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内世界

　　一具尸体陷在了暗星的引力井内，围绕着暗星缓缓地飘荡。
　　贡格占据了沈成飞的身体，最终却无端在太空中丧命。
　　到死的那一刻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呼叫暗星都没有开启入口，反而让自己丢掉了性命。
　　在黑色的头盔中，沈成飞的那张脸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在沈成飞的意识被上传到翱翔号的虚拟世界的十几分钟后，他的意识下载到了沈成飞的大脑中，经过数个小时的适应，他终于能够灵活的控制这副陌生的外星身体。他满怀欣喜和希望离开了翱翔号，却在等待那艘庞大的飞船的回应的时候，宇航服却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他的神经，仅仅三分钟，他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贡格死了。
　　而在他死亡之前，他下载到沈成飞的大脑中后，翱翔号的内世界光芒突然暗淡了下来。
　　内世界边界的那层薄薄的水膜开始向中心急剧收缩。
　　它将前进道路上的一切，树木、墙壁、滑梯、道路••••••将一切吞没。
　　正在前往内世界边界的沈成飞和一渡两人停下了脚步，看着向自己快速推进的边界。
　　“发生了什么？”沈成飞问一渡。
　　“贡格离开了内世界。”一渡惊讶地说道。“他离开了内世界，他的主机停止了运转，不再继续运行内世界。现在内世界的运转全部依靠我的主机。为了保证我的主机稳定运行内世界，主控电脑将内世界的范围缩小。就造成了现在你看到的。”
　　“那它会缩小成什么程度？”沈成飞问。
　　“缩小一半。”一渡回答。
　　“如果在这种时候被在被缩小的那一半中，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孩子，会迷失在飞船的系统中，如果是你，会被直接删除。你不受协议的保护。”
　　看到水膜收缩的速度开始下降，一渡迈开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而沈成飞却没有动作。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边缘？”沈成飞匆匆几步追了上去，抓住他的肩膀逼问道。
　　“我说过了，为了寻找迷失在系统中的孩子们。这是我们的交易，不是吗？”一渡平淡地回答道。
　　“你说过我会被删除的！”沈成飞愤怒地吼道。
　　“你不是不怕死吗？”一渡笑道。“你真的很容易就能够看透。尽管你嘴上说着拥抱死亡。但你还是怕死。”
　　“混蛋！”沈成飞恼羞成怒，一拳砸在了一渡的脸上。
　　一渡没有躲避，也没有阻挡，任由那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没有沈成飞想象中的那样被打飞，甚至脸上也没有丝毫伤痕。
　　“这是虚拟世界。”一渡说道。“贡格死了，我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控制者。尽管这个世界十分真实，它的真实被主控电脑严格控制，但钻一些漏洞我还是能够做到的。”他指着沈成飞的手臂，那条本应该脱臼的手臂已经恢复。
　　“我倒是忘了。”沈成飞苦笑道。“你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王了。”
　　“一个破旧的虚假世界，是王又如何？我已经不想再沉沦在这样虚假的幻想里了。”一渡看着天空，天上的那颗太阳阴暗了许多。时不时吹起的风也已经刺骨般的寒冷。树叶已经枯黄，但仍是那几片枯叶随风飞舞。这个公园笼罩在冬日般的萧条中，彻底没有了生气。“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好了会让你离开这里就已经会让你离开这里。你只要帮我找到迷失在飞船系统中的孩子，把他们带回来。”
　　“那你要怎么让我怎么在离开边界的时候不被删除？”沈成飞问。
　　“漏洞。”一渡简单地回答。“现在的翱翔号的系统因为飞船的损坏充满了漏洞。只要利用这些漏洞，你就能活下去。”
　　“什么漏洞？”沈成飞问。
　　一渡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一道水波在他的身上荡了起来。随着这道水波在他的身上扩散开来，他的形象从一个成年人成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现在你可以安全穿越边界。”然后一渡交给了他一个指南针。“边界外，是一个超过生物意识认知的地方，一切都不再以你所知道的常理推断。它很混乱，也十分广阔，它就像空间的迷宫，如果没有这个，你会迷失在里面。我没有离开过边界，我的行为被限定在主机内。所以我只能够推断其中的情况。”
　　沈成飞拿过指南针，发现那个指南针并没有指向固定的方向。
　　“这里就是南方。”沈成飞猜测到。
　　他们一路不停，直接来到了内世界的边界。
　　那层薄薄的水膜倒映着内世界的景色。
　　沈成飞轻轻一碰，一道水波在水膜上扩散开来。
　　“有一股阻力。”沈成飞说道。
　　“因为它是区别内世界的墙壁，防止孩子离开内世界在系统中迷失。”一渡解释道。“除了在边界因意识体被删除而收缩的时候。它会吞没一切。”一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他将伞刺入水膜中，砰的一声打开，雨伞将水膜弹开，雨伞之下是一个通往外界的水洞。“这是个充满漏洞的脆弱的系统。拿着这把伞，你就可以穿过水膜。”
　　沈成飞接过伞，好奇地向边界外张望。
　　那是一个黑色的空间，空间中的管道如同一张立体的网络，连接向各个方向，遍布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具象化的产物。是意识体与系统调整配合的结果。”一渡解释道。
　　沈成飞跨过边界，整个人踏入了由线条勾勒出来的管道中。
　　雨伞仍有三分之一将水膜隔绝。
　　“我有一个问题。”沈成飞问。
　　“你有不少问题。”一渡笑道。
　　沈成飞也跟着笑了笑。
　　他问道：“既然我的意识被上传到了这里，那么我的意识也应该会有相应的处理器运行。我有吗？”
　　“没有。”一渡说道。“你被上传到内世界是钻了协议的漏洞。你的意识体的运行强制占用了我和贡格和主控电脑的资源。贡格离开后，你的运行由我和主控电脑承担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的存在是依托在消耗你和主控电脑的资源上。”沈成飞道。
　　“可以这么说。”一渡点了点头。
　　“你能撑得住吗？”沈成飞问。
　　“还不至于被你拖垮。至少还有主控电脑帮我分担你的运行资源。”一渡淡然地回答。
　　但沈成飞总觉得在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到了些许苦涩。
　　情况真如一渡所说的那么轻松吗？
　　沈成飞阴沉着脸，向前跨出了一步。水膜不再受雨伞的阻挡迅速闭合。
　　“翱翔号，快坠入深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