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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火战士之焚晋 / 第4章 夜入蟊贼

第4章 夜入蟊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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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贼!抓贼!”随着几声高喊,是连串铜锣击响,顿时院内灯火骤燃,安国师府人声窸窣。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安奉光攥着被子缩在床角,借着院中火把光才发现是父亲破门而入,安桓手按佩剑,进屋四处张望,见并无动静,坐到床榻边,一把抱住儿子。
  父亲虽平日里不苟言笑,嘴上训斥,但对奉光还是挂念在心。这时阿妈也飞奔进屋,见父子相拥无事,才面露舒缓。
  连年战乱,流民逃兵不时涌来辽东,其中各色人等,品性良莠不齐,襄平城之富庶又辽东闻名,故各世家大宅夜入蟊贼乃至匪寇之事,早已不足为奇。豪族们都各筑矮墙,分设瞭望角楼,入夜角楼上点起火把、常驻射手,各院也有值夜的庄客、家丁整夜巡逻。
  一家丁在门口报:“报军侯,厩房有贼人,手持利刃,我等已击杀一人,俘虏一人,请军侯发落!”入夜之后府中之事都不敢去叨扰国师,而是来问安桓。
  “把人带过来。”未等安桓开口,乌桓公主吩咐道,早已有奴仆举着铜灯、烛台进来摆放,屋内明亮起来,奉光揉揉眼睛,立身坐到床边。
  “扑通”一下,一个皮绳困住手脚的人被扔在地上,奉光仔细打量这个“贼”:布衣破烂满是污泥,但衣装样式却与襄平所见略有不同,赤脚无履,头发蓬如野草,看不到面容。
  “抬头说话。”乌桓公主道,可俘虏丝毫未动,家丁上去将他拉起按跪在地上,这样就看清他的面容了。
  连同奉光在内,安桓一家都有些吃惊,此贼蓬头垢面,不过十来岁,身形瘦小,但眉眼分明,目光清澈,污黑的脸上流下两道白皙的泪痕。
  “这是他二人所带的利刃”,家丁把两把青铜短剑呈上,“吾等早已问过多遍,他们从何而来,意欲何为,可这贼铁嘴铜牙就是不开口,请军侯发落。”家丁道。
  “夜入他宅,携带利刃,你有何话讲?”安桓朗声问俘虏。
  贼人跪在地上,紧咬下唇,并未答言。
  “问你话呢,快说!”家丁从后面一脚,踢得贼人扑倒在地,额头撞出血来。
  “住手!”乌桓公主发话,家丁立刻收手,她问:“贼人伤了何人?”
  “未伤府上之人,只是围捕时,府上一客作被死者刺伤。”
  “他们又偷了何物?”公主问。
  “偷……”家丁有些犯难。
  “怎么?”公主觉得有蹊跷。
  “说来奇怪,他们二人……偷的是……厩房马槽里的栈豆。”家丁回禀。
  “栈豆?那不是喂马的豆料,偷来何用?”安桓也觉得奇怪。
  “回禀军侯,那个死贼到死的时候,还满嘴栈豆,这小贼也是……”说着,一人上去强按住小贼的头不动,另一家丁狠掰开他的嘴,满是嚼碎的豆渣。
  “这……”安桓还是首次遇到这样的贼,家有金银宝器不偷,却偷马槽栈豆来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发落。
  “跟牲口抢食,草原上灾年就会如此。”公主来到小贼身边,俯身看他的脸,问:“你们从哪来,是饿了要偷栈豆吃?”
  小贼缓缓抬头,看着公主,眼泪涌出。
  “松绑。”公主下令,安桓并未阻拦。
  绑绳松开,小贼坐在地上,按住被捆得疼痛的手腕,目光在公主、安桓和奉光三人之间移动。
  “你从何而来,有何冤情,说吧。”公主问道。
  小贼一边用满是污泥的袖口擦抹泪水,一边用生硬的口音挤出两个字:“丸……都。”
  “丸都城……高句丽!”安桓心中一惊,国师府中就有逃亡过来的高句丽奴婢,小贼口音确实与他们相似,可丸都城距襄平数百里之遥,辽东与高句丽又互为仇敌,一路关卡严密,他们怎能一路到此?
  迟疑间,公主命奴仆端上一陶盘,盘中盛着麦粉搅合猪肉、蜂蜜、盐巴还有多种香草烤制而成的酥饼,咸香四溢,小贼顿时止住眼泪,紧盯着那盘中酥饼,舌尖舔唇。公主刚递了一枚,就被他一把抢去,大口吞吃起来,一连吃了5枚。看得奉光也直流口水,平日里那酥饼吃一枚就觉得油腻,不愿再食,今日看他人抢食,才知如此美味。
  奴仆又依公主令,端来乳酪,小贼坐在地上,毫不顾忌众人,用酥饼蘸着乳酪一饮而尽,把碗都舔得干净发光,还打饱嗝,逗得满屋人都笑了,紧张气氛也随之缓和。
  此时,府中厨房的高句丽客作,也被家丁领来此处,命他为通译,将安桓与公主的问话译成高句丽话。
  如此一来,小贼才缓缓道来:他本是高句丽武将之孙。多年前公孙康率兵进攻高句丽,其国都陷落,宫室焚毁,王室与权贵尽数迁都向北,逃入深山,公孙康也没再追赶。战役虽败,高句丽王室却难以咽下耻辱,将罪责全数退给主战的将领,小贼全族被罚为奴,在新王都丸都城做苦力,挖壕沟,筑城墙,虽然凄苦,至少全家得以偷生。
  讲到此处,安桓与公主都不住哀叹这些武将族人的苦命,仗打赢了为将者也生死未卜,打输了更是众矢之的,其余家奴也为之动容,那位逃亡到国师府厨房为奴的高句丽客作,许是回想起了自己远在高句丽的族人,也跟着落泪。
  哪知后来十年间,小贼的父祖两辈人皆因苦力痨病去世,留下四个孙辈,代代为奴。谁知,那监管奴工的监工,看中了小贼长姊,强虏入室,霸占其身,兄长羞愤交加,夜入监工宅内,以青铜剑先刺死监工,又刺死其姊,随后拉起其余二弟兄,三人一路逃亡,昼伏夜行,饮泉水,食野果,翻山越岭绕过道道关卡,二长兄于途中被游猎之辽东官兵击杀身亡,仅余长兄与他,才来到襄平。
  “因为在高句丽,奴工造反,是要喂熊的”,小贼说得奉光打个冷战,“国内断不可留,横竖是死,兄长想逃来辽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二人装作流民乞丐入城,想夜入大宅偷些值钱之物,翻过墙才知进了马房,就先偷些豆子吃,结果就被你们家丁发觉,围攻击杀,兄长……”由通译翻译,小贼说起两位兄长之死,泪如雨下。
  “兄长武艺不差,只是护卫于我,才被你等击杀……你们……连我一同杀了吧,连累兄长,全家殒命,我也无颜面独活。”通译说着,小贼递来恳求的眼光,只求一死。
  安桓手按佩剑,握了握剑柄,却又松开,看着小贼说:“辽东人常言高句丽人性格急烈,辱则死,不苟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按理,应当遂你心愿,只是我有愧于你兄长。”
  “有愧?”小贼迷惑地看着安桓。
  “我大汉气度,为将者,光明磊落!几颗喂马的豆子,不值一提,更不至死,误杀你兄长,此愧一也;辽东与高句丽两国对垒,都是武夫,我该与你兄长比试刀剑,论个输赢,却不该让家仆围攻群殴,此愧二也。有此两愧,如此说来,我欠你兄长一条人命,他死者难以复生,就还给你吧。”安桓看了看公主,见她眼中颇有赞许之色,接续说道:“你若肯留,就在府中做个客作家仆,可否?”
  小贼听完通译的话,面露迟疑,将屋内每个人都上下端详个遍,最后又望向那盘猪肉酥饼,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既然是武将之后,我最爱习武之人,将两把青铜剑交还与他,勤加练习,跟随值夜客作巡逻护院去吧。”吩咐罢,安桓就要起身回房。
  “且慢!”公主在身后说。
  安桓不解,转身看她。
  只见乌桓公主从地上捡起一把青铜短剑,走近小贼俯身,不顾他眼中的警觉之色,一剑向他脖颈割下。
  公主身法迅捷,安桓大吃一惊,已来不及阻拦,正要大叫。
  只听“呲啦”一声,短剑尖划破了小贼破烂的衣领,却未伤及皮肤,由颈至胸的如雪肌肤裸露出来,虽骨瘦如柴,却在灯火下透明泛光,与满是污泥的黑面色天差地别。藏在衣内怀中的喂马豆子,随着干草也散落一地。
  小贼愣住了,不敢动弹。
  “你们大丈夫就是粗心,如此孤苦小女,可怜可爱,看家护院岂不可惜,留在我身边就好。”公主将她衣衫合拢,就势抱在怀中,用体温与皮袍给她取暖,抚慰惊吓。
  榻上跪坐的奉光,看到一双清澈含泪的眼神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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