外边风大雨大,早就一哄而散了。
  绝色女子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任不平的背影,淡淡的说道,“他的腿……”
  王校尉久在军中,生生死死见的多了,何况还有柳三郎在场,本不欲多事。见小娘没有贸然插手,心里一松,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三年前,张相因中书侍郎严挺之去职。裴相也受牵累,丢了相位。后来听说,有一阵子,贵体……有些不妥,他府中为把千载的高丽参送到长安,出太原府的时候,马匹略微快了一些,差点踩住一个孩子,就是这个任不平,力拒奔马,硬生生的用一条腿将那孩子救下,不过,这腿……”话到一半儿,不肯再讲下去,只是眼中的赞叹却怎么也藏不住。
  女子略一失神,想起一桩事儿来。
  三年前,也就是开元二十四年,时任礼部尚书的李林甫借御史发难,弹劾中书侍郎严挺之贪脏枉法,中书令张九龄不过是在圣人身边,为严挺之讲了几句中肯的话。便被李林甫抨击为意图结党,其心可诛。圣人听了,明里没有发作,暗中却寻了个错处,罢了他的相。侍中裴耀卿与张九龄素来交好,亦受了连累,被免去相位,改任尚书左丞相。
  “哦?咯咯,那被救的小孩儿是谁?”女子轻笑一声,望着任不平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王校尉暗暗怪自己多嘴,就稍加迟疑了一下,抬眼便看到自家小娘的眉头已经皱起,只得苦着脸说道,“是十一娘。”
  女子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即又眯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波斯猫,瞟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抿嘴笑道,“呵呵,这么大的事儿,小十一连一个字都没提,反而跟我讲这……太原城外一盏灯的……”。
  后边的话已经被风雨中传来的一阵爆豆子似的马蹄声盖住了。
  “砰”的一声,一只利箭从窗外的夜色中射来,正好钉在立柱上,箭尾颤动不已,鲜活的好似一条跳上岸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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