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计就计

　　“嗤”地一声，紫焰真气正中曲弦胸口，曲弦登时心脉受损，呕出一大口血，如同断线风筝般摔了出去，南烛连忙飞身接下。而楚竹仙并没有再发功，只是瞄了旁观的玉衡一眼，便和方芸遥一齐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南烛用手探察曲弦的伤势，不由疑惑道：“为何弦君正面中了紫焰真气，却没有伤口？莫非……”
　　玉衡笑了笑，转身从檐下信步走来：“那是自然，紫焰终是凡火，怎敌得过他怀中的天火？”
　　曲弦也正在诧异之中，听玉衡这么一说，猛然间眼神一亮，不错了，正是那件东西让他死中逃生，最初将这东西盗来之时，也没见到有什么神奇之处，但经过一个昼夜的接触，他的精气神似乎都已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很奇怪吗？”玉衡皱了皱眉头，叹息道：“连‘那件东西’的功用都没讲明，就派你们来盗宝，你的主子口风可是够严的。这一路还不知有多少麻烦等着你。”
　　曲弦一愣神的空隙，南烛已从他怀中取出了一个青色的包袱。曲弦没料到他趁人之危，强挣扎地想要起身，却无奈刚才那一击虽不致命，但也断了几根胸骨，稍一用力便咳嗽不止。
　　南烛没有打开包袱，而是径直丢给了玉衡。
　　玉衡轻松接过，道：“大师对这传国之宝没有兴趣？”
　　“老僧没想到国相真舍得出去。”南烛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瓶，倒出两丸药，递给曲弦，曲弦将信将疑地服下药丸，又看了看南烛，问道：“你们原本就是一伙的？”
　　南烛微笑不答。曲弦怒道：“你笑什么，究竟是不是？”
　　玉衡提了提鼻子，无奈地轻轻摇头：“你刚刚服下的应是清凉散，不过闻这味道还渗了些许软筋散，现在只怕……”
　　曲弦心下大惊，暗中运气，果然提不起劲来，心知着了南烛的道，啐了一口，自嘲道：“我真是离开江湖太久了，居然会中这种鬼蜮伎俩，咳咳……”
　　话未说完，曲弦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少说两句吧，这软筋散也非是毒药，何必垂头丧气的？”玉衡转过头，面向南烛的方向，手中托着包袱，笑道：“大师不急着赶赴鹊山之约？”
　　南烛叹道：“此物流落江湖，定会掀起无边祸事，老僧曾劝国相以苍生为重，但国相因担心故人空手而归，恐有性命之虞，不肯相拦，老僧故才在此等候，小兄弟可否将此物送还金吾卫？”
　　“大师担心国相兴师问罪，在下也是不敢呢。”玉衡一扬手，青色包袱如同一片落叶，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回南烛手上。
　　南烛看了看手中的包袱，上面还沾染了几点曲弦的血迹，沉声道：“国相之怒，就由老僧一肩承担吧。”
　　说着，南烛动手一层一层地解开包袱，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风声也变得平静，直到最后展开包袱，院中突然闪过一道火红色的光华！
　　包袱里，是一把鲜红色的羽扇，上嵌七宝，烁烁放光。
　　南烛轻轻触摸着羽扇，瘦长的手指微微颤动，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直到玉衡轻咳一声，他才注意到曲弦愤恨的神情，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叹道：“弦君不知，这朱雀离火扇是西佛国当年朝贡天朝之物，虽曾供于卧佛寺舍利塔，老僧却一直无缘得见，故而才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上面佛门七宝的排布与传闻竟是丝毫不差。”
　　“有杀气。”玉衡低吼一声，随后一条黑影自暗处跃出，而比刺客更快到达的，是一枚乌黑发亮的铁丸，直奔曲弦！
　　“不好，毁尸灭迹。”
　　南烛想要阻挡，但终是晚了半步，黑色铁丸瞬间爆炸，火光起处，迷烟障眼，南烛顾不得多想，一道金刚掌力重重推出，烟雾之中飘来一阵血腥味，显然已打中刺客，但拨开迷烟，地上只剩一个大坑和数道鲜血痕迹，曲弦已无踪影。
　　南烛正欲伏身观察，忽听得庙门后一声马嘶，不知何时，门口已停着一匹黑马拉的轺车。拉车的马浑身黢黑，尤其黑夜中一双眼睛，如水中的一丸乌晶，闪着慑人的光辉。
　　“师父，我把杨将军带来了。”伴着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沙弥，粉雕玉琢一般，兴冲冲地跑到南烛身边，脸上满是喜悦。而缓步跟在他后面的少年，正是一路追赶曲弦的杨朔风。
　　南烛低首合十道：“老僧见过杨将军。”
　　杨朔风皱着眉，扫一眼院中二人，最后眼神落在南烛手上的包袱上：“这里面可是国宝？”
　　“正是。”说着，南烛将包袱转给沙弥，沙弥双手托着包袱呈到杨朔风面前。
　　杨朔风打开包，看了一眼，确认之后方才系好，又见地上有个浅坑，便问：“这是东瀛忍术的土遁法。想来御武众已将曲弦救走了？”
　　南烛“嗯”了一声，道：“老僧幸不辱命，计策已成。”
　　杨朔风郑重道：“刚才在路上，明海小师傅已经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大师与圣上早已定计，要借倭人盗宝之机，将计就计，用朱雀离火扇挖出御武众在天朝潜藏的东瀛死士。”
　　“这只是开端。”南烛从取出一个黄皮的折子，递给杨朔风，“这一道是老僧请下的密旨。”
　　杨朔风打开密折，细读过后不由得皱眉：“圣上让我把宝物送到明月山庄？”
　　南烛点头：“如此才能给曲弦充分的时间来召集死士。”
　　杨朔风思索道：“明月山庄是鲁王的封邑，没有多少卫队，若是曲弦率众围攻，又当如何？”
　　“明海会随将军一道前往，传达第二道密旨。”南烛点手叫过身旁的沙弥，将他引到杨朔风面前。
　　杨朔风皱着眉头：“密旨在小师傅身上？”
　　明海使劲地点点头，一脸兴奋地看着杨朔风，似乎对接下来的危险旅程十分期待。
　　“等等。我也一同前往。”玉衡上前一步。
　　杨朔风扬脸观瞧，见玉衡用布蒙着眼，不由面带愠色道：“莫非你也有密旨？”
　　“没有。”玉衡的回答很干脆。
　　“那还是请回吧，这一路凶险，我可护不了你。”杨朔风连连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国相命我监视曲弦离开中原，可现在把人跟丢了，我要怎么交差。”玉衡双手摊开，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又转向南烛：“大师算准了国相不会阻拦国宝出城，也该算到国相会派我一路监视吧？”
　　杨朔风听完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连眼睛都看不见的人，易观云打算让他怎么一路监视？
　　明海跳到玉衡面前，在玉衡面前挥了挥手，啪地一声，玉衡毫不客气地打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红手印。明海立刻缩了回来，放嘴边吹了吹：“这位施主，你真要一起去吗，可这一路上明枪暗箭，你眼……不，我的意思是你行动不便，万一遇上歹人，我和杨将军未必能保护到你啊！”
　　“小和尚不必担心，在下虽然眼看不见，但听觉、嗅觉可强上常人百倍，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玉衡迈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杨将军是奉旨办差，小兄弟如果硬要随他们一起，也要问问杨将军答不答应吧。”南烛看向杨朔风，笑容渐渐淡去。
　　杨朔风正要说话，只见玉衡伸手取出一块黑白双玉的符牌，符牌表面灵光流动，煜煜生辉。
　　“太极符印！”杨朔风身子一震，差点跪下。
　　只见玉衡将符印举过头顶，淡淡道：“现在非是一朝国相，而是天机道第四十九任掌教命将军带我同行，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分量？”
　　杨朔风怔望着黑白相嵌的太极符印，犹豫片刻，双手抱拳：“弟子杨朔风谨遵道令。”
　　“杨将军虽平日对国相颇有微词，但一直忠心道廷，国相果然没有看错人。”玉衡满意地将符印收回，登上了马车。。
　　“我忠的是天机道，而非掌教一人。”杨朔风加重了几分语气，一手撩开车帘坐了进去。
　　明海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抖过缰绳，黑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跃起，明海满脸喜悦地向南烛挥手告别，马车卷起一路尘土，向着远方匆匆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