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官泽

　　离宫深院，醉花亭。
　　上官昂与上官睿陪着一位中年人坐在亭中，初秋的夜晚，已有些微凉，但三人都没有在意。中年人一直在摆弄着手中的一只玉鹤，似乎想看清玉器上的每一个纹路、摸清每一个道刻痕。
　　“父亲，这只玉鹤有什么问题吗？”上官昂首先打破了沉默，而面前这位中年人就是世人敬仰的武帝大人。
　　武帝身穿着一身便服，头发有些花白、脸庞有些微黑、手上的皮肤略显粗糙、手指很是粗大。武帝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长期在田间忙碌的老农，而不像是传说中的武帝，至少没有平常百姓想像中的那么风度翩翩、自命不凡。
　　“这只玉鹤没有问题，是他的那一只！这么多年了，终于收到了他的消息。”武帝说道，嗓音略带有中年人特有的磁性，“以他的个性，我原本以为他这一生也不会用上这个，真是没想到！哈，到时再见到他的时候，看他还怎么和我狂。过两天与那些人再好好说说，肯定会吓着他们。真是意外啊！”
　　上官昂与上官睿互相看了一眼，这人是谁？能让父亲发出如此感慨的人，会是谁呢？这些年来，能让父亲如此在意的人，好像根本就没听说过。当然，除了母亲大人。
　　“你们母亲睡下了？这几天多陪她聊聊天儿，天天说想你们，怕你们不知道心疼自己、天天忙事情，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唉，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我就从来不担心你们，身体这不都挺健壮的嘛！不过，小睿你要多活动了，多吃点菜了。我对你们有信心，相信你们的办事能力。但是做事要慢慢来，什么都不要着急。如果有拿不准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就到山里来找我，我在山里也没什么事情。当然，这些事情你们做得都很好。我就说了，你们的那位好妈妈就是瞎操心！”武帝边说边摇头，然后又继续说道：“小泽怎么样了？现在又干什么去啦？最近有没有见到他？”
　　“父亲，前两天我见到小泽了，他很好！又长高了，也壮了一些。”面对父亲的三连问，上官昂斟酌了一下，小心地回答，最后又说道：“在酒楼做个小伙计，到也不累。估计也就是图个新鲜，做几天也许就不做了。”
　　“嗯，身体好就行，他身体从小就不好，这几年也没怎么照顾他。天天乱跑，也不干点正事，怎么还跑去做小伙计了？在那里没受气吧？你们做哥哥的，也不说说他！有家不回，住在城南那个地方，多乱！你们看他交得那些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天天与那些人混在一起怎么能学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那里吃不好、住不好的，那怎么行。”武帝越说越激动，用手狠狠拍了两个桌子，高声说道：“我早就说过，我就应该把他关起来。饿他几天，也让他吃吃苦头。都是你们的好妈妈惯地。唉，古人说的没错，慈母多败儿！”
　　“啪啦！”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似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脆。武帝心头一惊，突然很是恼怒的对着上官昂与上官睿说道：“你们不是说，你们母亲睡着了吗？又发脾气了吧？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啊！！”
　　“父亲，母亲是睡下了！有没有睡着，我们就不知道了。还有，父亲！您也别太激动了，您一激动声音自然就会提高了，我们小点儿声音，母亲就不会听到了。”上官睿小声的说着，给了武帝一个小建议。武帝看着两个孩子，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轻声说道：“我不是怕她，就是怕她旧病复发，到时还得我照顾。”
　　“明白，明白。”
　　“父亲，我们知道了。”
　　“父亲，您再说说这只玉鹤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上官睿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这只玉鹤倒是不特殊。”说完，武帝又拿出来一只玉鹤，两只玉鹤摆在一起，简直是一模一样，“我也有一只，不光我有，那八个家伙也都有。”送完就把两只玉鹤交给了两人。
　　上官昂与上官睿接过之后，小心翼翼的观看，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更让两人意外的是父亲所说的，那八个家伙也有。至于那八个人是谁，已经很明白了。只是这些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两人都听糊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区别就在玉鹤的嘴下，分别刻着’天’字的，是天帝的，他的本名叫冰昊天。刻着’冰’字的，是你母亲的。”武帝细细的解答道。
　　“父亲，原来这不是您的。您的呢？”上官昂问道。
　　“我没有！”
　　“哦，这样啊！”上官昂故做平静的应答道，只是脸异样的表情，出卖了他。上官睿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吹着水杯里的一片茶叶，只是微微颤动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内心。
　　“臭小子们！”武帝伸手，一人拍了一下，“玉鹤是你们母亲的，那又怎样？还都成了我夫人、你们的母亲，这玉鹤当然也能算是我的了。”
　　“父亲，这次为什么宴请八大家族的族长？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来没有过联系？第一次宴请八大家族的人，天帝就派他儿子过来了，这中间有联系吗？”上官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武帝看着上官睿，又看了看上官昂，轻声说道：“是啊，你们都大了！有些事情，是应该与你们说了。八大家族虽然散落在各地，但是各家族之间关系是很紧密的。八大家族之中一直流行着一个小活动，叫马兰会。所谓的马兰会就是八大家族内的嫡系子弟互相交流的的活动，就是一帮孩子一起找乐子。都快三十年前了，那次马兰会，大家相约一起去的北域探险。那时也是年轻、胆儿大，就四处乱窜，四处惹事。也就在那时遇到了两个，一个就是现在的天帝，另外一个就是你们的母亲了。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玩到一起，在一次探除中，发现了一块玉，就雕刻了十只小鹤。每家一只，你母亲也得一只。当时就约定好，如谁有难，见鹤必帮。”
　　“那父亲，你为什么没有呢？”上官昂问得很直接，一点儿也不给面子。
　　“我当然没有。你们都知道，我们出自上官家族。当时上官家是两兄弟的一同参加的，当时代表上官家的是我的叔伯哥哥，也就是现在的族长。可惜啦，如果我还在家族里，你们也会参加马兰会的。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情，你们会过得更快乐一些儿，小小年纪就担起了担起了重重担。唉，世事难料啊！”
　　“父亲，马兰会不参加也没什么。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嘛！”上官昂连忙说道。
　　“就是，父亲，我们现在也挺好的。”上官睿看到父亲的表情，也接着说道：“那个什么马兰会也没什么，不参加更好。”
　　“是啊！父亲！”上官昂又接着说道：“要我说，什么八大家族，我们都不用理他们，当初您与母亲落难这时，他们可没少使坏。我们在这武帝城，还怕他们不成？为什么要请他们过来？”
　　“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武帝把两件玉鹤收好，面色沉重的说道：“首先，如果没有这些生死之交的朋友帮助，你以为我与你母亲能逃得出那场追杀？只是没想到这些人都做了族长。其次，当时要追杀我们的，可不止这八大家。各个帝国都想掺与进来，要不八大家族的人挡在前面，那后果就会更严重。再次，武帝城的建立也是有他们的帮助，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扫清仇山下的各个势力。还有，武帝城的建立初期，需要大量的财力与人力，虽然那时我有个武帝的称号，那又怎么样？所以说，武帝城从来不是我个人的武帝城，是八大家族共创建的武帝城。长久以来，各个帝国，各势力都在盯着八大家族，对于地位超然、独善其身的八大家族、还有武帝城，都想着除之而后快。尤其是经过二十多年的休生养息，各国人马是兵强马壮，各种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包括六年前的那次事件，也决不会是个意外。所以这次，邀请八大家族过来，也是想表明一个态度，也想是表明我们的决心，当然，也是想见见这些老朋友，二十多年没见啦。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兄弟二人同时答到。兄弟二人也是第一次听说到这些事情，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幕。
　　“只是我没想到，天帝会在这时候送来消息，这让我很意外！看来北域也不太平了。”自言自语的武帝，平静的脸上多了些许威严，多了一些担忧，“明天把那孩子带过来，我要看看，他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好的，父亲！”上官昂领命。
　　天色已晚，父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后，就各自休息去了。今晚，上官昂与上官睿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今晚失眠的可不止上官兄弟，还有很多人。
　　在今天白天，中午时分，宇文来都终于拿到了派出人员名单，他马上就找到了黄仁秋与公孙晟。三人仔细研究名单，寻找替换掉人员，有一个伙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名叫上官泽，他是如梦居与离宫共同指定的联络人。，三人面面相觑，这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受到两方的共同信任。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是不可能把人替换掉的，这些人都互相认识的。
　　“你认识他吗？”黄仁秋对着宇文来都问道。
　　“认识是认识，但也没有太多接触。只是一个普通伙计，平时也没看到什么不同之处。”宇文来都挠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会会去，不管是什么人，摆平他！”黄仁秋单手一挥，坚定的说道，语气是那么得果断、决然。宇文来都与公孙晟吓了一跳，这家伙不会要来狠吧？可千万不能闹出人命啊。
　　“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喜欢美女给花花公子，喜欢练武就给秘籍。我就不信了，还勾引不了他。”
　　这就对了，宇文来都与公孙晟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是黄仁秋的风格嘛！
　　“小兄弟，你好！我是黄仁秋，哈哈……，见到你太高兴了。”
　　“年轻人，您好！在下公孙晟，呵呵，好俊的小伙子！”
　　“伙计，你好……，我是”
　　“宇文公子，你们有什么事情吗？”眼前的这三人明显是精神有问题，上官泽都有些害怕了，要不在他们三人把自己捆住了，估计自己早跑了。
　　“你叫上官泽是吧？复姓上官？，这个姓氏的来头可大！”黄仁秋明显是在没话找话。刚才一激动就把上官泽挷了起来，现在是自己多虑了。
　　“是，我叫上官泽。不过，在武帝城有一半的人都姓上官！”
　　“嗯，是吗？”
　　“是的，哥。武帝城有好多人都是姓上官，因为好多人都有不想提起过去，来到武帝城后，就改名换姓了。”宇文来都小声提醒道，然后，又向上官泽说道：“别害怕，这两位哥哥只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
　　“宇文公子，你们商量事情都是要把人绑起来吗？”
　　“小兄弟，别害怕。因为我们做的事情呢，比较好玩！而且还想带你一起去，但是又害怕你没那个勇气，所以，我们就用了一些小手段。请你放心，我们只是和你商量。”公孙晟说完就向黄仁秋使了一个眼色。
　　突然，黄仁秋猛得一拍桌子，说道：“武帝你见过吗？想不想去见武帝？怕不怕？快说！”
　　“见过！不怕！”
　　黄仁秋猛吸一口气，吸到极致后，才猛得呼了出来。用颤抖的手指着上官泽，说道：“你，你，你……”
　　“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直说吧，我们要去离宫找武帝，我们都没见过武帝，也没去过离宫。好不容易来一次武帝城，最大的愿望就是见武帝。这次想混在厨师队伍里，你能帮这个忙吗？你要是愿意帮，我们就是好朋友。要是你不愿意帮忙……，嘿嘿！”公孙晟挤眉弄眼地说道，估计是想表现更狰狞一些，可惜，漂亮的脸蛋不配合。
　　“好！我愿意！”
　　“这么痛快！”黄仁秋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能说不吗？”上官泽问道。
　　“不能！”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夜晚渐渐降临，武帝城某处小院，八大家族的代表人员都已到齐。黄仁秋，作为此次活动的发起人以及执行者，发表了重要讲话。
　　“各位伙伴，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要……”
　　“干杯！”两个酒杯碰在一起，碎了！宇文来都与白世恒都笑了起来！
　　“这肉好好吃啊！”钱无穷吃的满嘴是油，还不忘递给慕容晓一块肉，“我们家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烤肉。”
　　“你家有那么抠门吗？还能不让你吃肉？话说来，钱无穷，你们钱家可是金成山、银满仓，怎么就不能先把你喂饱了呢？看你这个吃相！出去后别说认识我啊！”上官静怡很是郁闷，激烈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情绪，今天烤了两只羊，钱无穷都吃了六条羊腿了。
　　“你们安静点，好不好！黄师兄在讲话呢？难道就不能给老大点面子嘛？这才几年不见，老大说话不管事了吗？”姬天命一边拼会往嘴里送吃的，一边说道，说完还送给黄仁秋一个关心问候的眼神，黄仁秋瞬间就感觉到了人间的温暖，自古还有真情在啊！只是这小白脸长得就太像个娘们儿，还是得离他远点，要不然师姐会不高兴的。既然别人送来关心，黄仁秋还是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对对对，都安静点。给点面子，黄师兄那脸都红了耶，大家别吃了，快来看。老大也有脸红的时候，我还以为脸皮厚的人，不会脸红呢！大哥，注意身体！千万不能太激动，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我们可不能没有老大啊。”姬天涯也是关心的说道，说到最后都变成哭腔儿了。
　　黄仁秋的牙都快被咬碎了，这对双胞胎，没一个好鸟！
　　正当黄仁秋无助的时候，救星终于来了。
　　“安静！你们还想不想去离宫？还想不想去瞻仰武帝的光辉形象？”黄诗雪说话了，当年的大姐头可不是白叫的。瞬间，这些人都老实了。
　　“想”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既然想去就老实听着，要是出什么问题，小心自己的小命！离宫内可是危险重重，明白吗？”
　　“明白。”
　　“好了，那就把手里东西都放下！好好听着，到时要是有一点差错，可别怪在我没警告过你们！可别忘记了，当年，这武帝的头衔可不是别人给的，是杀出来的！”说完大姐头落座，众人鼓掌，带头的是公孙晟与公孙小妹。公孙晟冲着了黄仁秋笑了笑，只是笑的有点过，露出两排大白牙。黄仁秋能感觉到，公孙晟的扁桃腺都带着嘲笑的意味。
　　黄仁秋找个台阶，站了上去，站得高看得远，看着下边这些人，一个个都长大了，长高了。嗯，一个个比小时候更不要脸了，人会长高，脸皮也会变厚！
　　“咳咳！”黄仁秋清清嗓子。
　　“讲得好！说得太好了！”
　　“真动听！感人肺腑啊！”
　　“至理明言啊，我等要好好学习！”
　　“警世明言！我一定要铭记在心啊！”
　　……
　　下边一群人交头接耳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指指点点，述说着黄仁秋的优点。
　　听到下边一片马屁之声，让黄仁秋无言以对！明知这帮人脸皮变厚了，没想到变这么厚。等众人说完之后，黄仁秋双手抱拳，向众人行礼，说道：“谢谢大家抬爱，众兄弟说的都没错，但请大家不要这样卖力吹嘘，我会骄傲的！”
　　“嘘！”
　　众人一片嘘声。老大就是老大，这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劲儿头，谁也比不了。
　　“后天，是我们传统光荣又被大家寄于厚望的马兰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要不忘初心，上次我们怎么折腾的，嗯啊，这次就怎么折腾！我们来到了武帝城，我们要好好的折腾！既然要做，就来个大的。在武帝城什么最大呢？那就是武帝大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见到过武帝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去那里。”黄仁秋指着离宫的方向，说道：“就是那里，离宫，武帝大人的家。多年来，八大家族的人竟然没有一位踏入过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知道吗？那就八大家族最大的遗憾。我们后天，就要去那里，我们要把马兰精神发扬光大！听到没有？”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包括黄诗雪都跟着一起喊，然后在大家爆出一片笑声。
　　“黄公子，什么是马兰精神？”上官泽问道，现在他还是被绑在椅子上。
　　黄仁秋的回答很是简单、明了，“马兰是传说中的、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精神病！”看到上官泽绑在那里，又继续说道：“小兄弟，对不住了。这两天就与我在一起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办。后天，只要一切都结束，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做为赔偿！这可以吧？”
　　“我好像没有选择余地了。其实我说的是真话，我会配合你们的。我也想去离宫看看去的。”上官泽说道。
　　“那就好！”
　　黄仁秋把行动方案又细细的讲解一番，对众人提出的问题也是一一解答。当然，对于行动的细节与要求也是一并说了出来，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当年的一群的惹事的小屁孩儿，到现在成了一群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不良社会青年，到哪里都是一群祸害。黄仁秋是越来越喜欢与这群人在一起了。
　　正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喝酒、吃肉了，大多数人都已经有六年未见面了。一众小弟轮流敬酒，黄仁秋、公孙晟两人成了最大的赢家。酒，大家都喝了不少，宇文来都也喝了不少，喝到最后抱着酒坛不撒手了，谁拿都不行，嘴里一直念叨着：“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动。你们太没良心了，说好了一起去祸害武帝的，怎么今天就开始祸害我了，我怎么向叔叔交待啊，你们也太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