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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乱世情长录 / 第八章 上阳偶遇

第八章 上阳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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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沐风第一次乘船走这么远,而且有这么多人一同前往。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在推着他向前。他喜欢一个人站在船头,运粮船船工用竹竿子撑船的吆喝声如波涛般在他身后一浪盖过一浪。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林家庄一个普通的少年,而是一个正在前往未知与众人一起拼搏自己命运的勇士。光勇士还不够,还要是英雄。
  丁潮见一路上颇为太平,心中高兴。船到黄河的风陵渡休整。林沐风见走的不是原定的路也不多问,他虽未出过远门但二叔时不时会和他讲讲中原的山川形胜,所以他估摸的出来。船等了两日不走,同来押船的丁举人的管家上了岸,众人传看样子是要在这带上些货物去运城,只不过货没来。果然二把手沈定贵说是运城的药铺托运的草药,运城一带灾民甚多,药石奇缺。丁举人同运城金石堂掌柜有旧谊,相约把金石堂订的草药走水路运过去,陆路太招摇了。
  到了这儿,管家得信才知道药石还在准备,要等个两日。丁潮见众人连日辛苦,分批的让底下人休息。林沐风和其他几个弟兄被安排同丁府管家去上阳城接应。林沐风旁的没多想,痛快的答应了。
  没两日,到了上阳城。众人同管家去了供应药材的铺子,管家自去交接问询,没多会,管家出来说给众人半日的休息,药材晚间装卸好就走;大家伙一听谢过管家的关照;有些人了上阳的花柳之地去寻乐子,而林沐风则只想多走走瞧瞧。
  上阳城中有一条专门卖些山果核桃,糖人糕饼的小巷子名唤北堤巷。林沐风不走门路没有亲戚,高门大宅、衙门的所在是不去的。他年轻步幅大,闲逛也似别人赶路;逛着逛着来到北堤巷旁被巷子里传来馄饨的香气吸引。这两天风餐露宿,吃的具是些干饼硬馍就着河水。本想寻个打渔的船家买些河鲜来开开荤,沈定贵却不允,他怕船上烧柴一个不慎走火那可麻烦了。
  林沐风来到一个馄饨摊边,叫了碗凉拌馄饨。馄饨摊摆在一户人家的墙根旁,挡住了太阳,穿堂风一过有些凉意。他坐下来,乘着摊主煮馄饨的功夫打量起了周遭。
  看得出来,北堤巷之前虽称不上是上阳城内的繁华之地但也是殷实人家的所在。前铺后院的巷子里没什么人声,许是这午后的时光还是在凉席上躺着舒服些。
  馄饨摊对面的老陆柿饼有些人气。一位白衣颀长的玉面公子带着他的书童在里面买东西,还有一个身姿笔挺却衣衫褴褛老头不知在打听着什么。林沐风不经意拿眼暼去,那公子有一副精致的面容,林沐风只是一瞥不经心都跳的快了些。分桃断袖之事他是有耳闻的,他不能理解,但看到他——这位玉面公子或许就是答案。馄饨上来了。林沐风又馋又饿也不敢多看那位,低头大口吃起来。
  忽然听的老陆柿饼店里的小二嗓门突然高了一截。“去去去,不买东西别扰我的生意。我们这叫老陆柿饼可东家已经换人了。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原东家我怎么知道去哪了。还有什么陆小姐,看你的年纪,你的陆小姐就是陆奶奶了。她的去处我怎么知道。”
  店里一位年纪以长的伙计倒是没那么高声,“这老头,你说的陆小姐是前掌柜的女儿陆梦绮吗?早死了,二十四岁嫁到嵩县去做一户人家的小,听说没两年就死了。怎么死的?听说是病死的。哎,老头,你打听这干嘛?你是谁啊?哎,哎!怎么地!”
  那老头不知怎么的,一听人死了,他一口气喘不过来,慢慢躺倒了地上,小二一瞧上来踢了两脚。“怎么的,大白天的要讹人啊。”
  年长的伙计道,“死了?那麻烦了,先抬出去。”
  林沐风看不下去,这几个丧天良的人快死了不想先救,真是天良丧尽。他喊了一嗓子,“喂,应该先救人。”
  “都要死了,怎么救!快搬,搭把手。”
  “这老小子明摆着要坑咱们。我见得多了。这位公子你要做个见证。”
  林沐风放下碗筷来到柿饼店里,他有一副好身板,眉宇间英气逼人,店里慌慌张张抬人的两位一瞧这位爷怒目而来,放下了手里的人。林沐风来到老头跟前,蹲下身把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拿碗水来。”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白衣公子开了口,清脆悦耳。“他这是浓痰堵在喉咙里,一口气上不来。”
  “那怎么办?拍出来?”
  那公子瞪了林沐风一眼,“你这一掌下去,痰没拍出来人死了。嘴对嘴吸出来。”
  林沐风被那公子说的愣了神,“我吸?”
  那两个伙计这时候要找回场子了。“不是你难道还是这位小爷来吗?你不是要救人吗?”
  “我看算了,都不要强人所难,抬到外面省事了。这上阳城的灾民前几天每天清出城十来车,也不多这一个。是不是,这位爷?”
  林沐风被人顶在杠上,又看了眼白衣公子。公子的书童道:“你看什么嘛!我们公子爱干净,他这事可做不来。”
  “这位公子,你就帮人帮到底吧。再拖下去人就没了。”
  林沐风没法,心道这老头应是还有救,只得一咬牙一闭眼用手微微用力撬开老头的嘴对了上去,喉头胸腔发力一吸,一口浓痰就到了他的嘴里,差点没吞下去。他只觉得一阵恶心,跑到店外连浓痰带馄饨吐了个干净。
  白衣公子这才道,“好了,人是救过来了,给他口水喝。我看这位老先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这是我买你们东西的银子,多出来就当买碗水给他。”
  地上的老头命差点没了,人却是清醒的。自顾起身端过水一口喝个干净。这时又打外面来了几匹大汉,打头黑面汉子声如奔雷,“夫子,夫子,可让我们好找。若是寻不见你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没错那人就是英夫子,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眼一瞪黑面大汉,那大汉就没了声响。“老夫今日多亏了二位才保住了这条性命,大恩不言谢。敢问二位公子姓名。”
  白衣公子一边垮出门去,一边淡淡道,“我姓白,老先生后会有期。”
  “我姓林,名沐风。老先生你好自保重。”
  三人互揖而别。白公子先走了,英夫子对林沐风道:“我本是山野村夫,贱名不足挂齿。林沐风林少侠,听口音,林少侠是商洛人?好。他日如果我们还会相见,老夫不会忘了今日承你的恩情。后会有期。”
  黑脸汉子带着英夫子上了一架带竹棚的马车,车上另有人扶着英夫子。“夫子,刚刚怎么了?怎么就恩不恩的?”
  英夫子双目微闭并不言语,左手一摆众人无声。
  林沐风付了钞出了北堤巷,因吐了个干净,口干舌燥,寻思还有大半个时辰,想找个地方喝口凉茶。忽然街角处白公子的小厮拿一双细手招他。林沐风心下疑惑,跟了上去。原来白公子已经在不远处的一座茶肆的二楼落座。林沐风抬头一瞧“来必居”三个烫金的大字在匾额上书写着。他一路随那小厮拾级而上,茶肆的二楼被隔成了一个个雅间,有几个雅间里还传出咿咿呀呀卖唱的声响。白公子慵懒的靠在一张雕花的椅子上,眼前一把精致茶壶里冒出氤氲的绿茶香气。他桌前的杯子还空着,见到林沐风来了,没有起身相迎却倒起了茶。林沐风一瞧他倒茶的风姿从容淡定、气定神闲不禁倾倒——白公子的气韵他是学不来的。但同时他又告诫自己对于这种柔弱的男子身边还带个妖艳的小厮的人不可以亲近。
  白公子见他站着不动,笑了。“林公子不坐?”
  “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想给你点杯茶清清嗓子。见你吐的厉害又点了几样点心,哦,点心来了。”果然小二端着托盘,上面有羊角酥,芙蓉糕,小脆饼还有几样叫不上名字,但是光用鼻子闻就起了食欲。“你不喜欢吃?那我再点一些。”
  “点多了怕是浪费。”
  白公子看着心不甘情不愿落座的林沐风,问:“林公子好像不喜欢我。”
  “谈不上。”
  “怎么个谈不上?我瞧林公子不像是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人。”
  “白公子你太娇气了,我不喜欢。”
  白公子对他的不喜欢淡淡一笑,“我这身子骨是弱了些,但是爹妈给的,我也没法呀。“
  “而且我瞧你和他……”
  “我与他怎么了?我和书童可不会吃人。”
  “怕是有钱人家的妖童吧……”林沐风对于分桃之事从来只是听闻,今日一见不知怎么就对上号了。
  林沐风说的很干涩,有些东西自难说出口。白公子听了微微一愣,旋即不以为意,一张白净的脸上满是风情,用手指戳了戳林沐风露在外面的膀子。“林公子年轻健壮,可愿与我一乐?”
  林沐风被他用手指一戳言语一挑,鸡皮疙瘩立时起了一身,跳将起来。“你叫我上来为了这事?!你找别人,我不喜欢男人,我可没有那种嗜好。”
  白公子笑了,但觉银铃入耳;他的书童也笑的前仰后合。白公子散开发髻,一头秀发披散于肩。“若霞,你也别书童打扮了,给林公子瞧瞧你是男是女。”
  若霞一扭头,随手关了包间的门,笑着。“我才不呢,天天给你当丫鬟,难得当回男人。这儿还有头一次有认不出我们女扮男装的傻蛋。”
  林沐风被眼前这一幕给羞红了脸,倒不是为别的,这么香的味道,这么水灵的脸,明显是女人嘛,自己也太木了。“你女扮男装,我认不出来。这,这,你这么漂亮,干嘛扮男人嘛!”
  “我姓白,名烟,你叫我烟儿吧。”白姑娘不接他的话,拿出她在不知哪来的对付男人的手段来,一双妙目直勾勾的望着他,林沐风被她一望眼前顿时如烟似水,再也容不下其他。“林公子你刚刚说什么,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那我这样的女人呢?”
  这娇羞的语态,眉目中的调皮,怕是上阳城中见惯风月的世家公子也把持不住,何况还涉世未深的林沐风。刚刚是鸡皮疙瘩,现在的林沐风像是在椅子上的一滩泥。林沐风用手掐了一把大腿,挺直了腰杆,“我不知道你是姑娘,刚刚多有得罪。”说到这也想不出别的,他第一次和母亲之外的女人独处,浑身不自在。还被她这样瞧着,他知道她的目光没有恶意,只有嘲弄。他受不了。“我还有事,我要走了,我出来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我要回去了。”
  “哎,你等等。你不饿吗?这糕点你不吃浪费了,要么带走回去吃吧。小二,把这些给我包起来。林公子,你不似这里的口音啊,哪里人?做什么的?”
  林沐风哪里还有魂在,脑子里只有纷乱的念头。她是女儿身我为什么这么蠢瞧不出来?她身上怎么这么香?怪不得柿饼店的两个伙计看她们的眼神不对。林沐风啊你被女人笑话呢。哎,赵小姐的身上也这么香吗?赵小姐男装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潇洒。“我是商丹县林家庄的人,现今做个镖师,有趟买卖。”他随口回答。
  “哦,镖师。很危险的。你不问问我是哪里的?是做什么的?”
  “瞧白姑娘的举止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我萍水相逢,怕是无缘再会。”
  烟儿瞧了一眼若霞,面色中带着一丝羞怯。“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哎,那个老先生和你说不日将要再会。我们也可以再会呀。”
  “那是他随口一说嘛,老头怕是好面子,总要说些场面话。”
  “这老先生不一般。”
  林沐风这会儿哪听得进去,脑子里又有了其他的念头。这就是书上写的所谓的美人吗?这就是摇曳生姿、顾盼之间风情万种?!赵小姐又是怎样的人呢,似白小姐一般吗?这些具是因人而异没有答案,但是他的世界从此多了一种色彩。“这我没瞧出来。呀,时候不早了。白小姐我要回去了。”
  林沐风转身结果小二递过来打包好的糕点,也不客气,一揖到地说了句若你来林家庄他定款待。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因为这话说的他也不信,可身上也没什么可以给她的东西,给她银子怕她说看轻了她。白小姐何等人物,见林沐风接的干脆,转而尴尬,淡淡一笑,“林公子,你有事我就不留了。拿你们江湖上的说法呢,山水有相逢。”
  林沐风这时候再多说什么就多余了。两人别过,林沐风回到药铺,果然夜半发船去风陵渡同丁潮会合。
  白烟的住处是上阳城有名的楚馆,她就是名满洛阳的烟姑娘。她没有姓名,白烟是她自取的。她打小就在人贩子手里,后来到了现在鸨母的这,十年的培养成就了名噪一时的艳妓。鸨母拿她当摇钱树,平日不太管束她;她自小被鸨母带大,衣食无忧没有也不可能有贞洁观念,故而对这位妈妈也不甚拂她的意。因为她见过死人,在很小时候,一大家家子活活饿死。而她还活着。
  鸨母见到迟迟未归的烟姑娘,脸上愠怒的神色还没消。烟姑娘上去相劝又让若霞把买的糕点拿过来一起尝尝。鸨母这才掐了女儿一把消了气。烟姑娘住的是上阳兰香馆上好的凌梦阁。房子不小,尤其是那张风情帐上绣满春宫的雕花床尤其大。这儿的鸨母让她住这么好的地方意图不言自明。烟姑娘听了今晚要接客,慵懒的点点头转到一席猩红屏风后换衣裳。“妈妈今晚把我买了个什么价?”
  “什么话!”鸨母脸上却笑开了花,伸出一个指头,烟姑娘随口回了句一万?“你个小浪蹄子就会瞎说,就是天上的仙子也没有一晚上一万两的道理。一千两。我和这儿的妈妈说过了,四六。我们六。女儿啊,我们在这多待些日子,好不好。总要让这儿的贵公子都见见你我的宝贝儿,我们才好去长安。”
  “都听妈妈的。妈妈,你听过商洛县吗?”
  “那是个什么地方,你有小情人在哪?”
  “妈妈说哪里话,我听说那里的枣子好吃,和别处不一样。”
  若霞这时候夹了句,“妈妈莫小瞧了那去处,听这儿的巧姐说这里不少客人也都从商洛来呢。”
  妈妈一听摇摇头,都是些只会犁地的土财主;她让若霞伺候烟姑娘休息,养些精神。待鸨母走了,若霞来到烟姑娘边上,给她削苹果。“那个林公子痴人一个。姐姐你要去会他?”
  “妈妈不会去商洛的。不过这世上还有见了我不动心的,也是奇人。你瞧他担惊受怕的样,哈,他不是个风月场里的人,心地也好,就是心太木了。”
  “也难怪,我瞧他还是个……也壮实,正和姐姐的意,可惜巫山之会无期。”讲到这若霞抿嘴一笑,拿眼暼她。
  烟姑娘躺在贵妃榻上,拿秀足顶若霞的腰眼。“你这浪蹄子,我又不是神女,什么巫山。你呀,早晚叫妈妈让你去接生意。”
  “我听戏文里,像姐姐这样的人物是要和秀才一块私奔的。怎么就看上这个卖力气的呢。”
  “他是镖师,不是苦力。而且他待人用的是揖礼而不是抱拳,这是为什么?这说明他是读过书的,是有家教的人家。”
  “呦,姐姐这是乱说的吧。他也不像个能文能武的人啊。”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烟姑娘又拿眼白她。
  “那自然是姐姐见多识广。别想了,还是想想今晚穿哪套衣裳吧。一定要艳惊四座。姐姐你说,这件水墨纱衣配妈妈她给你买的这支燕尾簪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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