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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踏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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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州人是否在茅厕里长大,一般人倒也不清楚。大家都知道的是,原州修士对于烟的使用极为厉害。
  烟这种东西,在寻常修士眼中本就是一种逃跑时才能用上的雕虫小技。稍微对自身修为有自信之人都不耻于使用这种东西。一身本领都在跑路上,那不是给天下人笑谈吗。
  不过,原州修士可是修士界的另类。原州鲜有自成道统的修炼派系,本地修士的修炼之路无比坎坷。只是修炼之路不进则退,原州修士只得自己再另找出路,这就使得不少人将精力放在了奇淫巧技上。
  经过几代人接连努力,愣是有人找到了一条以烟为主的修行之路。
  例如特定植物中的密香能够提升修士与天地之间的感应力,某些动物体内的气体可以在战斗中混淆敌人视听,甚至有高人亲手调制出可以控制他物的烟气。
  “世人爱称原州人为土著也不是没道理,几代人没什么脑子与本事,就爱痴迷于这种无用功。”蒋州主看见桥上新冒出来的白烟,不由轻蔑一笑,“这烟能遮蔽敌人的眼睛,也能蒙蔽自己的心。刘鹤,让那边准备动手吧。”
  刘鹤应允一声,便只身退下,几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
  白烟与绿烟之中,十六名银甲近卫现在就跟十六个铁废物一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反观原州五人组,虽也同样在烟气中视力尽失,但他们手中却早有从原州带来的妙物。
  穆老二打开手中的小盒,里面是一只指头大小,通体粉色的小虫。这也是独产于原州的知蜜虫。小虫天生嗜甜,其天赋就是搜寻这世间所有的甜味,并顺着气味踪迹找到想要吸食的东西。
  这次饕试会用上的食材都存于湖心亭中,因此里面的甜味也就最重。小虫的天赋神通不会受到烟气干扰,那只要跟着小虫,就能顺利穿过烟气。
  盒中小虫的头部处系有一根比发丝还细上一点的黑线,穆老二用手指一触碰黑线的另一头,黑线就吸附在了他的手指上。接着他就当初小虫,让其带他前进。
  这十六近卫不时听得自己身边有脚步路过,但又不敢贸然出手,只得憋屈的顺着脚步声过去的方向摸索前进。
  桥中段到湖心亭处并不需要太久时间,就算闲庭信步,也只是几十步的功夫。这次,齐州近卫似乎又输了。
  “云龙记!他们准备渡湖了!”岸边的百姓一部分还紧盯着桥上的一片烟气,另一部分就又为桥头出现的几人欢呼起来。
  这几人除领头的中年人,其他不过十几出头年纪,正是云龙记今年培养的年轻好手。这些人统一身着普通的黑衣,只是每件黑衣的袖口都绣有一条金色的应龙。
  在西陆,龙、蛟等图案本都为皇室专用。但相传这云龙记的初代楼主外出游历野炊时,遇见了几名落魄公子向他讨饭吃。不过这初代楼主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万事在他那都逃不过生意二字。这几个饿得面黄枯瘦的公子落到他手里一样能成为榨出油的小羊。
  那时西陆尚未一统,各地烽火不断,这种落魄野外的公子也是受不得饥饿之苦。连饿几天,突然看见吃食,自然比猛虎扑食还要急上三分。更何况这楼主见几人模样,还故意往锅里添上一点油荤,那味道一散开,谁顶得住啊?
  奈何这几人真配得上“落魄”二字,除了各自一身破旧的华服外,就只有其中最年长一人还留有半块祖传玉佩。这小子也真是倔,口中好不容易攒的那点水都要流干了,也不舍得把半块玉佩交出来。
  初代楼主循着贼…商不走空的规矩,往锅里又加了几记猛料,这才彻底击垮几人,从他们手中得了这半块玉佩。
  这种半路上的小生意,楼主早就做过无数次,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多年后的某天,他偶然得知这半块玉佩竟然出自西陆的新皇室。那日被迫与自己做交易的落魄公子就是当朝即将继位的太子爷。
  得知此事,楼主心中欣喜不已,隔日就星夜兼程赶往皇城,带着那半块玉佩觐见太子,直呼自己是当年的大忠臣,有从龙之功。一席话听得太子额头黑线直冒。
  落魄的往事对皇家来说就是天下笑谈,太子也不会自揭老底,只能仍由楼主胡诌。最后还是又许上了一个允诺,才换回了半块玉佩。
  而云龙记的初代楼主就用这个允诺换回了这西陆九十九州独一份的应龙图案。
  当然,这云龙记与应龙也真有不少联系。就比如现在云龙记领头男子手上的应龙船。
  应龙船用浸有应龙之血的特殊木料打造而成。整船样式算不上精致,与普通渡船相仿。但船体上刻有介子阵,这种阵法使得船体在上岸以后可缩到手掌大小,只有重新遇水才会重新变大。
  那领头男子将托于掌心之上的应龙船往湖中一抛,应龙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于湖面之上。
  船体刚接触到水面,就发出类似于木头挤压的咯吱声,伴随着声音,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大概能装下十来人以后,才停了下来。
  云龙记的几人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逐个跳到船上,然后男人用秘法催动,激活了船身中那一丝应龙血脉。
  应龙为云雨雷霆之异兽,天下湖泊接臣服于它。这镜湖之水再奇特,也得畏惧这一丝应龙血脉。所以船身所触之处,湖水朝两边分开,应龙船轻浮于湖底之上。
  云龙记领头的男子右手捏好指法,向前一挥,这应龙船就朝湖心亭的方向径直开去。
  应龙出行除了云雨让道,更有狂风作陪。一阵一阵的风从远处不断吹来,并且越吹越急,越来越大。大到,那桥上的浓烟都隐约要被吹散了。
  ……
  “有人跟船!”又是一声惊呼。湖岸边正卖着捞饭的老太一时愣住了手上的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日前自己讲述的事,今天全赶上了?
  应龙船刚行出几米的距离,岸边的湖水尚未合拢,就有一个年轻人冲过岸边的护栏纵身跳了下去。
  灰衣,短发,一脸赴死的模样,这正是苏云。
  眼见自己要落入湖底,苏云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枚蓝色的小圆片,一片接着一片朝自己脚下撒出。
  这蓝色小圆片刚要落到湖底上,两侧分开的湖水中就突然飞出一道白光扑向那圆片。只有离得最近的苏云才能看清,那一道白光其实是一条鱼,这鱼的鱼背很宽,刚好能垫上苏云一脚。并且,这鱼似乎异常痴迷于那蓝色小圆片,为了得到它,也不顾苏云踏上的那一脚。
  苏云不断朝前方撒出小圆片,就不断有白光从两侧飞出,他一脚接一脚的踏在飞出的鱼背上,竟然就跟在这云龙船后,朝湖心亭前行。
  苏云脸上也从刚开始的赴死,变成了憨笑:“哈哈哈,这老朱诚不欺我也!”
  镜湖清澈见底,再加上湖水静如铜镜的特质,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湖里会有鱼。当老朱告诉苏云湖里真有鱼时,苏云也觉得这人又开始神吹了。
  然而,镜湖里还真有鱼。这种鱼也算为一种异兽,以天地灵气为食,生有天赋神通,能直接破空而行,所以不受镜湖湖水阻碍,寻常人也难以用凡眼捕捉到它们的踪迹。
  老朱那日所说的撒钱之法其实也就是借助应龙船搅乱湖水灵气之际,让苏云直接抛洒灵气诱鱼扑食。这些鱼类背部有苏云一脚大小,且能承重物。
  苏云所抛撒的诱饵也就是手中那蓝色的小圆片,是修士中流通的货币灵晶。灵晶是自带一丝天地灵气的矿石,与平常所用的金属货币兑换比例为一比十,一晶换十金。所以苏云这一路过去就等于撒钱了。为了这袋钱,苏云也是把半个自己都卖给了老朱。
  苏云开始几步踏得有些着急,差点掉入湖底,被后面合拢的湖水卷入。好在他生得也灵敏,多试几次后就掌握了节奏。接连脚踏飞鱼前行。
  不过这在岸上的人都看不清晰,只见他踩着道道白光前进,这让人们不由惊呼:“这人是在踏浪而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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