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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见刘舜持刀，纷纷变了脸色。
海船上的比斗，动械是第一大忌。若是平时意气之争的打斗，船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一旦动械，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刘舜，不可！”
船员们急忙劝阻道。
“出头前先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刘舜头也没回，只是撂下一句狠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宰了身前这个不懂事的小子。
至于后果，他早已想清楚，趟镖这么多年，他可不是只会卖卖苦力，大不了拼着换个山头，以他的伸手何愁找不到另一艘海船过活。
更何况，在他看来，以他的身手，程虎愿不愿意放他走还是两说的事。
想到这里，刘舜嘴角流出一丝阴冷的残笑。
一直都在阁楼默默观战没有现身的程虎看到刘舜敢这般肆无忌惮，脸色骤然一冷，正欲转身下楼时，却被贺总管摆手一拦。
“贺总管，这是我上龙海船的私事，恐怕......”
程虎脸色不太好看了，这刘舜已经逾了规矩，若是船员因为械斗出了问题，他作为船主的威望势必会受到影响。
“放心，情况不对时我自会亲自出手。”
贺总管微微一笑，示意其放宽心。
程虎虽不太明白贺总管有什么打算，但一想到他的手段，思索一番后终于还是耐着性子没有下楼。
右手握刀的刘舜，缓缓抬起左臂，撅着刀身在臂间使劲拂过，如同望着死人一般看着余年，此时整个人的气势与一开始迥然不同！
“不好”
余年见刘舜那用刀的起手势，心中一沉，想也不想便朝后退去，脑中飞速寻找着应急之法。
可之前一番比斗，余年体力消耗已经很大，身法远没有一开始迅捷。
他思量之际，刘舜已如一只被激怒的豺狗，飞速冲了过来，人未至，数道寒光便已从空中扑面而来，余年脸色大变，没想到刘舜的刀法竟如此霸道凌厉，几乎让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余年左右竭力闪避，但仅仅几个呼吸下来，左肩和右手便各中了一刀，鲜血如吞吞泉水从伤口喷涌而出。
可刘舜却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脚步朝着余年缓缓逼近，他持刀在空着画着弧圈，咧嘴渗出一口血牙：
“跪下。”
靠在船头退无可退的余年身体摇摇晃晃，对刘舜的话毫无反应。
刘舜见此，发出一阵尖锐的狂笑，宛如来自血池地狱的恶鬼一般，开始重复方才的话语，每重复一遍，便有一道凛冽的寒光落在余年身上。
不过三四个呼吸，余年身上便已多了七、八道可怖刀痕，红浆顺着翻卷裂开的伤口簌簌留下，浸湿了船头大半个甲板。
围观的众人见此，一个个面如土色。
在场的都是趟海镖多年的老梭子，但如此残忍折磨自己人的场景，却是从未见过，众人望向刘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厌憎。
妖青望着浑身浴血的余年，眼中却是突然闪过一丝震惊，同样反应的还有稳坐钓鱼台的贺总管，其稳稳攥住准备下楼的程虎，让其丝毫不能动弹。整个人双眼放光，仿佛在盯着一块稀世珍宝一般。
背靠护栏的余年，往前一步，便已是冰冷刺骨的深海。
千钧一发之际，其伤口的一滴鲜血顺着其手臂缓缓流到手指，再由指尖坠入深海。
“滴嗒”
一滴血在万流汇聚而成的深海面前何其渺小，然而就在滴血撞击海面的一瞬间，一道圆形波纹以血滴为中心从微不可察直至肉眼可见，飞速朝四周荡漾而开。
波纹一开始不过是层层涟漪，但几个呼吸间便化作阵阵卷起的浪涛。
霎时间，天空沉云骤聚，不偏不倚，正好覆盖住上龙海船及其四周的海域，道道刺眼的雷电在沉云内跳跃闪现。
前一秒还算风平浪静，此时却风起云涌，而上龙海船又正好处于异变中心，巨大的船身被晃得东摇西摆，船上众人更是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寻找支撑物。
刘舜也是反应极快，一刀狠狠插入侧面船体，总算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待其再一抬头，却像白日见鬼了一般！
此时的余年身后，缓缓升起数道海水凝聚而成的水柱，仿如灵蛇凭空起舞，轻柔如丝般缠住余年瘦弱的身体，覆盖在伤口上的海水更是发出“嘶嘶”的蒸发声，余年身上那道道可怖的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刘舜嘴角忍不住地打颤，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其隐约明白此时的异变定是和余年有关，于是心中一横，用力拔出长刀，接着双手一握，朝余年直直劈去！
只要这时杀掉余年，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刘舜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
可大刀还未落下，余年周身一条水柱似是活物感应到危险一般，竟化作一道与刘舜手中兵器相仿样式的水刃瞬间抵住了长刀。
他蓄力一击就这样化作徒劳。此时的刘舜已彻底失去了心智，眼见一招不成，整个人竟是直接冲上前去，朝着昏迷不醒的余年不管不顾地狂劈乱砍，可每一道刀势都会被那神秘的水柱以同样招式轻易化解。
就在这时，天空沉云之中轰隆一声，落下一道白色闪电，径直劈在余年身上，闪电速度极快，稍纵即逝，光芒却是耀眼无比。
众人只是觉眼前白光一闪，刺得眼睛生疼，纷纷下意识闭上了双目。
待众人缓过神来，再睁开眼睛时，船身已停止了晃动，空中沉云闷雷也已陡然散去。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从未出现过。
但众人都无比清楚这一切绝非幻境。
因为船头那个浴血昏迷的少年已经苏醒过来，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形态苏醒了。
只见“余年”身体静静飘在半空之上，瘦弱的身形此时如那仙人一般出尘绝世，头顶的发簪已完全脱落，一袭长发披肩，双眸空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被这一连串举动弄的发愣的刘舜只是和他目光对上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死神撅住了心脏，整个人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你...你别过来！”
船员们已被这连番异变吓得有些失神，眼见刘舜朝他们慌不择路地爬来，一个冷颤，顿时回过神来。
可走也不是，躲也不是，一众人只能咬牙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一丝多余的举动，生怕引起那临空少年的一丝注意。
后退到众人身前的刘舜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完全没有一开始的跋扈嚣张，他慌不择人地拉住身后一人大腿：
“王海，你快…快去拦住这个疯子！”
“滚开！”
被拽住的年轻人想也不想便一脚踹在刘舜头上。
他娘的，这疯子现在抓住我不是想让我死吗！
王海气急败坏地想到，然后也不管刘舜什么反应，战战兢兢往后退了一步。
刘舜见这平日对自己殷勤无比的家伙此时如此对自己，正欲发狂时，便满脸惊骇地被一道水柱死死缠住脖子，后拉着扯到了空中。
只在甲板上留下了几道清晰可见的指痕！
被扯到半空的刘舜双手不停翻打水柱，两脚在空中使劲扑腾挣扎，想要脱离控制。
看着身前这不断反抗挣扎直至露出苦苦乞怜的身形，“余年”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只是冷眼淡漠地感受着他身体里生机一点一点的流失。
目睹整个过程的船员脸色皆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方才刘舜狠下辣手时，他们虽对余年心有恻隐，除了吗络腮大汉无一人上前阻拦，此时他们生怕余年杀心大起，和他们算账。
而刘舜一番徒劳挣扎一番后便双目凸起，口舌翻出，团团白沫从嘴里流出，没了生机。
“余年”见此，冷眸一转，缠住刘舜的水柱便将其尸体随随便便抛入了深海之中，如同丢弃一只平时看见的一只虫子。
一声动静不大的落水声后，“余年”转过身来，冷冷环视了一圈船员，却并未继续大开杀戒，只是机械地朝前走去，但刚迈出一步，便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瘫倒在甲板上，失去知觉。
而其身后水柱失去操控后，瞬间化作点点水滴落入海中。
......
“这里是......”
不知过了多久，余年终于有了一丝意识，他双眼微微睁开，嗓子干哑地低喃道。
刚准备起身，他却发现身体一点都不听使唤，反而因为刚才的动作，身体四周传来一阵无法言语的酸痛，疼得余年牙关紧咬，直冒冷汗。
余年见现在的一个轻微活动一根手指都十分艰难，只得放弃起身打算，转而用余光朝着周围一瞥，在他不远处是一张圆形红色木桌，桌上除了一盏昏黄油灯，别无他物。
“你终于醒了。”
就在这时，三道人影从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在此之前，余年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气息。
其定睛一看，倒是没出乎心中的某种猜测，为首之人正是那留着山羊胡的贺总管，其余两人则是在红日海港见过一面的贺家管事。
贺总管走上前来，掀袍坐在凳子上，朝余年微微一笑，摆手道。
“不必立刻起身，你的灵根刚刚觉醒，气力消耗巨大，若是强行活动，只会会伤了根基。”
“灵根？什么灵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年脑中一团乱麻，昨夜发生的事如混沌一般在其脑中缭绕盘旋，却完全无法理出头绪。
他只是隐约记得刘舜当时即将对其痛下杀手，但之后的事，便一点也想不起了。
余年吐出一口浊气，低沉说道：
“那就烦请贺总管解惑了。”
“放心，你不问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
贺总管嘿嘿一笑，不过并未直接回答他的疑惑，而是又问了余年另一个问题：
“余年，我来问你，你可知这世间凡人寿元最长几何？”
“人生一世，能至古稀已是大幸，耄耋则举世罕见，期颐之年便是只在古书上出现过了。”
余年不知贺总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稍作思量后缓缓答道。
“不错，那我要告诉你，人的寿元其实可突破百年，甚至达到上千年也绝非不可能呢？”
贺总管身子往前一倾，目光灼灼地望着余年，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