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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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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被一群杂兵团团围住,像一块食物被一群蚂蚁围住。所幸的是,这块食物会反抗,时不时有蚂蚁被揍飞出来。
  “这老板挺厉害的。”我对绿帽子说,“要不咋们先撤吧。”
  绿帽子不理睬我,眼睛望着人群。
  “一看这老板就会平安无事的,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咋们先走吧。”
  绿帽子还是不理睬我,眼睛望着混乱的人群。我也开始望着混乱的人群,老板在不停的喘气,而且气息越来越重。
  “要帮忙吗?”我问绿帽子。
  他还是不理睬我,眼睛望着人群。他一脸平静,我的内心却很着急。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我淡淡的说道,“这是车轮战啊。”
  我心里一股凄凉,绿帽子无动于衷。
  我看到老板的肩膀被砍了一刀,一丝血喷泄而出,溅到杂兵的身上,更加激发了这群杀伐之人的兽性,他们兴奋的更快挥舞手中的武器。老板有些招架不住,小黑嘴角露出爽快的笑意,小紫愤怒的看着小黑,却没有任何动作。
  “跟斗云,给我揍飞这群杂兵!”我心中充满愤怒,一时忘记老板刚才令我为难。此时此刻,我就想看看这群杂兵飞起的样子。
  跟斗云深吸一口气,身体膨胀起来,黑团中带着丝丝雷电。它还在吸气,眼里泛着红光,也许是愤怒,也许是缺氧,总之,它这口气吸了很久。
  “再吸下去老板就被人砍死了,”见它还在吸,我迅速补充,“他死了你就再也吃不到包子了!”
  一切都落在一个“吃”字上面,跟斗云停止吸气,一股大风卷着水和雷电冲向战场。一群人都被吹散,杂兵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老板身体素质好,还能拿着被血染得鲜红的杀猪刀挣扎着站起来。他一股怨气对着我:“又是你小子在捣鬼,等这事完了再找你算账!”
  “嘿,我看你还是应该被人砍死得了。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我心里是这么想。
  嘴上却骂到跟斗云,“你这个猪队友,发大招也得看看人啊!把老板吹死了,还吃啥包子?”
  又是一“吃”字,惹得跟斗云稍有忏悔之意。“再给那群杂兵来一记,让他们彻底失去战斗力,这次要看准了来!”
  跟斗云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所有的目光都引向了这边,成为众矢之的了。老板因为误伤归咎于我,杂兵因为重伤仇视于我;小黑因为救了老板愤怒于我,小紫因为救了老板感激于我。这一切尽在眼神之中,我读来都懂,唯独绿帽子冷淡的眼神,我丝毫不懂。
  当跟斗云的第二记大招发出去之时,只见小黑一个挡手,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跟斗云的招式冲散。
  跟斗云不甘心的连番积蓄力量,喷泻而出的能量球都被小黑几个挡手轻松化解。跟斗云眼神里便只剩不甘,愤怒已经无济于事,而我毫无用武之地。
  很成功,小黑的注意力转向我这边。他先是一个挥手将跟斗云打散,接着第二个挥手,将动作放得极缓尽量积蓄更多的力量揍我,看来是要将我置之死地。奇怪,我并不慌张,反而想起老头子曾经给我说的一句话:我的生命不可限量,因为我随时可能死去。
  我的心归于平静,反正都死过一次了,此刻我的腿也已发软,想起拥有那种能轻松逃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既然死过一次了,那就不能死第二次。在一道白光逼近我眼球的瞬间,我终于还是将眼神投向了绿帽子。
  一声剧烈的炸响使我震耳欲聋,我的头也随着这声炸裂涌出一股被撕裂的疼痛感。我的命还在,我睁开眼,一根棍子横在我面前,棍子里留着丝丝红色的液体。我的保镖绿帽子终于出手了,他眼神冰冷,没有多余的信息,只是冷冷说道:“打他,不行。”
  我突然有种感动的感觉,这就是一个“酷”字啊,像古惑仔,讲义气。
  “留着他,我还有用。”绿帽子做了一个补充。
  “那好,就先从你下手。”小黑愤怒的说着一个直勾拳冲向绿帽子,“正好这次的目标是你!”
  绿帽子从容收回棒子,正准备接招,老板却先挡在了前面。
  那个直勾拳打在老板的杀猪刀上,发出吱吱的电光声,杀猪刀上的锈迹脱落,寒光闪耀,逼人心肺。我惊讶,原来这才是老板的真正实力,可以和小黑打成平手。我看向已恢复成一团的跟斗云,明白刚才的支援确实是多余的。
  老板和小黑进行了一场拉扯战,尽量把战场拉离我们远一点,空气中时时传来爆炸声,两人打得不相上下。小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怪笑,也加入了两人的战斗。尚有活动能力的杂兵很默契的将我们围住,但碍于跟斗云都不敢有所动作。
  三人的战斗场面十分混乱,小紫像疯了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她的攻击目标是两人,老板和小黑只得招架不还手,之余还得互相厮杀。
  老板说,“冷静点!”,小黑的一个拳头朝他飞来。
  小黑说,“冷静点!”,老板的杀猪刀朝他捅来。
  小紫一点也没冷静,喊着“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不断朝两人挥舞着利爪。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三人都已经疲软得不行。最后的结果是,小黑一个拳头贯穿老板的胸膛,老板一刀捅透了小黑的腹部,小紫双手扼住两人的喉咙,流淌着泪水,嘴里一直喊着“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
  “快杀了我。让我死在你的手上。”两人异口同声的小紫说道。眼里饱含泪光却不见悲伤,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透露其中,有种久违的幸福流露其中。
  小紫扼下两双五指,两人艰难的相视而望,都是不愿屈服的眼神,嘴角流出的血液稍微掩盖着那分浅浅的笑意。
  小紫双手颤抖着,“一起死……”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她分别将两人的头靠在左右两肩上,丢失了“一起死……”的声音。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贯穿小黄胸膛的拳头取下,贯穿自己的腹部;再艰难的将捅透小黑腹部的杀猪刀取下,捅透自己的胸膛。
  她利用最后一丝气息,调整了姿势——三人的额头顶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尊苍凉的雕像。
  杂兵里,传出一个抽噎的声音,“三位护法终于又在一起了!”
  我往人群里寻声,想要知道是谁在说,也想要知道这三人的故事。
  可恨的是,他们一见我的眼光,就仓惶的纷纷逃跑。只留下三人的尸体作伴。
  “他们这群杂兵应该算是逃跑了吧,那这样绿帽子的灭族计划岂不是落空了?”我心想。
  “逃不了的!”绿帽子望着三人的尸体,冷冷的自语。
  在翻山越岭赶来这里的路上,我曾问绿帽子,“这边的人死了还能活吗?”
  “死透了就活不了。”
  “什么叫死透?”
  “死于一个时辰内。就还能活。”
  也就是说,其实这三人都还有活的机会。
  我问绿帽子,“死于一个时辰内的人。你能救活吗?”
  “能。”
  “那……”我收起了心中的惊喜,“那你能把他们救活吗?”
  绿帽子不应答,我继续说,“至少把老板救活吧?”
  “不能。”他说,“一个都不能救。”
  我突然感到喉咙有些哽咽,但我的眼里没有泪水,我就这样静待着一个时辰的过去。看着三具雕像般的尸体,绿帽子和跟斗云都在我的身后。。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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