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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千里霜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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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形如闪电般横移,数柄乌青色的匕首,在下一刻就落到他方才立足的地界。
  那在立冬刀下仅存的地板,很快冒出滋滋白烟,散发出难言的刺鼻酸味。
  一击不中。
  黑衫文士脸色不变,他突然撮嘴哨呼一声,被拿在左成业内气中的三角小蛇,张嘴吐出一股黑汁。
  如电似箭,小蛇离左成业不过短短数肘距离,事发突然,左成业也未想到黒衫文士还有这一招。
  黒衫文士脸上已经浮现出喜色,手上却还是半点不放松,数柄乌青色的匕首从黒衫内接连射出。
  刀芒如网,笼罩向左成业紧要的穴窍。
  左成业身形一伏,胸膛无端深深凹陷下去,三角小蛇喷涂的黑汁,堪堪擦身而过。
  蛇嘴里的黑汁,竟轻易破开了他的气圈。
  他脸上由白转青,动作僵硬了些许,哗地吐出一口黑血。
  嘭!
  左成业竖掌成线,朝飞射而来的匕首当空一劈,澎湃的掌力迸发,匕首在空中一顿,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黒衫文士不闪不避,一袭黒衫如鹰隼掠地,朝左成业一爪攻去。
  “好畜牲!”左成业怒极反笑,左腿如鞭,狠狠抽向攻来的枯爪,同时内气激荡,欲要将三角小蛇隔空震成肉泥。
  左成业晃了晃,还是朝后退了一步,稳住下盘,黒衫文士朝后滑出丈许开外,卸去鞭腿中狂暴的劲力。
  噶次—噶次—
  三角小蛇鳞片收缩,隐隐有金铁交鸣的刺耳声音。
  左成业不信邪地再度使力,那三角小蛇虽挣扎地愈发惨痛,生气却始终不绝。
  虺,蛇属,细颈大头,色如绶文,大者长七八尺,而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左成业仔细端详手中的三角小蛇,它脖颈细长,上面密布着白色的花纹,蛇身处,隐隐有四个鼓起的小包,从囊包中勾勒的气血形状来看,那是四只尚未长成的细爪。
  它的哀鸣声如鸳鸯,嘴中细碎的森白利齿闪耀着尖锐的惨光,隔着里地,狮子桥下,行人讶异地看着有河鱼猛烈地翻腾,它们浮出水面,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游向远处。
  “又是一头异种啊。”左成业动容。
  黒衫文士见三角小蛇被内气碾压地奄奄一息,怒喝一声,再次提掌迎上。
  掌指交击,转瞬便是数十招,黒衫文士只觉越难招架,虚晃一掌,侧身骤然发力,先是一掌拍去,再一掌交叠,左成业被这搏命打法迫退,衣衫鼓荡,远远落去角落的横梁。
  得月楼第五层铺陈的地板尽毁,露出赤裸的横木,楼下的食客被打斗声惊动,早已一哄而散。
  左成业抚着胸口,眼色阴鸷,那三角小蛇的黑汁的确阴毒,初始还能用内气强压下去,时间一长,气机运转下,连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僵。
  左成业双指交缠,点向天门印堂,在他换气的刹那,下方,一线寒光折跃着冲天而起,森然的冷意直扑人面目。
  即便只是远远一瞥,那凌厉的刀意也让人生出利刃割面的痛楚。
  一刀炸开江海,曾斩罗汉二十三!
  油灯盏里的烛苗骤然一熄,焰火悄然断做两截。
  黒衫文士急不可耐地上前几步,之前种种,无非是为立冬争取出刀的契机。
  烟尘散去。
  斩出鬼神一刀的立冬瘫坐在地,气息微弱,那柄游雀刀被草原少年踩在脚下,左成业的右臂齐肘而断,却是不见鲜血。
  “好快!好刀!”
  左成业叹息一声,松开游雀,足尖挑上。
  刀长三尺二寸,通体赤金,侧着刀身,借楼外幽微的灯光,隐隐能看见一尊龙首人身的诵经神像。
  “为什么叫游雀?”左成业笑笑,单臂抡起游雀,一圈弧光闪过,被左成业用内气摄住的三角小蛇躯壳一僵,一道极浅极浅的血痕从它脖颈扩散。
  手指大小的蛇头在地上滚了滚,淌下一摊墨绿色的血。
  左成业不经意上前两步,一脚将蛇头踢出窗外。
  他迎着立冬和黒衫文士惊愕的目光,手搭凉棚,装模作样地踮起脚望了望。
  “飞好远啊。”
  他认真道。
  左成业捡起地上的无头蛇躯,盘了一转,塞进胸口,挠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黒衫文士捂着心口,涕泗横流。
  “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条疯狗,几乎是爬行着,朝左成业猛扑过去。
  立冬压下翻涌的气血,强站起身,探出一臂,脊椎大龙如铁弓弯曲,倏地一声暴响,朝左成业急射而来。
  《杀鲸剑》。
  这是最决然的舍身一式,全然是不顾性命的打法,即便是以拳术施展,也尽显这一式剑招的凌厉风采。
  能赢!
  立冬心中狂吼,只要黑衫文士能缠住他,不求多久,一个独臂之人,又能撑多久?
  “看招!”
  黑衫文士嘶嚎一声,转身撞破窗户,悍然翻滚下楼。
  立冬眼角余光瞥到这幕,心下一凉。
  左成业似有似无地勾起嘴角,从容抬手,独手猛得一旋,形成以一圈浑沌的罡风,如同两条首尾交缠的大蛇萦绕盘转。
  两人轰然对撞。
  砰!
  气浪炸开,这座奢华的酒楼微微摇了三摇。
  整层五楼粉碎,犹如被大风吹飞,又似被一柄无形巨刃刮去。
  “不够,还不够!”
  两人撞破第四层,跌进更低处,左成业在半空中放肆狂笑,电光火石间,以一个绝不可能的铁板桥在空中将自己硬生生撑了起来。
  他以独臂做出一个挽弓的动作,风声骤然一紧。
  立冬心胆俱裂地看着那道气箭离自己越来越近,每一根寒毛都在示警,他看见了,却避不开。
  人生中的一幕幕如走马灯倒转,在这要命的时候,他居然分神了。
  儿时,早逝的父亲手把手教他练刀,他和父亲站在山门最高的崖壁上,脚下,是万丈松涛。
  初晨时分,曜日照彻无穷云海,缠在手上的布条早已被汗水浸透,立冬感觉自己像泡在热水里,从头到脚,都冒着弥散的白雾。
  “刀道,常见的有劈、砍、刺、撩、抹、拦、截、挑,生门的有磨、展、挑、拍、挂、拘、割、裁、缠头、裹脑……”
  父亲的面容笼罩在曜日垂下的那一抹金光里,他的声音低沉和威严,立冬恍惚地望着他,那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山和海。
  “你见过燕子飞吗?”
  “没有。”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屋顶那个灰灰的呆头鸟,就是燕子。
  “岭南有种峒燕,它的双翅漆黑,当它飞翔的时候连苍鹰都追不上,连风都会在那对黑翅下裁成两段。”父亲并不以为意,继续说:
  “它掠过低空,却看不见影子,影子太快太淡了,即便是最杰出的猎人,也捕捉不到它,光被那对黑色的翼切割成连绵的碎条,它的尾羽上就带上了金色的流苏。”
  “你看我这一刀。”父亲说。
  他从肩上缓慢拔出细长的刀,纤薄的刀身,像明净的水光。
  “看!”父亲咆哮着大吼。
  在他的吼声里,那束刀光连成一线,山崖下的云海倏得激荡起来,汹涌的林雾像海水漫过堤岸,挤上崖顶。
  在漫天的,遮蔽了金光的白色里——
  立冬看见了黑色的燕子。
  左成业不可置信地见立冬竖掌成刀,生生将气箭从中截断。
  掌风余力不止,他们已跌落到三楼,如刀罡般爆绽的掌风炸开,与之接触的一切事物都粉碎开来,两人还未稳住身形,又继续下坠。
  密密麻麻的砖瓦和木梁从天而降,这座从启帝年间,逾今足有一甲子的古旧建筑,化作一滩残砖碎瓦,龙治子的后人用它来缅怀“一朝得月而忘形”的先祖,他病死土地庙的时候绝不会想到,摧毁一件东西,远比建造来得容易。
  良久。
  左成业抬起压住肩膀的主梁,一点点把它抵起来,他不断挺直脊背,主梁上蛛网似得裂痕也不断蔓延,终于,当他挺直腰背,主梁破碎成一捧捧呛人的白灰。
  空气中满布迷散的烟尘,立冬不知去向,断壁残垣中,只余下一片染血的衣角。
  “逃得了吗?”左成业讥嘲冷笑。
  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左成业踢开挡在面前的砖石,大步走去。
  一个十三、四岁,身材瘦削的酒楼小厮,拖着一条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东顾西盼。
  他抱着一柄比自己还高的长刀,乌漆的眼珠子咕溜溜乱转。
  那是立冬的游雀。
  再走几步……再走几步!
  他抱着长刀,内心疯狂咆哮道。
  只要走出去,有这把刀,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费力擦拭不断从额角滚落的汗水,汗水淌过擦伤的皮肤,传来针扎似得刺痛。
  好像周围悄然安静下来,安静地,像是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他猛得抬头。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他看到自己后背上有一块硕大的污渍,暗褐色的,沾着灰,要下功夫才能洗去的那种。
  他突然就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真是静啊,静得让人害怕。
  什么声音也没有,连声音也不存在,浓粥一样的黑暗混搅着,外面稀稀几点残光透进来,也被包裹在一起,他头脑昏昏,张嘴就要吐出来。
  可他再也吐不出来了。
  当他意识到这的时候,他才明白……
  原来,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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