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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八月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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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曾抱着笏板微微闭上眼睛,朝堂之上的争执依旧在继续。
  虽然这次的争吵在位宰相的预料之内,但其激烈程度却超过了王曾的推算。
  前日面圣,已经商量好了宰执的人员变动,翰林院那边也当场草草记录了下来。
  可翰林院那些人竟然在面见皇帝口谕敕书的时候,让皇帝改了主意,将此事放在今日朝堂之上让众人讨论。
  开封府尹杜衍,还有众多翰林学士,和李迪还有张士逊等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张士逊一方位高权重,提议李迪接替王曙的枢密使一职,以枢密院不可一日无此人,不停催促。
  杜衍一方牢牢揪住李迪不知兵事进行攻击,力陈新军刚刚建立不可不慎,却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王曙的枢密使一职。
  要不是御座上那位暗中拉偏架,这次朝议别说吵的谁胜谁负,就连会不会吵起来都是问题。
  众人这吵来吵去,到现在竟然连准许王曙乞骸骨的敕书还没发下去。
  但是这一切都和王曾,还有王曾身后依旧站着没动的吕夷简没有关系。
  争议只在枢密使一职,而宰相的变动早已板上钉钉。
  王曾其实觉得杜衍等人完全就是白费力气。
  从王曙府上透露出来的消息,王曙身体确实已经不行了,又没有别的人选,李迪同知枢密院事已成定局。
  更何况当年被请出宫去,“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的刘皇后暗中在张士逊一侧。
  座上的二十岁天子到底还城府不够。
  “好了,除了李迪知枢密院,可还有其他人选?”
  “应天府尹晏殊可同知枢密院事。”
  吕夷简出班道:“晏殊半年后任满任期,而且其应天书院刚刚兴办,此时召回恐事有瑕。”
  王曾暗暗摇头,随后听见了吕夷简的声音,果然就是中立派也不喜欢晏殊激进的行事作风。
  杜衍也回头示意刚刚推荐晏殊的人退下,书院之事远重于朝堂之争。
  吕夷简这时又开口道:“但晏同叔治理一方颇有政绩,待其任满可为开封府尹。”
  王曾微微偏头,看着侧后的吕夷简。这事王曾完全不知晓,吕夷简没有和自己通过消息。
  算了,晏殊确实有能力干好开封府尹,王曾继续闭目养神。
  赵祯见无人反对,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朝堂上陷入了一阵沉默。
  刚准备继续让人提议人选,赵祯看见殿外一位近侍,举着一封文书进入殿中。
  近侍匍匐在阶前,向赵祯说道:“同平章事王曙卒。”
  赵祯身体慢慢的靠在椅背上,姿势不复端庄,直视着那近侍手中的文书,也没有让人去接。
  王曾和张士逊对视一眼,出班道:“曙方严简重,有大臣体,当拜太尉。”
  “可。”
  昔日自己的老师寇准因为丁谓的迫害被远贬雷州,唯有王曙相送,寇准也将辅佐自己的事委托给了王曙。
  丁谓得势之后,王曙在朝对丁谓唯唯诺诺,万事依顺,甚至主动帮辅丁谓,因此名声扫地,世人说他是沽名钓誉之徒。
  实际上,王曾却是不断地维护和稳定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关系,甚至在自己年少时用视察京中百司政事的理由带着自己出宫。
  当时还给刘太后带了一只烧鸡。
  那可能是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赵祯回忆着那位七十岁的老人,从自己十二岁登基,一直到今天。
  再后来,王曙说服丁谓可以借用寇准的名声来使他的权势更胜,又掏出自己与寇准的书信告诉丁谓寇准时日无多,使得丁谓召回寇准。
  这些准备都由王曙来办,一切妥当之后,王曙陪着自己一起在政事堂等着。
  那时的皇宫已经不再安全,根本不知道皇城里到底有多少后党。
  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一位七旬宰相竟然和自己这个二十岁的皇帝在政事堂玩起了投壶。
  赵祯在座椅上靠了一会,挥了挥手,大伴就准备宣布退朝。
  “枢密使一职空缺之事,何不问太后?”
  王曾站直了身子,回头望向殿中,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御史。
  看起来这人是已经准备去职了,受益人陛下坐在殿中,主谋虽然只剩自己一人但也是当朝宰相,现在你要拿军国重事问被害人刘太后。
  这是准备把刘太后请回来继续垂帘听政吗?
  赵祯的脸上的厌恶之色丝毫没有掩饰,也不等其他臣子反驳,自己开口道:“大娘娘年事已高,政事就不要拿去烦她了。”
  刚刚的那位御史往前走了几步,随后的话语震的王曾都有些站不住。
  “臣风闻刘太后非陛下生母,陛下嫡母乃太妃李氏,敢问陛下此事可否属实?”
  “天子家事,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风闻奏事?”
  “天子无家事。”
  “退朝吧,请王相去崇政殿等候。”
  到了崇政殿,王曾看见赵祯正静静地依靠在椅子上。
  王曾走到近前站定,两件事都是对皇帝巨大的刺激,一时不知先开解那一个。
  好在赵祯替他做出了回答。
  “王晦叔一生,尽力为国,于国有功。”
  “陛下节哀,我与晦叔知已久,此次爱子失而复得,当无悔矣。”
  “让有司从优抚慰吧,其妻进一等。王益恭...”赵祯有些犯难:“王益恭你们商量一下吧,王益柔朕记得他还是监生,丁忧完进国子监吧。”
  王曾一一记在心里,见赵祯又开始沉默,便开口道:“陛下……”
  “是真的么?”
  王曾愣了一下:“是,陛下确实为李太妃所生,刘太后、杨太妃确实都不是陛下的生母。”
  “好了朕知道了,一会去一下晦叔那里吧。”
  王曾告退,回家准备把身上的紫衣换掉,再去王曙家里。
  一路上王曾都在思考,那个御史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件事。
  这都等于就是将朝堂上所有人都一杆子捅翻,顺便将刘太后和与之亲近的官员彻底打死,是新政的那些人么?
  难道不应该等着晏殊以及一干外放的新政支持者回京,然后再向刘太后发难吗?
  到底是何人指使,有何目的。
  濮王?
  八月壬戌,有星孛于张、翼,长七尺,阔五寸,十二日而没。
  癸亥,枢密使、吏部侍郎、检校太傅、同平章事王曙卒。曙方严简重,有大臣体。尝言人臣患不节俭,今居第多逾僭,服玩奢侈,仆妾无数,宜有数制。及贵显,故深自抑损。喜学浮屠,斋居蔬食,泊如也。————节选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五景佑元年》(公元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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