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奇阁

　　古卷有记：
　　天地有四方，太极分阴阳。
　　神州割五域，古道在中央。
　　当北域已是银装素裹，西域却是艳阳高照。
　　迈入西川，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偶有狂风大作，卷起黄沙，砾石乱走。西域是一片不毛之地，却也是神州佛门的发源地。
　　林霄初见戈壁滩，眼中只有黄蒙蒙的景象。与北域的寒风刺骨相较，此地仿佛是烘炉炙烤着天地，燥热难耐。他踏着布鞋，身着汗衫，依旧是汗流浃背。
　　老人伫立在一旁，望着远方地平线。还是那副打扮，近半月的长途跋涉，也未显出一丝疲态。
　　“路上与你说的可明白？”
　　林霄点头，抬手擦拭额角的汗水。他气色已回复红润，脸庞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突显几分戾气。
　　老人从食指摘下一枚墨黑色的扳指，随手抛向林霄，道：“空戒里有些丹药，可助你恢复内伤。另有一本古技，可斟酌修习。我要去往沙海之舟了，短则数月，慢则一年。”
　　老人刚迈出两步，便顿住，扭头道：“天奇阁在西南方，百里地外断刀崖。”
　　忽有一阵风刮刮，林霄侧头眯眼避过风沙，再回望时，老人背影已在百丈开外，闲庭信步搬又迈出一脚，人已消失在漫天黄沙的地平线。
　　断刀崖是一座奇特险峰，屹立在戈壁之中，尤为显眼，它形似是一把屠刀插入地面，直直耸入云霄。站在山脚，从下至上而望，宛如一面石壁直挺挺伫立在身前。
　　林霄已在断刀崖下停留许久，也巡视多次，但依然抚着石壁束手无策。若是天奇阁在断刀崖，那必然在其上，但山壁本没有落脚之处。
　　踌躇间，林霄目光瞥到石壁上有一个拳头大小凹洞，深不足三寸，呈圆形，异常规整，显然是凿刻出来。再向上巡视，见有凹洞有两列，每个上下之间距离相差一尺有余，一直延伸到视野所不能及。
　　“原来如此。”
　　林霄闪过喜色，口中呢喃自语。继而，他腿部弯曲一蹬，身形已跃起一丈。同时探出双手，手指牢牢扣住左右两个凹洞，双脚脚尖也踏在两个凹洞之中。形似一只壁虎贴在墙壁之上。
　　如此爬着凹洞而上，直至行到一半，林霄感觉有些古怪，原本右手稍举便能够到下一个洞口，现在却要挺直了臂膀才能触到。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问题所在，洞与洞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变大。如此一来，脚下稍有不稳便会坠落身亡。
　　天空烈日高挂，热的让人窒息。汗珠从额头顺流到眼眶，林霄只得不断眨动双眼，不被迷了视线。手臂青筋暴起，宛如蚯蚓缠动。
　　然后，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当目光已经能看到尽头时，却出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洞没有了！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人绝望。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是悬崖峭壁。
　　林霄仰头呆呆望了半晌，心中莫名升起后悔与沮丧。正当低头下望时，瞥见右侧四尺外有根黄褐色的绳子，从崖顶垂下，绳头刚好到此打止。
　　当下寸步难行，一根绳索或是希望，亦或是假象。林霄仅是犹豫片刻便做出了决断，难免心中也对天奇阁腹诽几句。
　　他伸出右手，深吸一口气，双眼死死盯住那根绳子，脚下奋力向右侧跃出。命悬一线之间，好在单手已牢牢抓住，整个人在空中左右晃荡。
　　林霄未做停顿，拉着长绳，脚踩岩壁，向上而行。
　　直到尽头，他从山崖顶的边缘探出头，却是眼前一亮。
　　崖顶是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时而有清风拂过。与悬崖外的满天黄沙相比，仿若世外桃源。
　　林霄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着实有些像刚在地上打过滚的孩子。在他身前是一条灰石砖铺就的道路，两侧是绿油油的草地和整齐排列的树木。
　　正当他行在道路上欣赏四周风景，脸上洋溢着轻松笑意时，忽而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是何人？”
　　林霄想转身回头，却不知从前方何处又跃出一人，是位白衣负剑的青年，正双臂环抱，谨慎打量着。再看后者，也是一位白衣青年，白色却更突显了他皮肤的黝黑。
　　林霄拱手道：“二位师兄，我是前来入门的新弟子。”
　　“谁是你师兄？离新弟子招收还有三年之期，你莫非在说笑？”负剑青年瞪了一眼，不由撇了撇嘴。
　　“张文先前辈让我带书信一封，送到侯阁主手中，一切就明了。”林霄从指上空戒中取出一份信，向前递出。
　　负剑青年缓慢向前踏出几步，猛的将书信抽过，目光尽是不屑与鄙夷。偷眼却见信封上写有个名字——侯历。他表情随即僵住，神态有些不自然对另一位黝黑青年道：“三师弟，你先看着他，我去禀报此事。”
　　黝黑青年点着头，模样有些憨实。见负剑青年转身离去，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抬眼看着林霄问道：“你长得白白净净，好像不是西域之人，莫非是寺里的？”
　　“我从北域而来，并非你说的寺里。”林霄在外被暴晒好几日，突然感受到阵阵荫凉，心情舒爽不少。
　　黝黑青年憨笑道：“原来如此。刚刚事情不要见怪，我也是谨守本分。”
　　林霄见此人口直心善，便也笑脸相迎，道：“无碍，若是我能大摇大摆走入天奇阁，才觉得蹊跷。”
　　“虽然不知你那书信是什么，不过能从这百丈崖壁上来，也算得通过了入门弟子考核。”
　　“说笑了，身为修行者，连崖壁都上不来，那就真是可笑了。”
　　“你是修行者？我怎么没有察觉到元气波动？”黝黑青年有些诧异。
　　林霄苦笑回道：“受了重伤，身体虽恢复了，可元气溃散了十之八九。”
　　二人谈话间，那名负剑青年已匆匆而回，拧着眉头，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林霄一遍，才道：“去西崖百炼堂找庞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