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张士与王光 六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老头说着，眼里的泪就流了下来。“人家王光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干这事情。你必须跟王光道歉，给他下跪，求她原谅。”老头的眼泪还在流着。他伸出右手，拽了拽衣袖，用两个手指捏住衣袖在眼角上擦了几下。王光的父亲说：“亲家，姑娘，是我们从你手上接过来的。现在我们把它还给你，至于丫头嘛。我们愿意抚养他。”王光的父亲脸色沉重。他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将产生不可挽回的力量。现在他说的这个话。是在家庭内部经过充分研究，最终做出的说辞。老头听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这是出乎他意料的结果。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的严重。老头没有说话，他张大了眼睛。他抬起右脚，狠狠的向王敏踹去。王敏被踹了一脚，便跌倒在地上。王敏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王光站在她父亲的旁边。他低着头，眼里又流出了泪。丫头在她奶奶的怀里，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哇哇的大哭起来。老头大声的呵斥王敏，“你必须给王光道歉，你必须得得跪下。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如果王光不原谅你。你就去死了算了。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对得起你的公公婆婆吗？你看他们，哪个不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情。”老头说着又抬起了脚，向王敏踹去。王光一个箭步，他挡住了老头踹出的脚。他从地上拉起了王敏，他抱着她，他们呜呜的哭着。王光的母亲站在那里。眼泪在眼里转着圈。王光的母亲用眼神告诉王光，把王敏带到卧室去。这时大厅的气氛略微的缓和了。老头对着王光的母亲和父亲说：是我没教好女儿，我真该死。我给两位亲家赔不是了。”说着老头的两腿就要往下跪。这时王光的父亲连忙伸出手，扶住了老头。说“这种事给谁谁也受不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净干些丢脸丢人的事。这事发生了，过去了也就算了。但是女人出轨这个事情。不是过不过去的问题。就怕她啊，没有跟人家断了。”老头哑然的站在哪里？他没有想过怎样去接王光父亲的话，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无法断定王敏有没有跟那些人断了来往？以后是不是还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头没法判断，因为孩子大了，他们有自己的选择，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对生活的见地依然保持着传统与守旧，他没有走出过更远的路，没有看到过更高的道理。老头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岁数小不懂事，给二老添麻烦了，我保证他断了。如果你们发现他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我老头保证打死她。
　　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两个老头坐在沙发上，他们聊起了小丫头，说小丫头长得多快，是越来越可爱了，她听话，懂事是个好孩子，乖孩子。他们聊到好好的带小孩，一家和和睦睦的才是最重要的。老头聊到自己以前吃过很多苦才把孩子抚养大。王光的父亲也聊到自己以前怎么去抚养王光和王光的姐姐，过去的生活是多么的辛苦，现在的孩子有多不懂事。每当话题往不懂事方向走的时候，他们都会刻意的避开，又把话题扯到了丫头的身上。是啊，一家和和睦睦的该有多好，如果王光与王敏离婚，那么丫头就没有妈妈或者没有爸爸，这是多么的不幸！健康的孩子只有在健全的家庭，他才能够幸福的成长。他们剩下的话题就围绕着怎么培养孩子聊了起来。
　　王光的母亲看了一下钟，此时的时间已是中午。他放下丫头，去厨房做饭。王光的父亲和老头坐在那里。他说，都忘了给你泡杯茶。他说完就去拿了一些茶叶。两个老头就这样泡着茶在那里聊，聊培养孩子，聊无关痛痒杂七杂八的人生感悟。他们都刻意回避产生刺激的语言和那些不能言说的痛。
　　饭好了。王光的母亲让王敏和王王光过来，一起端菜摆筷子。王敏和王光都都没有说话。王光的父亲和老头坐了下来。王光的父亲拿来了一瓶酒，说，“亲家喝点，咱这岁数是喝一点少一点啊”。老头配合着王光的父亲说，“好”。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的吃着。他们聊到时间聊到年龄，聊到人生剩余时光不多的感叹。也许年龄大了，看得透了，人便会豁达。很多曾气愤的事情，曾痛苦的事情。在时间面前都不再气愤，都不再痛苦。因为他们选择了宽恕，或者他们更懂得宽恕。
　　这件事就这样告了一个段落。从对王敏的审讯中。王光知道了张全、张士两个人的存在。一个是食品厂的面包工，一个是县附小三年级的老师。他对他的妻子选择了原谅。但他痛苦的根源，从此无法消逝，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王光记得，自己结婚的时候，张士参加他的婚礼。他当时喝了很多的酒，自己将他送到了路口，说了很多掏心的话。他的脸红红的，走路歪歪扭扭的。王光也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张士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不够的。他会把自己的饭卡给他刷。他那消瘦的脸颊，腼腆的笑容。可现在，她睡了自己的老婆，侮辱了自己的人格。他对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变得厌恶起来。他厌恶张士的那张脸，张士那个人。
　　王敏现在不再去食品厂上班。她每天呆在家里，她不敢轻易下楼。因为楼下那些七嘴八舌的人曾看过她的不雅视频和不雅视频上的脸。他下一次楼，都要精心的伪装一番。她理了短发，扔掉了自己以前常穿的几件衣服，她不再穿那种色调，不再穿那种样式。王敏除了呆在家里就会去家具加工厂，帮家里的账目和往来的订单理一理。他希望时间能够抚平这一段创伤。是的，时间会让一件最新鲜的事情，慢慢的变成旧事，然后变成往事，被人慢慢的遗忘。那些七嘴八舌的人，慢慢的他们又有了新的新鲜话题。他们的话题在不断的变化，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忘记了。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比昨天更有讨论的理由和热情。他们用同样的姿势，站着或坐着，有的哈哈大笑，有的靠近耳朵，用手挡住了嘴。他们穿的衣服，三年前是那个样子，现在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张权费了好大的劲，他在工厂里又物色了一个当地的女工。这个女人成为了王敏的替代品。张权再一次在他老乡面前炫耀。那帮人再次怂恿他拍照，来证明他的能力。张权没有理会他们，他知道，任何留存下来的东西，在将来都会成为隐患。
　　晚上，张权带着那位女工去吃麻辣烫。麻辣烫这种低廉丶胃口又差的食品，怎么就能够让女孩上了张权的床？难道说在工厂上班的女人，年轻的女人，她们喜好这样？也许她们的内心是极度空虚的。她们每天漫无目的应付着这八个小时，没有人生理想、没有信仰追求。八个小时之外，她们又陷入百无聊赖无事可干的状态。他们只想找一个普通的男人，过普通的日子。表面上看这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但是这种平淡极易造成出格的事情发生。毕竟人是一种被需要、被尊敬的生物，而因为普通平淡，这种需要与尊敬就会磨灭在柴米油盐中。哪怕就是一碗底廉、毫无胃口的麻辣烫，也会让这些女人在平淡的生活中产生感动。而感动的唯一报答方法，就是上床。她们有更好的方法吗？如果她们有更好的方法。那么她们岂不成了商人？还在这里混什么时间呢？
　　做麻辣烫的师傅，把热腾腾的一大碗麻辣烫放到他们的桌子上。张全扯过两双筷子，他们就这样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从外边进来了三个男人，他们戴着墨镜，他们站到张权的面前。说，你是不是叫张权？张权抬起头，看着这三个墨镜。他有点紧张，他拿筷子的手微微的有点发抖。他小声的说，是的，我是张权，有事吗？其中有一个胖一点的墨镜男严肃而急促的对他说，你出来，我们找你有点事情。张全乖乖的跟他们出了麻辣烫店的门。那个女工友紧张的看着外边。胖一点的墨镜再次对他说，听说你很牛？今天，我要治治你这头牛。说着己将张权摔倒在地。很明显这个人的打法非常专业，三个人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向张泉的脸砸去。张权双手抱着头，他蜷缩在地上像一条快要死去的狗。三个墨镜看打的也差不多了，就狠狠的在张权的裆部踢了几脚。最后他们丢下一句话，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不然看到一次就打一次。这次是轻的，给你一个警告，下次就打死你。张泉不知道三个墨镜男是谁，但他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被打？脸上的皮已经被打得绽开了，后排的牙齿有点晃动不敢碰的疼，特别是裆部的几脚，让张泉整整休克了一个小时。张全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被人泼了几盆水。三个墨镜男走后很久，张权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他忍着疼痛跟那个女的打了声招呼。那个女的惊讶的坐在哪里，碗里的麻辣烫已经凉了。他去社区门诊开了点药。他回到宿舍。几个老乡看到他，带着关切又带着嘲弄的问：张总被人打了？张总刚才带的妹子哪里去了？张权捂着脸看着他们。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混不下去了，他已经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他打电话告诉他的妻子。他不想再出远门打工了，他要在家门口找一份工作。一家人只有在一起才是家。
　　第二天一早。张权乘上了回家的火车。此刻他的老婆和孩子，也许正因为他的回家，而开心的欢笑。
　　周末的下午。张士像往常一样，在护城河那个钓鱼的塘子里下了钩。今天的天有点阴，没有太阳。风和往常比起来有点大，水上的波纹一漾一漾的拍打在芦苇杆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哪不远的桥头。从车上下来三个戴墨镜的男人，他们拿着球棒向张士走来。张士转头看了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想在意这些人。他专心的看着鱼浮。三个戴墨镜的人来到他的旁边。他们看着张士钓鱼。一个胖一点的墨镜说。你叫张士？张士有点意外。他习惯的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县附小三年级的老师。张士有点紧张，他放下鱼竿说，我不认识你们，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胖墨镜说，你得罪人了，得废掉你的一条腿。你要记住，你不能报警，否则你会非常麻烦。胖一点的墨镜男用手挠了一下头发，说你最好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你可能还会有麻烦。三个人中一个人迅速的用手箍住了张士的脖子。张士极力的反抗着。但是墨镜男的箍法非常专业。张士渐渐的有点休克，他的意识模糊起来。当他醒来的时候。三个人早已经走了。而他的腿，明显感觉到骨头已经裂了。他打电话给120，120将她接到了医院。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之下，腿是接上了。但这条腿走路使不上大的力气，会有一瘸一拐的感觉。在医院的日子。刘小芸一直陪在他身边，她的眼里很明显哭过、焦虑过。张士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妻子挺着的大肚子。他的眼里湿润了。他脸上挤出笑容，说，没事的。刘晓芸看着他，眼里的泪就流出来了，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士的腿好了以后。刚好市里的一所学校，正在物色优秀老师。张士去看了。市里的学校对他非常满意。张士说，我的妻子跟我在同一个学校教书，我希望学校能够接纳她，他也是优秀教师，而且自己的老婆很快就要生了。学校的领导经过慎重的考虑，还是同意了他。
　　在这个学校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很多老师来跟他道别。很多孩子，祝他一路顺风。张士看着这偌大的操场，看着五星红旗在风里飘扬。张士的眼睛湿润了。
　　张士和刘小芸卖掉了县城的房子。他们搬到市学校的宿舍。同时也准备用卖房的钱和这几年的积蓄，在市里买个更好的房子。
　　王光家的加工厂，这几年搞得风风火火。王光的车己由鸟枪换跑。他们卖掉原来住的房子，在县城最高端地段买了一套别墅。王敏每天也忙碌起来，手里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她挺着大肚子一路小跑，王光远远的看到，就大声的喊起来：慢着点，慢着点，别伤着孩子。丫头也上幼儿园了。王光的父亲不再管加工厂的事了。他拎着小凳子在河边看老头下棋，去学校接小孙女。放学了，下班了，一家人回到了家。王光的母亲做好了饭菜。全家人围在一起，开心的说笑着。夜色如墨。万家的灯火亮了起来。天空不知是谁家放的烟花。在如墨的夜空闪耀绽放。
　　是啊！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