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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风筝,英儿,天,看天”风有些小,四角飞檐翘起,一只檐上坐着两个小孩,晃着小腿像是坐着小船儿。吕守尘扶着檐角,一手指向天空有些欢快。他想起了以前读的一遍课文说到威利斯的小船,弯弯的,像月牙儿。吕守尘没去过威利斯,也没见过那儿的船,可他开心的时候觉得那儿的小船就该长这样。
“小心点,紫云姐姐说你的病还没好。”程英站在亭边向上张望,却只能看见斗栱顶儿拖挂着一席厚重的披风,吕守尘有时会怕冷,披风又厚又大,是紫云姐姐送的。吕守尘怕被牵扯,解下挂在檐角上。
“谁说我有病?”吕守尘从檐边伸出头,扮着鬼脸喊道。
“紫云姐姐说的。”
“我不生病,小狼狗才会生病,生了病就不理我,老是哭,很烦。”吕守尘咧开嘴笑,露出了白牙。
“小狼狗是谁?”程英喊到。
“小时候的朋友,是个哭鼻子鬼儿,还爱生气,气起来就咬人”吕守尘伸出一直手臂,晃了晃“咬起来可疼了,像只小狼狗。”
“你上来么?”也不等程英回答,他就翻身掉了下来,快落地后诡异的半空拧正了身子站稳。抱住程英,程英一惊,推了吕守尘一把,却没推动。一声惊叫,被他抱着跳上了屋檐。
吕守尘拉着她往檐角跑起来,程英有些害怕,想起小时候表妹在树上拉自己的情景,又有些开心。吕守尘扶着程英往檐角边走,钟离府的飞檐比平常官家的高,也更突出。吕守尘让程英坐外,拿起自己披风给她系上,又在她身边坐下。
“好高!”程英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一根悬崖畔边,底下是万丈深渊,可是吕守尘抓着自己,所以她不怕,倒觉得自己很轻,轻的快要张开翅膀飞了。
“看!是巨龙开封!”吕守尘指着天空一处翻腾的藏青色飞龙,得意的叫道,好似这风筝是自己似的。
“听……”
“听什么?”吕守尘侧耳探去,从远处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汪汪”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是什么?狗吗?”
程英摇了摇头,带起耳边小金铃一阵清响。“是阳江,阳江飞起来的时候会高兴,越高越高兴,叫的就越欢快,最后化为神兽,冲进了云霄里,向着远方飞去。娘亲说,阳江比北方的福燕和沙燕都厉害,它会把祝福带给路上的人,只要能听到它的叫声”。程英开心地指着一条蜈蚣风筝对吕守尘说。
吕守尘看到了,望着阳江的样子有些迷惑,挠了挠头。可是程英似乎很开心,风轻轻吹起她的金铃儿,发出清脆的叮咛声。程英顺着风吹的方向看去,阳江忽然挣脱了线儿一摆尾扎进了云堆里。她身体一颤,啊的一声惊叫“阳江散福去了!”
吕守尘急忙扶住差点翻落下去的程英,却是觉得那汪汪声已经有些远了。
“谁让你们爬上去的?”从远处传来一声喝问。
吕守尘和程英小鹿般把头一缩,赶紧抱着程英从屋顶跳下来,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把手伸出来!”一身灰衣的老先生走过来,把手中的箱子放下。
“白爷爷”吕守尘和程英有些紧张,吕守尘伸出手低着头走出一步,把程英挡在身后。
白江伸手在衣袖间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抽出常用的戒尺,而是取出一颗指甲盖般大小的丸子,扔给吕守尘“吃下去”
然后拽过他的手细细把了把脉。
吕守尘歪头看着白爷爷眉头一会紧缩一会舒展,心里也是有点打鼓。片刻,老先生松开他的手“以后不许爬那么高”抬头看了看天边五彩斑斓的风筝,顿了顿又强调道“三楼的屋檐不许爬”。
“白先生怎么生这般大的脾气”清风长廊中走出一位艳丽女子,紫衣罗黛,身影匀亭修长,裙裾迤逦,拖曳在地上。
女子却是不在意,微微抬头看了看被针松遮曳的那一角天空,细碎的阳光投在她华绝的宫装上,像是斑驳却艳绝的古画。
吕守尘觉得手心着紧,侧着头看去,程英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顺着她看去,吕守尘只觉得这女子生的绝美,黛眉儿一颦一簇,虽然面上挂着些轻笑,眼底却觉得有些忧愁。
白先生皱了皱眉,却不说话。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移步落在吕守尘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吕守尘的脸颊,轻声道“叫静姨。”
吕守尘生的清秀,脸颊顿时泛起潮红。他觉得她与紫云姐姐有着几分相像,年龄也看着差不多。有些窘迫,支吾地不说话。
“真像女孩,乖,叫静姨”摸了摸他的头,女子眯了眼笑着道。
“静姨……”
“你也是”女子牵出程英。
……
“尘儿,回去把药喝了,早些休息”白先生看着紫衣女子道。
吕守尘看了亭廊边给湖里鱼儿喂食的静姨,点了点头,拉着程英从亭另一边回去了。
白江看着紫衣女子伸出手指对湖水画着圈儿,奇怪的是那鱼群也是这般整齐划一的打着圈,片刻绿水越转越急,湖面上慢慢出现数十个鱼圈。
在某一个瞬间,每一个圈儿攒射出一股水流,好似失去了重量,蜿蜒间像是群蛇般游上亭尖的雷公顶上聚成了拳头大的水球,然后四散开来。
乍看之下,像极了一场春雨。
“罗网么?弱水三千,聚则成罗网,散则成幽冥。以前钟离无常在时你尚且停在聚珠,没想到他走了这些年你却能走到散华这一步”白江负手看着亭外的雨帘苦笑道“这般厉害的阵仗,至于这般防备么?”
“白先生莫要取笑我了,您是与他同辈的大人物,怎么会看的上静裳这些小把戏。”女子轻笑道。
白江没有接,看着水里转圈的鱼儿,道:“当年我和无常来到京城,无常向来是聪明的,他说生在乱世,要的便是保命。他怂恿我去学医,说是学医救人更救己,可是我笨的着紧,无常针灸推拿操纵熟稔的时候,我还在经络学和阴阳五行上摸爬打滚。”
白江大概觉得尴尬,挠了挠头,入手却是一手稀松的白发,无奈的笑了笑“后来战事捉紧,授课的老先生被强收行了军,我们回来开了医馆。那时候我只学到把脉,无常却是说我诊的一手好脉,比他来的熟稔,所幸便挑了出诊的担子。”
“我这般笨拙,能比的上他么?”白江哭笑不得。
静裳抿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他便是这般一个好人。”
白江默然,一珠水滴从檐上滑落,白江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接住,确实被刺出了道血红,水珠一分为二,带着血丝分道扬镳“无常的死,你怪我么?”
静裳看着那些被无形圈在水里的鱼儿,轻声道“那般乱世,你俩各为其主,生死在天,怪不得谁。”
女子突然挥手,满天水帘瞬间像失去了力量,消散无踪,湖里的金鱼也似失去了束缚,没了踪影。“无常啊无常,当年你叛出干将,行于莫邪,自以为挣脱了这般束缚,却真的逃出了这一湾湖水么。”
白江忽然转过身来“静裳,二十年了……还是三十年了,若非必要,我非情势所迫,我不会来打扰你。”
“呵!白大左使好大的身价”静裳冷笑道。
“静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江苦笑。
“是为干将齿剑么?”
“是!”白江翻了翻眉头“当年无常带着干将齿剑叛出干将,投于莫邪,致使干将分崩离析。”顿了顿又道“有时候我真的嫉妒过无常,他不像我,生死都是牵动着九州的命运。”
“够了!”静裳勃然大怒“无常不是叛徒!干将怎样?莫邪又怎样?”她脸色突然狰狞起来“什么天葬?天葬能改变干将的命运么?这些年的恩怨,死了多少人?多少人?还不够么?”
“无常叛出干将!不争的事实!这是事实!你懂么?当年发出死令诛杀他的是我!可我不后悔!我不杀他,等他来杀我们么?”白江冷笑道:“别忘了,你也曾是干将,你就这么想着我们死么?”
静裳踉跄着后退,直到靠上亭柱,眼睛无神的喃喃:“可是……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诸侯们抛弃他,莫邪惧怕他,干将还要杀他……”她抬头慢慢看向白江颤声道:“你要我也……杀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