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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愁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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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武王朝京都之所,天元城内繁华程度及其规模大小可见一斑。虽说天子脚下,规矩尤甚,然而利益所致,况且,王朝例律向来公允,若非大奸大恶之辈或故意触犯天威之人,在这天元城当然无需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活着。故城中除却王公大臣,文豪富商等名士,亦多三教九流聚集之处,毕竟在这座整个东土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巍峨大城,不仅有销金库温柔乡,同样可称之为风云际会之所。不少胸怀抱负者也是蜂拥而至,忙忙碌碌一阵,竟有好些已然不想离去,倒是颇有几分乐不思蜀之态了。
  这样一座显赫大城曾属离火洲几大最强王朝之一的大晋王朝,当时武王朝还名菀郅,在大晋人眼中也就不过是众多领国中一个稍强的进贡者罢了。然而王朝兴衰向来难测,如同人之命运,即便是时时如履薄冰,事事小心翼翼,福祸仍是难以随心,不然何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之说呢。
  至于大晋王朝会被武王朝取而代之是属天定亦或人为很难有人说清,况且又有谁会在意缘由,纵使有些人难免怀古伤今,可有时候结果总是要比过程重要的,徒叹奈何。
  有关天元城建于何时历来说法不一,有人说它是上古神战一座法阵,也有人说它是先贤演化周易八卦而生的一处贵地…,这些传言看似无稽之谈,却也算是空穴来风,城中几处古迹也确有几分周天演八卦之貌。
  作为武王朝的都城,天元城建造也需遵循儒家思想,“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前朝后市。”这也算是东土山下诸王朝所默认的规矩,就当是对儒家学术一种尊崇。
  走出社稷坛,秦河并未回宫,而是再次返回了与社稷坛相对而建的太庙。一路上,这位如今武王朝真正的九五之尊走得并不快,而百官也没谁会去在此时的君王眼前晃荡,以免碍眼,于是怎么看王朝这位年轻皇帝都显得有些许孤寂。
  进了太庙,秦河只是在历任君王牌位前随意找个地方便席地而坐,久久未语。直到大监去而复返他才开口。
  “他们未曾出来?”
  “要走了”大监立身一旁,平静回道,他清楚这位自己看着长大,一步步登顶之人此时真正在乎的是谁,一品大员?两朝元老?这位年轻帝王还真不会太过上心。
  “走?”
  秦河说完便又没了言语,而一旁的大监也只是安静立着,即便他身份特殊,此时也不能随意建议些什么,一切决定还是要由眼前背对自己之人来衡量拿捏。
  老者算是如今王朝仅有的两位御前大监之一,身份与地位自然无需多言,然而这只不过表面罢了。作为看护三任帝王长大之人,又是王朝护道者之一的隋佑从未在意过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什么身份,除却那个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婆姨外,也没谁敢对自己指手画脚。
  良久之后,秦河终是深吸一口气,转头笑道:“看来只能麻烦隋老代我去送一送他们了。”
  闻言隋佑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直到出了太庙他才长叹一口气,他能感受到秦河的心绪难平,不然何以久久不能做出抉择。如今这位帝王虽是年轻,城府却极深,不然又如何能以次子身份坐得这龙椅。
  想了想,隋佑并未去到外城门等待,而是直接返回了皇宫正门,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祭礼结束已经有些时候了,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江疯难得没有走的可谓风风火火。
  刚刚走过一段距离时,沐风曾扭头望了一眼太庙方向,并未太过在意,而一旁的江疯却放慢了脚步。
  当时沐风只是笑了笑,随意说道“没什么,你只不过是在离去前求得一个心安罢了,还能坏了规矩不成。”
  随后两人便继续向皇宫方向行去,既然兄长说没什么,江疯也就不再多想。
  虽说天元城算是一座巨型城池,但社稷坛与皇宫其实也并没有多远,两人不多时便已看到了皇宫大门,此时在宫门处正有一位年迈的老者站着,似乎专程等候他们一般。
  江疯记性一向很好,即便老人平日里十分低调,但在皇帝和那位十分受宠的公主身边江疯都曾见过这位老者。之前他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走路看着都有些颤颤巍巍,江疯还是第一次见其神情如此严肃,甚至连有些佝偻的背都挺得笔直。
  看到老者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江疯便停了脚步,而沐风也没有刻意去无视隋佑,有些规矩和礼数该有还是要有的,当然有些道理该讲还是得讲的。
  在兄弟两人身前站立,老人难得有些感慨,活得久了,看待事物难免会与常人有所不同。隋佑虽很少走出武王朝,但自认自己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型色人物,别说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便天塌下来只要无关武王朝国祚,他隋佑自是懒得多看一眼。
  这还是隋佑成为王朝护道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令他都有些琢磨不透却不得不思量清楚,细细衡量利弊得失的事。
  见隋佑不急着开口说话,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沐风便让江疯先行离去,于是江疯向老者微微抱拳弯身便从其一旁绕过,径直向皇宫走去,没有回头。
  隋佑望了一眼江疯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若没有刚刚那行礼,他走不得如此自在。”
  沐风不置可否,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片刻之后他突然笑道:“让你来送行,还真是难为你们这位年轻皇帝了”
  老者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平淡,“你亦为臣,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为好吧”
  “这是他的意思?如若不是,你还是不要画蛇添足的好”说到这里沐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有你一个人还真是难为你。”
  隋佑脸色终是变得难看起来,“年轻人心高气傲,莫要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了,也不过就是出生好一点罢了。”
  并未在意老者话里的讽刺,望着老者锐利的目光,沐风平静回道:“至少即便另外俩个人在这里,你们三人依旧无法强行让我听一些我认为并无道理的道理。”
  隋佑怒极反笑,“活了这么大岁数,老朽也算见过一些世面,虽说并没有倚老卖老的意思,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隋某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你这位被尊为儒圣的兵家修士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
  闻言沐风微微一笑,“看来你是想换种方式讲讲道理了,不过比起所谓儒圣,君子,我倒确实更喜欢做一个懂得用心读书的兵家修士。”
  说完沐风只是轻轻一挥手,隋佑周身凝聚的气势竟是顿时一滞,旋即便土崩瓦解。
  皇宫一处花园,虽尚未开春,此地却有着各色奇花异草盛开,此时一个少女正漫步其中。
  少女一身淡蓝长裙,长发以一条浅色发带随意束起,虽不施粉黛,却也难在脸上寻得一丝瑕疵。若不是双眼无意间闪过那一丝狡黠,到真要叫人以为误入仙境,遇到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少女身后小路附近,江疯无奈摇头,他知道少女一定已经发现他来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不再有意保持距离。
  少女故作疑惑地转头,看到江疯朝自己走来,惊讶过后竟连忙快步后退,同时不忘左手叉腰,右手指向江疯喊到:“怎么着,昨日我拒绝皇兄赐婚,你还想强抢不成。”
  整个过程竟是如行云流水,更让江疯佩服的是她竟然连神情都能装的十分到位。
  不待江疯说话,少女继续说道:“虽说本姑娘天生丽质,但你即便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况且这是我的地盘,连皇兄在这里都要听我的,你敢胡来?”
  江疯嘿嘿一笑,“咱们无法无天的秦雨舒公主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色厉内茬了?而且难道你忘记了我为何名疯了吗?”
  少女突然停了下来,眼眸低垂,这还是身前少年第一次与自己如此这般说话。明明是自己曾希望的事情,当其真的发生了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人心便是如此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实实在在感受得到。
  “喂!不要以为这样假装悔过便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了。”江疯在少女面前停下戏谑道。
  秦雨舒抬起头望着江疯,两人已经许久未曾像这样近距离相对而立了。她看似有时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确算是这座城里为数不多真正聪明透顶之人,其实在刚发现江疯之时她便已明白江疯来此的目的。
  与秦雨舒对视着,江疯亦沉默了下来,她的双眼还是如此清澈,正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再加上那并非伪装也未加掩饰的感伤,更是惹人怜爱。
  江疯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也不知该如何谢你,只能承诺若有一天你需要人来相助,不论我身在何方,我也定会不顾立场前来相护。”
  说到这里,江疯视线微微偏移,“不过我还是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说完他便转身向花园外走去。
  望着那欣长的背影,秦雨舒喃喃道:“我后悔了。”而那人似乎并未听到,于是她便大声叫道:“江峰,我现在后悔了。”
  那个从此将会变回江峰的少年终是停了下来,但却并未回头,他似是笑了一下,“公主殿下,一直未曾与你说,我很喜欢江疯这个名字,真的很感谢你赐名。”
  说完便不再做丝毫停留,只留下少女一人在那里黯然神伤。
  一个老者在太庙门口静立许久,他本已离开了天元城,想了想还是回来看看的好,于是便返回了这里,这一去一回也不过是心念之间而已。
  儒衫老者名魏巍,如今身份是这武王朝国师,地位尊崇。
  缓缓走入太庙,魏巍朝皇宫方向呢喃了一句便不再多看。
  此时太庙里,秦河依旧静静盘腿而坐,当他发现老者进来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向老者作揖行礼,“先生,您怎么来了?”
  魏巍随意摆了摆手,“怎么,难道你在这儿是要等那个顽固老头不成。”
  瞥了一眼身前对自己始终恭敬如一的秦河,魏巍接着说道:“你这天子当得似乎不太顺心哦。”
  未等秦河说话,老者又笑道:“不过你到真是会识人用人,让那么一个老顽固去讲道理?”
  秦河苦笑道:“先生就莫要取笑学生了,我本意是想让隋老代我礼送他们兄弟出城。”
  没有理会秦河此言虚实,望着那些武王朝历任君王牌位,魏巍有些出神。
  秦河并非是他辅佐的第一任君主,而武王朝的兴起历程,他当然是清楚得很,至于王朝那些护道者他更是比秦河还要了解他们的跟脚。
  想到那个姓隋的老者,魏巍摇了摇头,或许他也就活得久一些了,道理可不是说你越年长就可以讲的越好,而且以他的性子多半会弄巧成拙,甚至若是想以势压人,终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河并未打扰魏巍,只是走到其一旁垂首而立,其实在身前之人到这里之时,他便已平复了那一丝躁动的心绪,但同时又有些赧颜,先生此次对他这个学生一定有些失望吧。
  收起思绪,魏巍示意秦河坐下来说话,秦河也未曾矫情,与其相对而坐。
  魏巍看着秦河说道:“这次是一时冲动擅作主张也好,深思熟虑做出抉择也罢,你的行为并无大错。”
  秦河心想即便无错却也不是正确的选择,况且先生所说是无大错而非无错。
  魏巍嗤笑道:“先帝称你颖悟绝伦,我看不过是小黠大痴罢了,是认为我所说即处处玄机?你不嫌累,我都累得慌。”
  秦河起身行礼道:“学生受教了。”
  魏巍望着那个立于太庙祭台顶端的灵牌,缓缓说道:“先帝雄才伟略,心胸气度寻常帝王自是难以企及,但你认为仅凭此便能叫人信服追随?凭此便能留一个离火洲最强王朝给你?”
  说到这里魏巍突然没了言语,道可道,非常道,有些道理说了未必真的有用,刚刚他只不过是心生感慨,有时候别人说出来的道理反而会令得自己陷入惝恍迷离的境地,最终使得自己舍本逐末乱了分寸。
  想了想魏巍接着说道:“你无需认为自己心胸远不如先帝豁达,也无需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做不得这王朝之主,你并非要追随先帝脚步,你要做的是沿着前人之路走下去,而不是望着前人的背影奋力追赶,要做那千古一帝流芳百世,还是固步自封只求保得如今这不算小的基业全在你一念之间,谁都无法替你决定,也无人可改变你的决定,包括我在内。”
  秦河顿时觉得醍醐灌顶,他坐直了身子,开始想魏巍刚刚所言。
  魏巍淡淡说道:“你无需即刻给出答案,现在时机还未到,之所以今日与你说,本就是想给你时间考虑清楚”
  说完两人便都沉默下来,一人在思索将来之路,一人在等待一个结果。
  不多时,魏巍起身无奈道:“真是不叫人省心。”秦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魏巍说道:“你就在比定一下心,那边我来处理便好,你只需知道,他们的离去与否,与我今日所说并无大碍。”说完便没了身影。
  皇宫大门,隋佑双手垂下,身体摇晃,有些难以站稳,此时的他说话都有些困难。
  艰难地站直身子,望着那个双手负后,堪称风华绝代的年轻人,隋佑有些恍惚,甚至未曾注意到出现在身后的魏巍。
  魏巍走到隋佑身旁,叹了口气,“此事你无需再过费心,陛下那里我已去过,你可以回去了。”
  然而隋佑并未回应,也不见有任何动作。
  魏巍扭头望着隋佑,皱了皱眉,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其肩膀,喝道:“身为护道者,连这点心坎儿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守护王朝基业,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不早已有了觉悟吗,如此这般作态,你隋佑倒是对得起自己身份了。”
  见隋佑望向自己,魏巍接着道“你到底是在为谁护道?或说不过是借护道之名满足自己私欲?什么时候王朝护道者竟也开始这般功利了。”
  隋佑身躯一震,终是长吁一口气,躬身向魏巍行了一礼。
  想了想,隋佑还是转身向那个年轻人作缉行礼。
  沐风淡淡道:“若没有这一拜,你便等着金身腐朽吧。”
  闻言,隋佑竟是笑了一笑,这一刻感觉很好。
  一旁魏巍有些诧异,他能感觉得到此时隋佑的心境可谓平静到甚至不起一丝涟漪,这是好事,他当然也明白那一拜意欲何为,而真正令他意外的是沐风会说出那句话来。
  隋佑并未再返回太庙,而是直接回到了皇宫。
  魏巍走到沐风旁边,两人一同望着皇宫大门方向,沐风在等江疯,至于魏巍,可能是太无聊了便也就陪沐风等着了。
  看着即将消失的那道身影,魏巍突然有些感慨,“看来王朝又要多一尊返璞境武夫了,我其实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早知道刚刚便不要面皮看一看这边情形了。”
  沐风瞥了他一眼,魏巍那点小心思他会不了解?恐怕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吧,不过能让这位国师大人吃瘪沐风还是有些喜欢的,于是便似笑非笑道:“这应该归功于国师大人吧,刚刚那些振聋发聩的言语谁听了不会有所悟,与我关系倒不是很大。真是想不到国师日理万机,还要为这些小事操心,还真是辛苦啊。”
  “哪里哪里,我本便是一个读书人嘛,为人传道解惑自是理所应当的,既然遇到了当然该说上一说了,再说论学问如今的你也是不比我差多少啊。”说完魏巍便闭口不再言语。
  望着魏巍说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沐风总算又一次见识这位国师大人的脸皮功夫了。
  两人沉默良久,江峰终是走出了皇宫。
  望着一步步走过宫门的少年,魏巍叹息道:“看来并未真正心安啊,情这一字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沐风轻笑道:“只是求个心安,谁说一定要求得到,如若真能这样便可以安心对其修行自然不算坏,对他心路远行却也未必是好,如今这样其实甚好。”
  魏巍看了一眼沐风,又看了看江峰若有所思。
  “近日我会留在城内,好久未曾与齐老头下棋,都有些手痒了,走之前要记得告知一声,以便我好去送行。”说完魏巍便欲转身离去。
  “不再等等了吗,你和小峰也有好久不曾切磋棋艺了,他应该有兴趣和你聊聊的。”
  魏巍一本正经说道:“看他今日心情不佳,我就不乘人之危了,免得叫人说我赢得不光彩不是。”说完便没了身影。
  沐风并未理会一些玩笑话,和魏巍讲话最是心累,却也最是轻松,看你如何想。魏巍总是喜欢在玩笑中不经意间夹杂着些有用的话,虽不多,分量却足,对沐风来说这便够了,他一向善于捕捉那些关键的东西。
  缓缓走出皇宫,江峰终是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虽不见那道倩影,但他知道她定在那里默默流泪。
  望着走向自己的江峰,沐风笑了笑,“看来还是有忧愁的,若你真能一次告别,几句空话便可心安理得离去,我到真是有些不太放心了。”
  江峰的脸顿时苦了下来,继而疑惑道:“刚刚那人?”
  “一个熟人”
  沐风并未多说,江峰也便不再多问,刚隐约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也就随口一问。
  沐风忍住笑,“我们走吧,皇宫已去过,很快便要回家了。”
  江峰轻轻点了点头。。
  宫门外,少年渐行渐远,宫门内,女子踽踽独行,不知是否了解彼此心中愁。
  所谓“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相别理”,谁又敢言知那情所为何故,终不过是相思几许,空惆怅,只道一句岁月蹉跎莫思量,黄粱一梦叹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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