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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何处疏钟,一穗灯花似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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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楼。
  江都最豪奢的酒楼。
  也是闻名江都的烟花地。
  晋成帝年间,早逝的司马正元曾在此流连长达数年,脍炙人口的三篇《长平赋》就是出自于此,画圣觉远的《绣栊晓镜图》,子玄的《晚林歌集》,仅此三项,便足以让明月楼留名青史。
  无数文人骚客纷纷闻讯而来,店主人也颇有雅兴地特意开出数堵白壁,若有诗文书画上佳者,不仅会被云鬓高挽的美娇娘亲自邀请去往白壁题字,还能得到店主人奉上的金银一盒。
  经此一事,明月楼在烟花柳巷的声名扶摇直上,当下,炙手可热的翰林侍郎沈砚青,最初就是发迹于明月楼。
  沈砚青,黄州岐县人氏。
  生父在其出生时便不幸早逝,全靠老母独力拉扯长大,方至舞勺之年,老母暴死,田宅尽被亲族瓜分殆尽,沈砚青流落马肆,与乞儿争食。
  天德十七年。
  沈砚青年方十五,马肆伙夫与他相约同去江都,半途,余身财货又尽为伙夫所窃,无奈,只得一路辗转。
  起初,沈砚青只是在一家小酒肆掌勺,他学会的并不多,除了读书,就只剩下做饭,教他做饭的是马肆的伙夫,那曾经是他唯一的朋友。
  若不是偶然撞进明月楼,沈砚青,乃至很多人,他们的命运或许都会不大一样。
  短短三天,沈砚青的诗文就传遍了江都,来拜访他的人踏破了小酒肆的门槛,装饰着珠玉和璎珞的马车堵满了青石路。
  满脸横肉的老板正了正门口酒旗,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正在做饭的沈砚青请出来,他正在炒一叠青椒腊肉,辛辣的青椒和褐红色,油腻的腊肉,从炒锅里扑出来的油烟气,模糊了他的脸。
  沈砚青在士林中声名日盛,终于有一日,他的名字传到了大都的皇帝耳中。
  当今陛下本是个闲散王爷,寄情于花鸟书画,一见沈砚青,如获至宝。
  ……
  在明月楼
  无论是南郡的鲈鱼,还是北郭的大雁,乃至西域的驼峰,大周特产的冰鲤,但凡世间豪奢的饮食,在此地,应有尽有。
  明月楼在江都最东,它建在一座大湖上,湖名千叠,旧朝时,曾是一位国公的府邸。新朝初立,明月楼主人在稍加修缮后,以浮桥连通各处。
  每至入夜,清月幽幽,天上湖中两轮水月,交相辉映,各自皎洁。
  这便是明月楼的由来。
  ……
  一处厢房中,陈珩慢慢睁开眼。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像是每一根骨骼都被碾碎成稀白的骨泥,他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开嘴,双手狂乱的挥舞。
  他跌下床,眼前金星乱窜,似乎是夜里,却恍惚地像看见了灯光。
  这……是哪?
  他像被抽走了脊骨,浑身提不起半点劲,陈珩试着扯了扯嗓子,口腔里是腥咸的,血的味道。
  朱红色的大柱子,四根,上面纹着蜿蜒的云霞,上端,镇邪的四明兽端坐云头。
  重重叠叠的轻纱从屋顶垂下,像一层层柔软的雾,陈珩蜷缩着,一层层拨开,它拂过陈珩的面颊,触感也柔软得像深山里游离的晨雾。
  口鼻间不断淌出血来,耳孔也是一热,陈珩试图抬起手,肢体却丝毫不听使唤,他热来越热,也越来越渴,他绝望地无意识在地面翻滚,薄纱像蝉蛹一样,牢牢裹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陈珩感觉自己像撞上什么。
  金漆的红松木桌上,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女小腿一晃一晃,小巧的银刀在她的手指间转成一道弧光,脸上不施粉黛,她抿着唇,眼珠乱转。
  “你倒时刻不忘来明月楼快活,真是狗改……”
  少女正待出言讥讽,见来人的惨相,却是一窒。
  “喂!喂!你中毒了吗?”
  她急忙从桌子上跳下来,慌乱道。
  “水,水……”
  陈珩哑着嗓子,喉管像是刚刚吞下一块火炭。
  “呀,好多血!”少女一声尖叫,“我这有药!”
  “……唔!”
  陈珩瞪大眼睛,一颗鸽卵大小的药丸被强行塞进嘴里,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他的眼白在瞳孔中逐渐扩散。
  “再来一颗,包管药到病除!”少女嘀咕道。
  “呸!”
  终于,陈珩把喉咙里的药丸吐了出来,他赤着脸,双手撑地,大声大声地咳嗽。
  陈珩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缓缓直起腰,身体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那铺天盖地的剧痛突然就无影无踪,他随手撕开缠在身上的轻纱,骨骼发出竹节般的爆响。
  “要赔钱的啊。”少女认真道。
  “燕荻。”陈珩看着眼前的少女,“我不是让你回大都了吗?你怎么还留在江都?”
  他想起自己是在明月楼,在和慈安寺的方丈交谈后,对于入梦时的鬼物,老方丈也表示无计可施,给了自己一串舍利,随后,他就回到了明月楼。
  依鲁、《以诺之书》、人面犬、虫潮和触手、巨眼、无边的空洞……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分明记得自己被空洞的吸力扯碎,身首分离,那一刻他才明白,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明明已经死去的他,为什么又会活过来?
  金漆的红松木桌上摆着一盆纳罗,幽蓝色的,颜色新奇的花瓣,小巧的花萼。慈安寺相熟的大和尚说,这是西域特供的名花,只能栽在水里,离水的话,用泥土仔细培育也是无用,不出三天,花的颜色就会变得灰白,然后死去。
  离去时,大和尚送了一盆,叮嘱他切记要栽在水里。
  他回得匆忙,心思全然不在花上,只是随意将它放置在桌前,便不再管,如今看,那花颜色娇嫩,蓝光盈盈,显然还未有三天。
  “我,我……”燕荻低着头,支支吾吾。
  “你手怎么了?”陈珩皱眉,不够少女的阻拦,一把掰开她紧握的五指。
  “胡闹!”陈珩勃然大怒,他看着少女手心里的小巧令牌,气急而笑:“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几天不见,尾巴就翘得老高,五毒散人是你能对付的?”
  令牌正面刻着那五毒散人的面貌,一笔一画,栩栩如生,反面,是一个朱红的“杀”字。
  令牌,是老翁亲手立下来的规矩。
  “给我。”陈珩伸出手。
  “不要。”燕荻摇头。
  “给我!”
  “不要!”燕荻仰起脸,一步不退,陈珩看着她愤愤的眼睛,恍惚了片刻,不知不觉,那个梳着团子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的体态欣长,眉目婉约如雨后被微微淋湿的春山,燕荻握着拳头,愤怒地,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你才比我大三岁,别像个老父亲一样教训我!我的武功不比你差!”
  “不是父亲。”陈珩捂着额头,有些无力道,“是哥哥。”
  “我才不要你管!”
  院外一声惊雷,电光掠过浩渺的云湖,天地间短暂得亮了一瞬。
  燕荻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陈珩掰开她的手,把令牌拾进袖子里。
  “要下雨了,去歇息吧。”两人长久地相顾无言,陈珩扯着嘴角笑了笑,对她说。
  “喔。”燕荻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又飞快缩回目光,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就是不说话。
  “慈安寺大和尚送我的,喜欢就拿去。”
  陈珩把桌上的纳罗连盆带花递给她,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云云,燕荻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奇地凑来凑去,像一只可爱的小兽。
  她身量高了不少,脸上先前圆嘟嘟的婴儿肥也消去大半,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夜行衣把她的体态衬出来,脖颈修长光洁,肤色白净如玉,近前,隐隐有淡雅的香气,若是在大都,说不定会被些好事的世家子安上些诸如八美,八秀之类的名头。
  泥巴坑里打滚的小丫头,也开始学着熏香了。
  燕荻恍然一惊,她抢过花盆,警惕地望着陈珩:
  “你说好要给我的!”
  眼角余光瞄到陈珩抬起手,燕荻在悲愤之下把花盆抱得更紧了,这盆花果然是送给那个烟夏的,他果然反悔了!
  燕荻打定死也不交出去的觉悟,指骨捏得发青,那预想中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陈珩把手笼回袖子,燕荻疑惑地睁大眼。
  “你长大了……”
  头顶只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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