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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拍卖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不寻常。
往日，这古松木椅也就摆放两三座，都是为少有几个能在齐州台面上排上号的人准备的。
今日倒好，这些平日里的大忙人今天一下来了一小半，苏云这样的小客也能沾光坐坐这奢侈的木椅。
“感谢各位贵客今日赏脸！”
苏云与老朱合作半年有余，这期间来兰亭集的次数少说有个七八次，今天却是他第二次见到说话的男子，更是苏云第一次见到他亲自主持拍卖。
男子面相看来，刚过及冠之年，身高八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着一席素袍。
不知底细的人很难想到，如此俊俏的公子哥正是这间充满腥臭味小店的主人，也是这场拍卖会的举办人，兰亭。
“到场的各位想必都已经收到了老隆头送出的密信。正如信中所言，小店这次接着饕宴的机会，也从其他各州搜罗了不少能拿得出手的好货。大家也来了一阵，应该都等急了，那我就不多卖关子，直接开始。兰亭集以货说话，各位用钱交流。”
兰亭说完朝台后做了一个手势，等候多时的伙计领会用意，将后台备好的第一件拍品搬运到前台来。
上台的东西是一块接近成年男子大小的，整体白色通透的胶状物质。因为其已经被抽干的水分，所以整块东西上布满了褶皱。
“这应该是块……鱼胶吧？”老朱虽不一定真的游历过两陆，但见识确实要比寻常人都要广上许多。在场其他人还在观察此物时，老朱已经对此有了大致判断。
“鱼胶我在楼里的《物典》也曾有见过提及，但书中所写，鱼胶趋于深黄，而且皱皮，布满裂纹。这块与书中记载完全不同，通体呈现白色，只有缺水带来的皱折，没有裂痕。而且……好像还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眼见上来的第一件好货就是走水路的，苏云不免有些头疼。纵然天赋异禀，也有星月楼提供资源进行堆叠，奈何他长于齐州的痛点就是缺少对于水鲜的眼力。
“你读那几本书都是旱鸭子所写，他们对于水里的见识不见得比你高到哪去。”老朱听到苏云的疑惑，也是不屑一笑，“保存一定时日的旧鱼胶确实如书中所写，颜色深黄。但刚从海上捕捞上来，并快速用秘法制成的新鱼胶其就是呈现较为通透的白色。而寻常小鱼想用来制作鱼胶可以说极其困难，只有靠海的云州能有捕捉产胶大鱼的条件。这些写书的旱鸭子们深居内陆，自然是只能见到旧鱼胶，也就将其写入典籍。”
西陆相比其余四陆来说地理位置是最差的，不仅有齐州这种境内多为怪石荒川之地，其临海的州郡也只有云州。一州临海的窘境让西陆在海洋资源的获取上一直要慢上很许多，更使得许多西陆人终其一生也难见几样水鲜。
在此之后，西陆的食客、大饕、厨子们都被其他几路的人挂上了旱鸭子的称号。
当然，云州本地人以及老朱这样见过海的西陆人，都会主动将自己跟旱鸭子区分开。
“行嘞，见过几朵浪花还真给你喘上了。写《物典》的可是齐州史上有名的几位大家，在你这说书先生嘴中就差点一文不值了。”
“还大家呢，不就……算了，不跟你争没用的。”老朱一直不很不满意苏云戏称他为说书的。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自己当年走过的路，怎么到了这小子那里就成了坊间传闻。
“不过，台上这块应该不是什么低档的开胃小菜。新鱼胶会带有水鲜常有的腥味。味道比不上屋外那些东西，也会较为明显。但是这块东西没有腥味不说，还散发着一点异香，定然不会是普通鱼胶。”
小哑巴顺着老朱的话，立起鼻子嗅了嗅。经过前面的残酷洗礼，他一下对空气中的淡香异常敏感。这股老朱口中的淡淡香气，在小哑巴的鼻尖不断扩大，渐渐浓郁起来。
小哑巴有些惊喜地望向苏云，谁知道这人回应了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兰亭集里存放大量带有腥味的货物一是为了掩盖部分拍卖食材的异香气味，来确保拍卖上某些尖货的隐蔽性。
二就是为了让之前的腥臭和部分食材的香味形成对比，从而放大后者的优点，让顾客们更有意愿出手。
“想必有不少行家已经看出这件拍品是一块来自云州的新鲜鱼胶。为了保证其新鲜度，在制成后就星夜兼程送往这里。当然，这块鱼胶的特点不只是新鲜而已。”
兰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鱼胶旁，用手捏住鱼胶的一角。这块鱼胶在抽干了水份以后依然保持着不错的弹性，这一捏便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弧度。捏完之后，他再把手指放在鼻前深嗅了一下。
“这块鱼胶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一直散发着一股迷人的异香，这并不是普通水鲜能做到的。而这块能走上拍台的鱼胶来自……金背蛟！”
“这他娘的！”老朱听到鱼胶的来历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是能拿出来卖的东西？”
小哑巴对于老朱的吃惊倒是有些不解，只要是能吃的食材，有什么不能卖的？苏云见状倒是接下了话茬。
“书上有记载。金背蛟是云州海域中的强横凶兽，称霸一方。只是一个族群的能力越强，往往其繁殖能力也就越弱。多年来，云州附近的金背蛟也不过一掌之数，且都有人专门进行记录。那我们看见的这条，会是其中哪条呢？”
“不管它是哪条，只要它来自云州，那就注定金背蛟一族会暴动，那今年的云州怕是不好过了。”
能与海域接壤，是云州之幸，也是不幸。
云州接壤的海域被多种海中异兽给占据。这些海中异兽终日在海域里争夺领地，它们的威能经常引起灾害。
云州州府不仅没法安稳地获取海中资源，每年还得拿出大量钱财进行赈灾。
在众多盘桓海域的异兽中，金背蛟称得上霸中之霸。
金背蛟是一种巨型海蛇，本来就是海中比较凶恶的族群之一。再加上其体内流传的一丝龙族血脉更是让其威力再添几分。
现在有人敢对它们下手，以它们的愤怒怕是要把半个云州翻个转。
小哑巴从小就在星月楼的后厨生活，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练习厨技上，对食材的来源，以及大陆的见闻都知之甚少。一件食材引起一场灾难的事听得他也是一顿咋舌。
不过云州百姓的死活与齐州人民又有何干呢？台下热议之声不少，但更多的人却是急切地想拍下这块鱼胶而已。
“各位稍微平静一下。”台上的兰亭早已预见来者们的反应，巧妙地给出一点时间让他们释放情绪，然后再出来重新掌握节奏。
“大家都是来过的熟客，兰亭集的规矩还是老规矩，并不会因为上的食材不同而改变，没有底价，价高者得。”
“五万金。”坐在前排的李小公子率先开口，声音平静波。反而是坐在苏云旁边的老朱不由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开口就敢报这么高。”老朱痛心疾首间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七万！”
“八万五！”
……
一人开口之后，全场的热情就被点燃。除了苏云这几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几个来回之间价格就突破了十万金。
“这块鱼胶由云州海上世家牧家的长老用家传百年秘法制成，在抽干水份的同时，金背蛟鳍中的油脂被完好锁住。鱼胶入口时滑嫩的口感充斥舌尖，随后蛟油又会添上一层油脂带来的满足感。”
兰亭这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做起事来却是非常老到。当台下出价速度放缓之后，又开始对众人进行引诱。
“十二万金！”
“十二万三！”
“十三万！”
……
“据传金背蛟中蕴含着一丝龙族血脉，火系修士服用以后，自身实力会获得明显提升。”
“十四万！”
“十五万！”
短短时间内，这块鱼胶就经历了十几次报价。由李家公子开头，也由他收尾。最后以十五万的价格拍走这块鱼胶。
“今天真是他姥姥的疯了，一块鱼胶就上了十五万。”
老朱一边感慨这些人的疯狂，一边悲叹这些人的败家。兰亭集往常举行的拍卖中，只有快进入尾声的几件顶尖货色才能拍出这个价格，没想到今天开门就这么红。
“这在你老朱眼里这拍的只是一块鱼胶，在别人眼里拍的可是金背蛟这个名头。”苏云见老朱心疼的表情，不由调侃道。
“名头有个屁用，这东西还能买回去供着不成？最后不都是一口进嘴里。一下拉进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