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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益柔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用五天时间,在八月的最后一天赶回了汴京。
一行人乘着马车。王益柔虽然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但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他就凑在窗边,撩起车帘扇着风。
这马车是刚刚进了开封府,王益恭见弟弟下了马,直接跪在地上,才花钱买下的。
与四天前匆匆路过的澶州城外一样,沿着官道的店铺,房顶的颜色不尽相同,瓦片与茅草混杂。
各式各色的招牌,竖着横着,有的还随风飘动。而与澶州不同的,就是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车子赶的快些。”
王益恭这几日几乎就没怎么睡觉,每天就是赶路吃饭赶路。如果不是王益柔不会骑马,而且刚刚恢复,他几乎就不会停下休息。
车子又开始颠簸起来,虽说越靠近汴京城,路况越好。但也架不住没有减震的颠上一天啊。
有减震也不行。
重新叉着腿坐回车厢里,看着长兄布满血丝的眼睛,王益柔出言安慰道:“没事的,母亲不是再也没传来消息了么,况且夏执政的文书也早就到了京城。”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王益恭摇摇头:“我就是心里不安啊。”
王益柔拍拍长兄的手臂,听见车外有人在要求出示文书,心知是进了汴京城。
有时间在好好看看这座古都吧。王益柔静静的依靠在车厢角落,心里慢慢的回忆着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停下,开封城内不得奔马!”
马车随即减速,然后停下。王益柔扶着车厢睁开眼。
“应该是遇见御史了,”王益恭说道:“走吧下去看看。”
二人下了车,车下的并不是什么御史。
四位仆人打扮的人簇拥着两位文人,年纪大的着一件月白色大袖交领,年轻人则是一身绿色官服。
王益恭走进前,互相施礼后说道:“不知希文兄和永叔在此,还望恕罪。”
白衣男子正是范仲淹,王益柔看着这位与王益恭一般大的北宋名臣,心里尽是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当王益柔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背着他的“庆历四年春”,现在作者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范仲淹摆摆手:“我才是,不知车上竟然是王灵韵,恕罪恕罪。”
“哪里是什么王灵韵。敢问二位可去看望过家父?”
“我是三天前去的,永叔他昨天去过。”
“王相身体这些天稍微好些了,就是一直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旁边的欧阳修答道。
“那就不耽误二位了。”范仲淹走到王益柔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胜之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送兄弟二人上了车。
欧阳修突然拉住王益柔:“胜之,你回去再给王相说一下,请他务必反对李迪同知枢密院事,新军不能乱啊。”
“好了永叔,这些我们自己考虑就行了。”范仲淹从后面拉开欧阳修,挥手送别兄弟二人。
最后范仲淹还提醒道:“不要奔马。”
王益柔近乡情怯,字面意思的。
在外面认识王益柔的不多,熟悉王益柔的就一位兄长,而且这位长兄王益恭还常年不在家。
可家里却不同,王益恭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侄子,王慎言只比自己大四岁。
好吧,王老先生老来得子,自己做儿子的也没办法说什么,更何况生的还是自己。
家中还有看着自己的亲妈寇氏,想到寇氏王益柔就心里发虚,一半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她儿子了,另一半是因为肌肉记忆。
跟着记忆的指引,随着王益恭的脚步,进了家门就直奔王曙的屋里去了。
王益恭引益柔至王曙的床前“回来了赶紧去洗澡,去去寒气,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慎言啊,太医署的大夫和赵太丞都请来了吧”。
“都请来了,赵太丞早上来府里的时候,我就让人留下了”
老人又挥手:“益柔你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去把自己弄一弄”。
王益柔心里一松,转身就准备离去,可这一用力就是一个趔促。
王益恭从刚刚就一直抓着自己的袖子,这时垂头不语,
再望向床榻,皮肉松松垮垮的挂着,唯有一双黑眸子显得颇有神采,可这神采也没有焦点,他只是靠在床头,把头转向床边,眼睛望着外面。
“都说了,赶紧去把自己处理一下。”王父缓慢的说着,声音没有先前有力。
眼睛依旧盯着刚才的方向,没有转动。
王益恭引着王益柔轻轻跪在父亲榻前,大滴大滴的泪珠滴了下来。
兄弟二人就默默地跪在榻前,和床上的父亲僵持着。
床上的老人看着门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没看见从亮光处闪过的阴影,那是他能看见儿子们最后的身影了。
王慎言拿袖子抹了把脸,学着他二叔的步子往外走着,脚步声一声一声,床榻上的出气声一顿一顿,脚步渐行渐远,出气声渐渐悠长没了声响。
身侧抓着自己的人一下就飞扑出去,向着刚走出去的背影追去。
周围立着的人呼啦啦跪了一片,为首的寇氏吩咐道:“快请赵太丞来。宁叔,带人把达夫追回来,别让他打坏了孩子。”
闻言,从屏风后出来一人,摸了摸王曙的脉,转向众人说了声节哀顺变。
为首那妇人虽然夹着哭腔,但依旧循规蹈矩,让人引赵太丞去了别处。
王益柔感觉身边跪了个人以为是大哥回来了,偏头扫到寇氏,跪在自己的侧后,正慢慢的撤去自己头上的钗子。
“先生半个月前就不行了,眼睛就能看见一点光,我就给你大哥去了信。”
“昨天啊,先生还问我他头偏的对不对,如果你们站在他床前是不是看着你们的。自从他听说你找到了,就一直在问别人自己是不是看对了。先生学的可快了。”寇氏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但她没有说,就那样直身跪着,打量着那张脸上的老人斑,打量着因为风湿变形肿胀的指关节,还有一双依旧看向门外的眼睛。
伸手合上老人的眼睛,寇氏压着心中的悲痛呼唤着榻上的他。
“晦叔啊……”
癸亥,枢密使、吏部侍郎、检校太傅、同平章事王曙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