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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李次元纵论天下 刘文叔问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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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古为申伯国,秦制后,归荆州南阳郡,乃南阳之首府,正处中原西进关中之要冲,商贸繁荣,所辖瓦房店铁铸业发达,历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这座中原重镇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繁荣。虽然行人不减,却因饥荒和战事的影响,商贾萧条。从钟鼓楼到东胜门,虽铺面林立,但客商无几,出现了少见的冷清。只望仙台一线,灯红酒绿之处,倒还笙歌燕舞,那些达官贵人和醉生梦死之徒,浑然忘却了城外的战火硝烟和饥荒民怨,仍然绮红抱绿,醉酒高歌。
  在望仙台后街的凌源阁附近,一处院落朱门碧瓦,大户高墙。门前左右两槛两面汉白玉雕纹石鼓,显示出主人的身份。门楣上方,悬挂一块匾额,红漆金书“李府”二字。正是宛城首富李通的府邸。
  有诗赞曰:
  凌源阁外显豪华,漆户朱门日影斜。
  万顷庄园连阁宇,南阳首富数他家。
  现在李府的主事家主是李通。
  说起这李通,现在虽身为布衣,但也不是一般的豪绅商贾,还是有些来历的。
  李通,字次元。其父李守世为汉臣,王莽摄政后,李守随事太尉刘歆,官授宗卿师。新朝初,李通也官录武威将军从事,后拜为巫县丞。李通熟读经史,且喜拳棍,自幼研习孙子兵法,为人仗义,喜结天下英雄,极有抱负和胆识。因见新朝政杂苛繁,必不久稳,因此激流涌退,辞去巫县县丞,散居宛城,徘徊观望时局,以待变化。
  秦汉以来,谶讳之说盛行,当政者把图谶捧为上天之意,以此维护皇权,巩固统治。
  新朝皇帝王莾,就是凭借姑母,太后王政君的关係,凭仗安汉公的权势和长期以来博取的谦谦君子的圣名,又将长女王嬿嫁予年幼的汉平帝,立为皇后,以外戚专权,假皇帝之位,假托梓潼人哀章献谶图《金匮策书》,名曰:黄帝传书赐王莽皇帝位,而名正言顺登上新朝大宝的。
  李守亦深谙《周易》之义,善观天象,信奉谶纬。
  时穰县有个叫蔡少公的儒生,对谶图深有硏究,当时传蔡阳县禾生九穗,穗者,莠也。他凭此推演刘秀必为天子。引出太尉刘歆为应谶图,而改名刘秀的荒诞笑话。李守则顺势推护蔡少公之说,略加修饰,推出:“刘氏当兴,李氏为辅”的谶言,并私下广散童谣,传播四野。亦常在李通等面前鼓说,童谣与自已推演的谶图同出一辙,预言王莽新朝必亡,帝位复归汉室,李家亦必成辅佑股肱之臣。李通受父谶言影响,也通过静观时局,深感天下必将大乱,更对其父推演的谶言深信不疑,因而等待时机,以应验谶讳。
  李府不负宛城首富之名。三进三厅的主宅宽敞明亮,装饰豪华。厅堂主柱盘龙刻凤,金碧辉煌,厅间藻井图案鲜明,厅堂之间坍墀相连,墀中假山流水,浑若天成。客厅之上均有檀木屏风,福寿浮雕栩栩如生。
  或案或杌均是上等黄梨木家具。厅堂两厢或为内室,或为书房,错落有致,布局清幽。步出后厅,有一片数百亩之大的花苑。苑中遍植四时花草,翠柏古木撑天。沿着花间卵石小径,连着一片人工湖泊,湖中筑一小岛,由汉白玉曲桥与岸上相连。岛上疏柳中隐一亭阁,阁中上方一镏金小篆“静思”二字苍劲有力。相传乃为先朝文豪、经学大家刘向的手笔。阁楼建造十分精美、别致,翠瓦飞檐,四面迥廊环绕,内嵌透雕窗棂。坐在阁中,不仅能尽观园中景色,湖中睡莲苇幛、赤鲤青波都可临窗凭眺,别具一番风雅韵味。
  李通头扎儒巾,一袭绵衫,手握一卷《尚书》,正站在亭阁迥廊之上。方正的脸庞上,一双睸子炯炯有神,抬头凝视远方,更显出儒雅飘逸之气。
  直到堂弟李轶上前叫他,才回过头来。
  “哥,你叫小弟留意蔡阳刘縯兄弟的情况,适才听裕申米店差人来报,刘縯之弟刘秀已来宛城卖粮,正在裕申米店,特来禀告。”
  李通听刘秀已到宛城,喜道:“轶弟,你速去裕申米店代为兄将文叔请来,为兄正有大事与他相商。”
  李轶一听,面露疑惑地说道:“哥,虽常闻伯父言道‘刘氏当兴,李氏为辅’,但听说这刘文叔是一稼穑农夫,不知有什么来路,值得大哥如此器重?”
  李通见问,不慌不忙说出了刘秀的家世。
  原来,刘秀是长沙定王刘发的六代孙。这刘发虽为汉景帝刘启的第六子,既非嫡出,其母就连嫔妃都不是,而是一宫娥所生。刘启在作太子之时,也是一个喜好酒色之人。有天喝醉了酒,来到程姬的寝宫,是夜要程姬侍寝。适逢程姬来有“月事”,不能侍寝。但程姬左思又想,不能断了太子爷的“色”兴,虽程姬是刘启的宠姬,但在当时,嫔妃之间爭宠还是十分激烈的,程姬更不想让其他妃嫔钻了空子,占了这个“便宜”。但自己又不能亲为侍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见侍女唐儿音容与己有几分相似,就和唐儿商议,由唐儿李代桃僵。唐儿虽有几分羞涩,但还是愿为主“分忧”,承担重任。当晚,程姬开始还怕唐儿青涩,亲自上阵与刘启温存了一翻,临事之时,才以小解为名,乘刘启酒意正浓,让唐儿上马。
  事也凑巧,刘启与唐儿一夜云雨,却珠胎暗结,怀上了刘启的“龙种”。待唐儿生下儿子,刘启才知道了与唐儿之事。见事实既成,就将唐儿封为唐姬,所生之子取名刘发。
  到刘发十二岁时,也就是汉景帝刘启登基的第二年,刘发以六皇子身分受封。因长沙是南蛮之地,汉高祖元年(公元前二百0二年)二月,高祖发诏曰:“故衡山王吴芮,从百粤之兵,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芮为长沙王。”始建长沙国,以异姓为王。后韩信、英布、彭越等所封诸国皆废,独长沙国延绵七代。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元封三年),吴芮已无后人,长沙国绝。至景帝称帝,因刘发生母地位低微,重建长沙国,封刘发为长沙国王,但封地只有几县。
  刘发虽为封王,与其他王子相比,却因生母地位低微,封地既小又处荒蛮,还只能忍而不语,但心中却是不甘。久待之后,这天机会终如来了。
  刘发二十五岁那年,景帝四十六岁生日,诸王都进京贺寿。王子以歌舞为景帝拜寿,其他王子都尽情舞蹈,只有刘发,手臂稍张,动作微小。观者都言刘发患有手疾,故手不能开。景帝也不解,问刘发手脚为何不能大张大合?刘发见问,忙跪地启奏:“儿臣国小地狭,不能回旋”。景帝一听,暗道原来刘发是有意来讨封地的,仔细一想,也觉得对长沙王封地不公,当场下诏加封武陵、零陵、桂阳三郡为长沙国封地。
  后长沙王刘发封十三子刘买为舂陵侯,封地为零陵郡冷道、营道两县大部。在北屏筑有舂陵古城。汉元帝初元四年刘买之孙刘仁,以舂陵多暴瘟疫,要求徙封到南阳白水村。元帝准奏,将刘仁徙封至南阳,封号不变,仍为舂陵侯。到刘仁之子刘敞时,王莽削除汉室封地,舂陵侯被撤。刘秀祖父刘回,官至鉅鹿侯,刘秀之父刘钦,南顿县令。刘秀兄弟三人,长兄刘縯、次兄刘仲,刘秀居三。
  听李通祥细地述说了刘秀的出身和家世来历。李轶仍不解地皺眉问道:“刘秀虽系皇室后裔,但兄长常说:天下英雄,成大器者莫过刘縯、刘秀兄弟。依弟之愚见,刘秀不过一介农夫,忙于耕稼,未必心有大志?刘縯虽略有英名,兄长难道忘了当年刘縯父病危,请继兄申屠臣为医,臣兄不往,刘縯父故,积怨臣兄,刘縯将臣兄暴殴,不治而亡,有此旧仇,为何而今反去助他人成事?”
  李通见李轶心境狭小,不识大体,谆谆诱导说:“当今虽各路英雄草莽纷起,揭竿争雄,如山东琅玡樊崇之赤眉,荆襄王匡、王风之绿林,攻城夺县,声势浩然,搅得朝野不宁,可为一时之英豪。但依我之见,这些草莽虽坐成大势,但均无远志,况纲纪不明,各行其政,不过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苍生乃汉室子民,今人心思汉。刘縯、刘秀兄弟系高祖一脉,汉室正宗。况刘秀早年与我长安同上太学,拜大夫许子威为师,研习《尚书》,胸有远志;刘縯为人豪放,结交甚广,更通兵法,兄弟二人自幼习得-身武艺,可算得当今英雄。刘氏昆仲虽未举义,但闻刘縯私纳宾客,蠢蠢欲动,有举事之念。刘秀虽表面稳成,但年前做客蔡少公家,被姐夫邓晨劝说,萌生争雄天下之心。如能辅其聚义,呼啸天下,顺应天时民意必成大器,不致庸庸而埋没。至于孙屠臣之事,虽刘縯鲁莽,屠臣见死不救,亦是命当自取,何必长生岔愤。”
  李轶,字季文,李通堂弟。轶本是精灵之人,见李通所说,也只得暗中吞下这颗恨果,应道:“弟定以大事为重,这就去请文叔来。”说罢,转身离去。
  刘秀在裕申米店卖好了谷米,已遣回车夫伙计,正等结算账目即返新野。忽听店小二哥通报,李通堂弟李轶公子来访文叔先生。
  刘秀虽二十岁时与李通同在长安太学就读三年,二人相往笃好,后因各处一方,已无往来。此次宛城粜粮本欲拜访李通,又因与李通久无交往,心下正在踌躇,突闻李轶来访,只得压下疑虑,起身相迎,已见李轶到了内堂。
  李轶一见刘秀,立即脸挂笑容,抱拳道:“李轶拜见文叔兄。”
  刘秀见李轶二十上下年纪,面容白净,略显清瘦。身着湖蓝绵衫,倒也精神,忙以礼相迎:“原来是次元从弟,幸会,幸会。”
  “从兄听说文叔莅临宛城,本要亲自来迎文叔过府一叙,只因琐事缠身,只得叫小弟前来接驾,还望文叔原谅失礼之处,不要拂了小弟的薄面。”
  李轶的突然造访,刘秀本来正在心下猜度,听说是李通相邀,心想家兄虽与李家有些过节,但自已与李家无甚仇隙,且李通与自已仍是同窗,也算垫友。加之李通为人通达,谅无歹意,笑道:“刘秀久居乡下,只伺农桑,与令兄虽是同窗,但次元乃宛城名流,不知次元召见有何赐教?”
  李轶笑道:“文叔兄说笑了,兄乃王侯之后,怎说只伺农桑,何必过份谦逊。家兄相邀,定有事请教,兄过府便知端的。”
  刘秀见说,忙道:“秀造次宛城,本应拜访次元,次元既相邀,亦当前往相叙,那就有劳轶弟相迎了。”
  刘秀辞毕裕申米店老板前往李府。
  刘秀、李轶二人一同来到凌源阁前大街上。
  宛城乃淯水北岸,凌源阁是宛城名胜。淯水河绕阁而过,汇入沔水。阁下亭台相连,古柏环绕。登阁远眺,宛城尽入眼帘,历来是文人骚客相聚吟唱的胜地。如今阁留人在,但已没有往日的喧繁。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行色匆匆,缺乏生气,就连匍匐在街边的乞丐和灾民也懒得向行人伸手,一切都笼罩在沉闷气氛中,只有偶尔一队巡逻的官兵经过,才有几声喝斥伴随着杂碎的脚步,打破这种沉寂。
  刘秀两人也只顾赶路,不一会功夫就到达了李府。
  李通正在后堂,听家人通报,急忙到前厅迎接。
  李通和刘秀两人阔别多年后相见,都已非弱冠,忆及当年情景,各杼情怀,已心无芥蒂,自是十分亲热。李轶知趣地退让一旁,叫家人准备刘秀住处。
  嘘寒一番后,李通、李轶兄弟拥刘秀到后厅,重新见礼,分宾主席地而坐,家人献上香茗。
  刘秀打量了后厅一番,笑道:“次元真不愧宛城首富,只看这厅堂雕龙刻凤,不亚皇宫,足见富甲一方,实非虚名。”
  “文叔不必打趣,我与文叔皆堂堂七尺男儿,当胸怀大志,报效国家,为民出绵薄之力。次元虽小有家业,可钱财乃身外之物,那及文叔兄心怀远志,名贯南阳。”
  李通忽凑近刘秀,戏笑说:“我还忘了问及,嫂夫人阴丽华过门否?”
  刘秀知是李通戏谑他,脸上一红,笑道:“刘秀忙侍稼穑,至今孑然一身,真是惭愧。”
  原来,刘秀当年和李通、邓晨、邓禹、严光等一班皇族世子、官宦子弟在长安国师府入太学时,一次遇城防官执金吾巡察京师,车驾相随,行人迥避,耀武扬威,在他的心目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后至新野姊丈家偶遇当地大户阴睦之名嫒阴丽华,见其风华绝色,十分倾慕,即立下誓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从而成了当时学子们中的笑谈。
  故而李通才得戏问。试探刘秀是否仍有鸿鹄之志向,见刘秀避而不谈时政,只好暂时不说。
  刘秀也知李通必有什么隐事末明言,诈装不知,看他如何说教。
  转眼已到仲午,李通备酒席款待刘秀。饭后,李通邀刘秀游览后园,李轶陪同随行。
  三人观花赏景,不觉来到湖中“静思阁”,阁中几案之上李通早已着人备好了茶果,三人落坐后,李通端起带盖绿釉茶盏,揭开茶盖,慢慢涤去盏中的茶沫,轻饮了一口,缓缓说道:“通有一大事想与文叔相商,不知相宜否?”
  “我与次元弱冠同窗,亲如手足,有事但说无妨”刘秀饮了盏中一口茶水,郑郑说道。
  李通停了一下,打量刘秀一番,神情庄重地说:“通闻新朝以来,朝野上下议论颇多。王莽包藏野心,假装清廉忠厚,欺骗国人,博得朝野拥载,篡得大位后,即现原形。对外番穷兵黩武,镇压番夷,闹得边陲战事不断,国库空缺,兵折民怨;对内强推新政,实为恢复周武旧制,苛刑杂税,吏政腐败,民怨沸腾;加之连年荒馑,饿殍遍地。先帝旧臣纷纷倒戈相向,各地盗贼揭竿而起。新朝根基已腐,大厦将倾。兄乃先帝一脉,汉室后裔,不知有何见地?”
  刘秀慢慢地品着香茗,细听李通侃侃宏论,心下赞许李通对时政分柝正确,自衬李通所说有要事相商,定为举义之事,但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将引来杀身之祸,想了想,压下心中的豪气,谦谨地笑道:“秀虽略通刀笔,但素事农桑,敞兄也屡窃笑某有如高祖昆仲,只事稼穑,胸无远志。今听次元纵论天下,可见忧国忧民之心。秀虽目赌当今腐吏横行,天下荒馑,饿殍遍地,凡仁义之人皆为恸泪,我虽悯天下苍生之苦,但有心无力。”
  李通素知刘秀志大心细,处事谨慎,今日议论天下,已为大逆,刘秀虽未明言要举事讨莽,但也末避而不谈时政,可见心下不满新莽朝政,口中说着大模大样的哈哈话,不过是堵人视听而矣。
  一心想仿效陈平、张子房,辅佐帝业,建不世之奇功的李通,已把赌具押在了刘秀身上,只好直言道:“实不相瞒,次元今特邀文叔兄过府,就是想助文叔振臂而呼,高举义旗,重振汉室。”
  李通望了望沉思不语的刘秀,说:“当今天下混乱,自王莽弑平帝,拥立两岁的孺子婴为太子,假皇帝自立天子后,外戚当权,人心向背。自居摄元年安众侯刘崇和东郡太守翟义相继起事后,反莽之声四起,新莽政权无遐应对。虽各路义盗纷起,均各自为政,互不归属,仍是一盘散沙,难成正统。且天下百姓已对新朝失去信心,更加思念汉刘天下,而高祖遗脉,除文叔昆仲并无可承大统之人。文叔出头举义,讨伐王莽,则名正言顺,必能招讷四方,齐聚麾下,问鼎江山,望文叔以大义为重,切切不可错失此良机。”
  李轶也乘机劝说:“文叔兄,我兄长所言极是,昔魏人王况精研天文历学,新著谶言,谓:‘汉室当兴,李氏为辅’,虽王莽杀王况密友魏成大尹李焉,仍不能压服舆论;穰人蔡少公也早作谶言,明示文叔可成大事。我伯父历修《周易》,亦精通谶图玄学,断言‘汉室重兴,李氏为辅’与王况预卜相同。如今京、州、郡、府童谣遍起,想是上苍之意也未可知,还望文叔三思。”
  刘秀见李通、李轶苦心劝说,心下私衬,我怎么不想乘机聚众举事,争夺天下。只是眼下自家势单力薄,很难闹出一番事业,更别说称帝成王,一个弄得不好,家无完卵。怎能象绿林诸盗,无家无业,坐其待毙,不如破釜沉舟。我当先谋定而后动,故而养诲韬光,以待机会。想毕,慢慢地饮了口茶水,将茶盏轻轻地放下,笑了笑,叹道:“刘秀虽为高祖之后,汉室子孙,怎不思家国之仇,重兴宗庙?只是我兄弟势单力薄,草率行事,面对王莽重兵弹压,无异以卵击石,故而踌躇,不知次元有何见教?”
  李通听说,知刘秀已被说动,只是城府深沉,不愿轻易表露,故而随势而上,击掌大笑道:“听文叔言,王莽亡矣!”
  刘秀闻李通言,笑道:“次元怎知王莽亡矣。”
  李轶也一脸诧异望着李通。
  “非是我故弄玄虚,以愚之见,王莽新朝确实完了。”李通望了眼前的听众刘秀一眼,正色道:“我观王莽有四必亡。”
  刘秀见说,端起案上茶盏后又轻轻放下,笑道:“次元兄说王莽有四必亡,秀倒愿闻赐教。”
  李通侃侃说道:“于内,王莽居慑政,假皇帝,捣毁刘皇祖庙,摧平太后陵寝,鸩杀平帝,引来刘崇、翟义之乱,朝中能臣相继弃官辞职,留下-班奸佞之臣,也争相互斗,刘谙、甄丰自裁,已成人人自危,朝堂纲纪不正,基石已摧,此一必亡也;于外,轻鄙外夷,穷兵黩武,私废匈奴单于,擅改句高丽国号,兵压西南羌夷,引发匈奴入侵,句高丽逆反,西南蛮夷惊变,致使边陲狼烟峰起,战事不停,生灵涂碳,兵源匮乏,国库空虚,此二必亡也;施政则复井田之制,更货币,铸小钱,改州县,废官名,禁卖奴婢,以儒治国,复古不化,闹得苛政繁杂,民怨沸腾,人心尽失,此必亡之三也;治国则不察民情,吏制腐败,地方官吏乘边陲危急,强征滥敛,搜刮民脂民膏,酿就官逼民反之势。地皇元年以来,三岁无雨,河渠干涸,荆襄泽国之乡亦赤地千里,今夏以来,更是蝗灾蔓延,飞蝗积尺,地无片绿,稼粟无收,各地饥民,四处逃荒,饿殍遍地。朝廷不仅不积极赈灾,救助民众,反而听信地方腐吏欺骗,弹压灾民,激化民变,此必亡之四也。”
  李通见刘秀对自已的分析倾听入神,继续说道:“想文叔也必已早知,当今天下群雄纷纷起事。曲靖寡妇吕氏首发义兵,琅岈樊崇、董宪画赤眉,聚众起义,并依高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深得民心,抗官府,劫豪绅,义军达十万之众,拒王匡,诛廉丹,已得兖、徐之郡县。荆州王匡、王凤叔侄,会合竞陵马武,起兵绿林。朱鲔、张卯称雄新市,陈牧、廖湛、王常举事平林,三路人马互为啸重,号称绿林,攻城夺县,声威骇起。王莽江山已成蚁溃之堤,千疮百孔,病入膏肓,败亡只在时日矣。”
  李通确是有才之士,通过洞察天下变化,正确分柝政局形势,游说刘秀争雄天下,激起了刘秀深深藏匿于胸中的冲天豪气。有如一束烈焰,点燃了他心中问鼎天下的干薪,他双拳紧握,目**光,恨不得立即立马横刀,纵横天下。
  刘秀听李通评说天下后,立起身来,镀到阁外迥廊之上,李通、李轶也跟随出来。
  刘秀凝视远方,天穹上一缕阳光透过密云,压射出千万条金线,飞洒在山峦上、田野里……,远处传来一声惊雷,一阵微风吹散了沉闷的空气,看样子天要下雨了。
  刘秀望着李通,眼中放射出灼人的光芒,沉声道:“秀本汉室之后,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兴汉室以拯宗庙,扶社稷以救苍生。敞兄伯升暗纳豪侠,早有举义之意,只是家叔刘良极为反对。秀虽有心,却踌躇不足,今听次元一席宏论,尤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刘秀边说边向阁中走去,三人重新坐下。
  刘秀扫了李通一眼,说道:“我久思之,南阳乃通京、洛汉中之要冲,东辖中原,北靠黄河,南扼长江,夹于桐柏、伏牛山脉之间,占据地利,王莽虽握有重兵,却东伐赤眉,中拒绿林,北抗匈奴,南防夷乱,四处分兵,难予应付。南阳空虚,实是聚合之良时,只是一时难招纳兵将,故而末动。”
  “文叔不必顾虑,此事我已仔细筹划过,贤兄弟昆仲联系本家子弟舂陵举事,另朝庭依制每年中秋,对各郡县都要派员检视兵射,王莾为造政通人和之气,照旧考校。宛城军中我有几名交厚兄弟,届时谋与策反,劫持员吏,以作援用。绿林军中,王常与我久有交往,可着人联络,以其策应,只要各路并起,同时号召天下,大事可图。”李通说。
  刘秀一掌击在茶几上,豪声道:“好,就依次元之意,待我回舂陵与伯升兄商议,定于十月甲子日起事,请次元兄速谋宛城兵变,并联络绿林,烦李轶兄弟购置弓弩刀矛,即往舂陵,共起大事。”
  大计已定,大家十分高兴。李通命家人就在阁内重置酒席,三人推角把盏,直至深夜。席间又对举事俱多细节筹化磋商,李通还遣族侄李仲连夜赶赴长安,知会其父李守。只等会合刘縯,即予举事。
  就在李府花园的小小阁榭中,一项决定东汉历史的重大决策终于酝酿敲定,刘秀也改变了他少年时期立下的“在仕当作执金吾”的志向,在他争夺皇权、统领天下的道路上,迈开了艰难的笫一步。
  这正是:。
  静思阁上坦诚开,说谶谋兵荐相才。
  问鼎江山图大统,华夏中兴响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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