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半个脑袋 二

　　“张叔的故事是非常刻板片面的。”周郁纾说，“他一点都不客观，当年一个罪犯把他的第一任妻子杀了，所以小时候他给我们讲的故事总是带着很重的戾气。”
　　“那又如何。”周郁游摊摊手，“反正我只知道我是望津人，弃民就是我们的敌人。”
　　“肤浅。”周郁纾嫌弃道。
　　“抱歉，我就是这么肤浅。”周郁游挺胸收腹。
　　兄妹两互相嫌弃，互瞪了一眼，都不再和对方说话。
　　洗手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和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周郁纾认真洗着外套，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她有些疑虑，“我在想那个少年死前说的那番话，他说送信人什么的，好像在预言着什么，我不太懂。”
　　周郁游回想道：“他好像是在警告我们，他说危险将至，还说我们全被祥和的假象冲昏了头脑，只想着争权夺位……好吧，其实我也不太懂。虽然不知道他的预言是怎么回事，但我早就开始做准备，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我们家族的一大优点，你怎么就没继承到呢？”
　　“准备？你准备什么？”
　　“变强。”周郁游说，“我很早就开始研究异能者，有研究表明，普通人受到深度刺激时，会激发出潜能，也就是所谓的异能。对了，我正想问你，观刑对你来说刺激足够大吧？你有没有感觉自身有什么异常？”
　　“没有！”周郁纾生气了，“别再提观刑的事了！”
　　“我自己本身也是试验对象好不好。”周郁游有些懊恼，“如果没什么效果的话，说明刺激还不够，或许可以试一试古老的获得异能的办法，就是让变异的蜘蛛咬一口。”
　　“别做你的英雄梦了。”周郁纾并不打算错过这个打击报复的机会，“你被咬了只会长出六只眼睛八条腿，完了**还吐丝！”
　　周郁游摩挲着下巴，“是喔，也有可能变得很丑，蜘蛛的确不合适，如果是老虎呢。”
　　周郁纾说：“那你就死了，笨蛋。”
　　周郁游很懊恼，看来异能这种事情，终究太玄乎，变强还得靠科学。
　　强化药剂早在21世纪中旬就已经广泛运用于军队，发展至今，变成了边境战士和城市执法者专属。
　　注射了强化药剂，能极大提高身体素质，获得强于常人的力量。周郁游非常渴望这种力量，父亲是东区城防总司令，只要父亲批准，他就能报考执法者，注射强化药剂。他14岁了，年龄正好符合最低要求。但问题在于父亲不批准，父亲希望他考上陀首区最好的大学，将来进入研究院工作。
　　谁愿意成为那群大腹便便、穿白大褂人字拖、带着加厚眼睛的秃子啊？
　　父亲说接受死亡是成长的一部分。周郁游觉得自己亲眼观看了一个人死在面前，虽然很难受，但吐完后内心已经没有那么压抑，已经算作可以接受死亡了。
　　周郁游打算今晚就跟父亲说，我早已不是小孩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学校的文化课真的太简单、太无聊了。周郁游想化身暗夜执法者，黑夜是最好的伪装，潇洒穿梭于摩天楼宇之间，在漫漫长夜中，狩猎十恶不赦的罪人，终结肮胀的交易，拯救这座堕落的城市！
　　冲干净了外套，周郁游将外套绑在腰上，两人沿着长廊，往电梯走去。刚才由于周郁游情况紧急，他们是在68层下电梯的。
　　周郁游忽然发现了奇怪的事，这一层走廊上居然空无一人，和来的时候大相径庭。
　　来到长廊尽头的电梯，电梯门正好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大伯。”兄妹两异口同声地喊道。
　　“咦，是你们俩啊。”周塑海和善地笑道，“放暑假了，很无聊吧，都跑这儿来玩了。”
　　周郁游问：“您怎么来了？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两个问的问题怎么都一个样？”周塑海两只手分别搭在兄妹的脑袋上，揉乱他们的头发，“我来找你们父亲，他可是个大忙人，我现在还没见到他呢。”
　　“您现在要去哪儿？”周郁纾问。
　　“我可没空带你们玩。”周塑海把两人推入电梯，“你们自己找乐子吧，记住别给人家添乱子。”
　　“知道囖。”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电梯门缓缓关上。
　　就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周郁游忽然看见了大伯身后的地面，出现一圈黑洞，紧接着，半个脑袋探了出来……
　　周郁游当然怀疑自己眼花了，立马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电梯已经门合上了。
　　“你有没有看见？”他立即问周郁纾。
　　“看见什么？”周郁纾不明所以。
　　“一个头，从地板伸出来。”周郁游说。
　　周郁纾双臂交抱，没好气道：“吓唬我？”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你带我来观刑，还要吓唬我，你自己去！”周郁纾气鼓鼓的，肯定以为周郁游在吓唬她。
　　周郁游并没有心思吓唬妹妹，他也不信神鬼，他怀疑刚刚看到的，就是神秘的异能者。
　　电梯在67层停住，周郁游跑出电梯，走楼梯独自回到了68层。
　　当他重新回到那条长廊的时候，大伯已经不见了踪影，长廊空无一人。他一格一格地去踩电梯前面地板上的瓷砖，不出意外，每一块都是完好的，并没有什么“黑洞”。
　　周郁游皱起眉头，沿着走廊一间间房间寻去。
　　才惊觉，原来68层，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空了！
　　所有办公室里，都空无一人！
　　他开始警觉，轻手轻脚地行动，最后在走廊尽头一间半掩着门的办公室，发现端倪。
　　他贴着墙缓慢靠近，听见里头传出两个男人的对话。他摘掉耳机，仔细一听，便觉得其中一人声音有点熟悉……大伯?
　　“……我刚跟他谈完。”大伯说，“结果在预料之中，其实我也没想过能说服他，我弟弟就是那种典型的不懂变通的顽固派。”
　　“要我说，这个东区城防总司令，应该你来当才对，毕竟你是兄长。”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点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