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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明末乱世人 / 第二章 家破人亡

第二章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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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七年,后金兵围锦州,袁督师上书朝廷修缮大凌,中左等城,举朝廷议后,朝廷下旨每亩加派3厘辽响,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加派的3厘,到了地方之后,各种火耗,漂没,还有再加上免税士绅的加派,都落到农户头上,普通农户每亩加派到变成七八分银子,有些地方更是到了三四钱银子之多,风调雨顺的地方或许还能卖儿卖女咬牙坚持,可是就如陕北,关中这些靠天吃饭的地方,近几年持续的干旱让好些个地主富户也都开始拖家带口的逃难,普通农户更是连个活路都没有了。张居正一条鞭法改革后,要求折银征收赋税,本来这条改革初衷是好的,但是到明后期却成了压在房梁的稻草。
  王二是澄城县一个屠户,几代人的努力,家里也积攒下几亩的良田,本是殷实富户,但是近些年缴了剿响,缴蝗响,去年为了上缴官府加派的蝗响,家里能搬的动的,也都典当了七七八八,王二含泪把最后一个闺女卖给了县里的鸨母,还举了些外债,才勉强应付了过去,乡邻里不富裕的家庭也早早投亲的投亲,访友的访友,无亲友的也变做流民四处讨饭求个活路,很多原先长满庄稼的地里现在都密密麻麻长满了野草,现在最可悲的就是土地贱卖都卖不出去,连最爱占地的王孙,有功名的士绅都在观望,这让普通人的生计倍加艰难。
  “咣,咣”
  农家小院的木头门,“彭”的一下撞在土墙上,震落下墙头上的枯枝碎瓦片。
  王二听见声音连忙从屋里跑出来,就见着征徭役的书吏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帮闲走了进来。
  几个帮闲进来把王二,书吏围在中间,书吏摇头晃脑的,瞥了一眼王二,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着一本厚厚账本和一个算盘,然后站着就怕啦怕啦的算了起来,算了一阵以后,对着弓着身子把头拉的很低王二说道:“哎呀,王二啊,朝廷新加派了辽响,你家拢共十三亩七分地,除去火耗应缴税银四两八钱,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王二听了这话,双腿弯曲“噗通”跪在地上,脑袋“梆梆梆”的磕起头来,嘴里不住的求情道:“二老爷,二老爷俺家实在交不出了,去年俺卖了一双儿女,好歹凑够了蝗响,今年先是大旱后有蝗爷,地里的庄稼都发不出芽来,二爷,二爷,行行好,求宽限些银两吧,给俺条活路啊”说完又是“嘭嘭”的磕起头,额头上都开始殷红。
  原本冷冷站着的书吏,心下也不由的起了几分怜悯开始解释了几句,
  “王二啊,乡里乡亲的俺知你生活困苦,可俺今日征不齐辽响,回去大老爷免不了责罚一番,你也免不了一顿板子,还有可能关你进监牢,再拉你填补做那修筑河渠的徭役,现下肚皮都填不饱,你若是去服徭役先不说你回不回的来,却是你身后的孤儿寡母无人照看,被人外头歹人捉了去做了米肉...”
  书吏说话的工夫也不看磕头的王二,冲着几个帮闲摆了摆手,帮闲会意就往里屋走去,不一会的屋里传来“噼里啪啦”还夹带着女人嘶吼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帮闲的怒骂:“賊婆子,痛杀俺也,痛杀俺也,快快松口,否则俺下狠手了!”
  王二赶忙起身就跑回屋里,就见着一个帮闲手里提着半袋粮食,而自己结发之妻正披散着枯黄的头发,两只手死命的把半袋粮食抱在怀里,嘴里还咬着帮闲抓粮食的手,腮帮子已经被帮闲抽的有些红肿。
  “黑丫松口!松口!快些松口!”王二急忙用身子挡住帮闲另一只抬的老高的手,一边赶忙让黑丫松口,黑丫抬起头看向王二,红肿的腮帮子上还挂着几颗泪珠,渐渐松开嘴,但是怀里的粮食却是抱的更紧了。
  这几年持续的干旱让地里所出了了,这半袋粮食还是从嘴边抠出来的,留的种子,在最困难的那几日舍得卖了孩子,也没舍得吃了,王二想着不管多大的灾荒总是会过去的,总要给以后留下个希望。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官府今年又有加派,实在不给人活路了。
  旁边的帮闲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就又要动手抢夺,王二见状小声道:“黑丫,给他们吧,他们不抢够了,再把我捉了去关进监牢,我去了,咱家里没个男人撑着门面,你跟咱娘可咋过咧?外头那些个吃人的歹人...”
  黑丫回头看了一眼,里间屋里一个老太太细若游丝的躺在土炕上,一个骨瘦如柴光着屁股的小孩,扒拉着里间门框露出半边脑袋看着外屋中的场面,小脸上满是惊恐。黑丫手上一松,歇斯底里的捂面大声哭了起来。
  几个帮闲把从屋里搜到的粮食,看起来干净点被褥,衣服都堆堆放在书吏的眼前,书吏打量着眼前杂七杂八的物件,开口道:“王二啊,有这些东西俺回去也有个说项了,在下就先告辞了”书吏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王家院子。
  王二微微扭头,从院门看到外边停着几辆牛车,有的牛车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粮袋,还有一车上面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自己那一堆东西也被扔到了牛车上,书吏带着几个帮闲紧接着又去了斜对门的一户书香门第里,那家人祖上倒是出过举人的,但都已经出五服了,如今虽说也是耕读传家,可是家里当家人考的头发都花白了,却连个生员都没中过,才断了念想,祖上留下来的家业也渐渐散去,到现在王二感觉他们过的还不如自己,只见书吏带人依旧是踹门而入,里面不久后也响起了哭喊声。
  王二心口“砰砰”的剧烈跳动,过了好一会才起身回屋,屋里的黑丫正抱着儿子跪在床前“吧嗒吧嗒”的落泪,王二想劝点什么却欲言又止,颓然的坐倒在地上。
  过了小半日,院子里响起打小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种光道的声音,王二全身一抖,飞快的爬起来,种光道转眼就已经来到正屋门口。
  种光道探头往里屋看了一眼,对王二说道:“二哥,听说了吗,庄东头老杨头腿都被他们打折了,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搜罗走了,满大家子都上吊了,幸好俺家里没什么人了,俺听说要缴劳什子的辽响,早早就背着仅剩的小半袋麦麸藏了起来,一会你来俺家里,给俺留两瓢,剩下的你都背过来,兴许还能对付一段日子”
  王二顿时松一口气,他不由自主的拉住种光道的手,“光道啊,你这可真是救了俺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二哥,咱弟兄说那酸话作甚?只是那点麦麸省着点吃,顶多也就能撑个两三天,只是吃完了这点东西咱以后如何是好啊?”种光道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床沿抹泪的黑丫,拉了拉王二示意他往院子去,王二会意跟着走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种光道大步往门口张望了几下,见四下没人赶紧关上院门,附身在王二耳边开始嘀咕:“二哥,咱这么点粮食嚼完了咱们也没活路,现下到处都是逃荒的,哪里都不安生,咱镇上的大户都跑到县城里去了,俺亲眼看见陈秀才家里光粮食都拉走了十几辆大车,咱不如效仿这老林子里的趟地虎做了那无本的买卖,也有个活路啊”
  种光道不像是王二,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光棍一个做什么事都没什么顾及,但就是服王二的,往年杀了猪总是割两斤肉偷摸给种光道送过去,都说仗义多为屠狗辈,这话一点不差,这大荒的年景有点吃的都恨不得都藏起来,哪有往外送的道理。
  王二听了这话,紧皱着眉头思量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光道,这种杀头的大事让俺想想”
  种光道也不再说什么,示意王二去跟自己取粮食,自己便带头往外走去,王二回到屋里,见黑丫神情呆滞的坐在地床沿上,他对黑丫吩咐道:“你就待在屋中,哪也别去,俺去光道家拿粮,等俺回来”黑丫眼珠转动过来,两眼无神的看着王二,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王二来不及去分辨,追着种光道去了。大半个时辰后王二提着一小包麦麸回到院中,赶紧将破烂的木门关上,小心翼翼的提着小包救命粮食,脸上的表情,溢于言表,咧着嘴没进屋就开始喊道:“黑丫,咱们又有粮了,咱又能活了”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不见黑丫的身影,床上的老娘也僵直的躺在那里,而年幼的儿子正在摇晃着一双悬空的小脚,王二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寂静的小院中响起一声嘶声力竭的哀嚎,粮袋应声跌落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王二背着儿子,带着种光道在自家良田里挖了两个很深很深的坑,两幅用破门凑起来的漏洞棺材草草收殓了两人的尸身,可能对于普通百姓来讲,你跟他讲国家天下的大道理都不如给他们一顿饱饭实在,可能所谓的太平盛世就是所有人都能吃的饱,普通人但凡是有一丁点的办法,一丁点的希望,也不会干杀头的勾当。
  “光道,就算是做响马山大王,咱也做个最厉害的,官府不让咱活,咱也不让他们好受,咱以后就干了那大口吃肉的勾当,夺了那县城,砍了那县太爷的脑袋”王二目露凶光手里攥着一把杀猪刀,恶狠狠的在空气里挥舞了一下,
  “二哥,俺们早就都商量好了,都听你的,咱这些都是相熟的,知根知底,你让俺们干啥俺们就干啥”种光道带着几个面黄肌瘦的青年把王二围在中间,很显然王二在这群人里还是有些威望的,四周的人也随声附和道:“对,都听二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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