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森林里的一家人

　　黑森林里没有一丝光线，漆黑得让人绝望。一声声的虫鸣蛙叫从森林里传出，告诉长生和周依静黑森林里仍然有着勃勃生机。
　　长生抱着周依静，周依静抱着太乙精金剑，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在黑森林里缓缓前行。
　　“小心，前面有个水坑。”怀中的周依静开口提醒长生。
　　“这么黑，你看得见。”长生在黑暗中艰难行走，生怕有东西撞着周依静。听见周依静给他指路，不由发出疑问。
　　“大牛哥，不，我还是叫你长生哥吧，”周依静轻声笑着，“你真傻，你忘了我是鬼了么？”
　　“对呀，你是鬼，可以在黑暗中视物。”长生大喜道，随即心里一痛，他一直故意遗忘这件事，就是不想让自己心痛。
　　有了周依静的指点，长生的脚步快了不少。“我们走出这片森林，然后再找出路。”长生安慰着周依静，“他们要想下得悬崖来，也得费不少工夫，我们还有时间。”
　　“长生哥，干爹去世后你去了什么地方，小心前面有颗树，”周依静在长生怀中一边和长生说着话，一边给长生指路，“听张婶说你被神仙带走了。”
　　“嗯，我被我师父带上山了，他是一位修道高人，这些年我一直都待在山上，”长生神情有些落寞和歉意，“直到现在师父才允许我下山。”
　　“这么多年来，我在山上一直很想你。”长生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我一下山，就回老家石湍镇。”
　　周依静把长生的落寞和歉意看在眼里，她知道长生是觉得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回来找过她，心生愧疚。“你一下山就回石湍镇，是为了我么？”周依静性子一直很直接。
　　“嗯。”长生嗯了一声，算是作为回答，“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那里，但这却是我唯一可以找到你的地方。”
　　周依静心情突然变得顺畅起来，哪怕现在已经身死，成了厉鬼，她都不在意了。
　　也许，这便是爱情。
　　“我一直住在石湍镇，哪怕是我爸妈找到了我，我也一直坚持待在这里。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你一定会回来的。”周依静说道。
　　“你爸妈？”长生问道，那时周依静是一个小孤女，无名无姓，邻里街坊都以为她是被抛弃的。
　　那个时代，人们都想生儿子，有一部分的人生下女儿就狠心将她抛弃，邻里街坊都见怪不怪了。
　　“是呀，我不是被我爸爸抛弃的。”周依静觉得上天还是对她不错，以前她以为自己是被弃的孤女，上天就派了一个大牛哥照顾她。后来大牛哥被人带走，她爸爸又找到了她，从那以后，对她疼爱无比，“我爸妈当年被宿敌陷害，差点被人杀死，他们怕宿敌不放过我，逼不得已才把我丢下。后来他们渡过难关，找了我很多年，在你走后半年，他们就找到了我。”
　　而现在大牛哥也回来了。周依静很开心。
　　大约走了半小时，也不知走了多远路程。周依静突然悄声说道：“前面有人。”
　　“在哪里？”长生停下脚步，低下头在周依静耳边悄声问道。
　　“在前面五米处的一个颗树旁边，他拿着一根木棍，”周依静凑到长生耳边，吐气如兰，“他在等着我们过去。他以为我们看不见他。”
　　“他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么？”长生问道，周依静在他耳边的说话气息，刺激着他的肌肤，让他心潮澎湃脸色发红。长生这些年一直在山上，唯一见着的女子便是他的师姐明月，但两人见面那也是中规中矩。哪像现在，和一名年轻女子如此亲密。
　　“他身上没有那些人身上那种恶心的黑雾。”周依静没有发觉长生的异样，“他应该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么？”长生问道。
　　“嗯，可以。”周依静答道。
　　长生把周依静放下来，左手扶着周依静肩膀，周依静依然拿着太乙精金剑，头靠在长生肩上。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二人走到潜伏着的那人身边，故意弄些声响。
　　“来了。”周依静出声提醒道。
　　长生听见木棍挥击的声音，右手闪电般伸出，准确地抓住木棍。那人心知已被发现，放开木棍转身就跑，长生早有准备，放开周依静，循着声音扑去，正好把那人扑倒在地。
　　那人使劲挣扎，然而长生牢牢压住他，不让他动弹。两人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别怕，我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周依静在一旁轻轻地说道。
　　那人听见周依静所言，不再挣扎，他发生低沉的嗓音，“你们是外界的人？”
　　长生见那人不再挣扎，身上也不再使力，“是的，我们无意间进入此地，被这里的原住民追入这片森林。”
　　“放开我，我不会跑的。”那人说。
　　长生依言放开那人。那人挣扎坐起，在地上直喘气，想必被长生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黑暗中，长生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感觉那人是一名成年男子。
　　“我也是这个地方的住民。追你们的那些人全是我的族人。”那名男子回答道。
　　“可你身上没有那些人身上的黑雾。”周依静说道。
　　“我并没有被那四名恶徒控制。”那名男子解释道。
　　“四名恶徒？控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生经过今夜一连串的事情，心里早已留下许多疑问，“是那名书生和姓火的三兄弟么？”
　　“是的。”那名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说，“既然你们是被追逃至此，那么这里便不宜久留。你们先跟我到我的藏身之所，我再细细告诉你们。”
　　“好，烦请带路。”长生也知这里不安全，便答应那名男子。
　　长生重新抱着周依静，跟在男子身后。男子想必经常在这片黑森林里行走，对这片森林非常熟悉。
　　“前面到了，两位小心，前面是一片山壁。”黑暗中那名男子的声音传来。
　　这是前面黑暗中另一个妇女的声音传来，“东来，你回来了。找着食物了么？”
　　又有一个小姑娘开心声音传来，“爸爸，回来了，太好了。”
　　那名男子答应道：“没有，现在食物越来越不好找了。不过我带回来两位客人，他们是外界的人。”随后那名男子回头对长生周依静微微一笑，虽然心知他们看不见，“她们是我内人姜心月和女儿小英，哦对了，我叫姜劲松。”
　　姜心月听见姜劲松说带了两名客人，然而四周漆黑一片，她并没有看见客人在哪，只得盈盈一笑，“欢迎。”
　　“在你正前方有片山壁，靠着山壁搭了几间小屋。她就站在中间的小屋外，呃，她好像怀孕了。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她身边。”周依静轻声地告诉长生。
　　“冒昧打扰，请见谅。”长生说道。
　　森林本就很静，姜劲松能听见周依静说话，他惊讶地说道：“姑娘能看见我们？”
　　“是的，小静她有夜视的能力。”周依静因为在鬼母体内，现在和真人无异，因此长生不想这家人知道小静现在已是鬼魂。
　　“原来如此，哈哈，两位请进屋就坐。”姜劲松哈哈一笑，“娘子，快给两位倒杯水。”
　　“我去倒。”小姑娘小英欢快的回屋倒水。
　　这一家人想必在这生活了很久，屋里有很多自制的生活用品。而且这两母女已对在这黑暗中行走非常熟悉。
　　小屋中有一张小木桌，长生摸索着把周依静放在木桌旁的一张木凳上，自己找了张木凳坐在一旁。周依静等长生坐定，便靠在他的身上。小姑娘端了两杯热水过来，水杯是用树干掏空制成。长生二人接过热水，心中有些惊讶，“你们这热水？”
　　姜劲松坐在二人对面，他正欲答话，小英抢先一步自豪地回答，“钻木取火烧的水，我爸爸发明的。”
　　“哪是我发明的，这是祖先们的智慧。”姜劲松哈哈一笑，“不过我们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敢点火，就怕他们发现。”他们指便是云倾那些人。
　　姜劲松的夫人姜心月静静坐在他身边，依偎在他身旁。
　　“小英，过来，挨着爸爸坐。”姜劲松在黑暗中拍了拍身边的木凳。然后对长生二人说道，“小英只是她的小名，我族的习俗，大名要等到她满十八岁成年了再取。”
　　“不过，我的名字，我娘早就给我想好了。”小英一直和父母生活在这里，从来没见过外人。好不容易有外人来访，很是高兴。
　　小英愉快地坐到姜劲松身边。“二位怎么称呼？”姜劲松问道。
　　“我叫长生。”长生看着周依静的方向，“她叫周依静，是……”
　　“我是他女友。”周依静抢先答道。长生听见，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二位是如何进来的？”姜劲松询问道。
　　长生简略讲述了他们今夜的经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再隐瞒周依静化为厉鬼暂时控制着鬼母身体的事实。
　　“你是鬼母！”姜劲松差点蹦了起来，伸手挡在妻子面前。
　　“什么是鬼母呀。”一旁的小英好奇地问道。
　　“别怕，鬼母现在神识受损还没醒来，小静暂时压制了她，控制了这具身体。”长生最后说道，“所以我们想穿过这片森林，然后再找路出去找我师父，他一定有方法救小静。”
　　周依静看着长生说得言之凿凿，心里充满希望。
　　“这片森林后面全是陡峭的大山，根本没有路可走。而且我族生活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姜劲松定下心来，伸手搂着妻子的肩膀，“山谷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他们全天都会派人把守。当然，现在还有你们进来的那条路。”
　　“你们族出了什么事吗？”长生说道。
　　“爸爸，你就说出来吧，这么多年你一直不愿告诉我。”小英在一旁出声道。
　　“小英，你也不小了，也该告诉你了。”姜劲松神色一黯，轻叹一声，“我族隐居于此地上千年，一直安居乐业。直到那四个恶徒受伤垂死闯入山谷。那时我爹，正是我族族长，一时好心，收留了他们……”
　　姜劲松详细地把云倾四人闯入山谷所犯下的恶行一一讲述了出来，听得长生背脊发凉。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丧尽天良坏事做尽的人。
　　小英在一旁静静听着，趴在姜劲松身上哭出声来。
　　姜心月伸出手来，越过姜劲松，轻拍小英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后来我爹掩护我们逃进山神庙。山神救下我们，把我们安顿在这里。后来，我们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在这片黑森林里。但这片森林不仅月光照不进来，就连白天太阳都照不进来，永远是漆黑一片。”姜劲松惆怅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周依静痛苦的呻吟起来。
　　“小静，怎么了，鬼母要醒了？”长生伸手搂住周依静，焦急地问道。
　　“嗯。……啊……”周依静痛苦的叫出声来。
　　就在周依静痛苦不已的时候，她怀中的太乙精金剑忽地亮起微光，照亮这间小屋。周依静身体内传出一声轻哼，随即周依静脸上痛苦之色渐去，慢慢恢复正常。
　　“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得出去。”长生心中焦急不已。
　　“姜大哥，你知道这里有路可以上去么？”长生向姜劲松问道，“我必须赶快带小静出去找我师父。”
　　“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而且很隐蔽。”姜劲松答道。
　　“那烦请姜大哥为我们带路。”长生抱起周依静，就准备离开这里。这时，因为太乙精金剑的微光，使得长生勉强能够看清周围事物，也看清了姜劲松清秀的娃娃脸。要不是他脸上的皱纹出卖了他的年龄，长生一定以为他是年轻人。
　　姜劲松站了起来，身体微微一顿，心中思考了一会，突然道：“我们跟你们一起出去。”随后跟姜心月说道，“娘子，女儿，收拾一下，我们和长生兄弟一起逃出去。”
　　长生迟疑道：“可是，嫂子怀有身孕……”
　　“就是因为这，我们一定要出去，我们两夫妻不希望小英的弟弟或者妹妹一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姜劲松慈爱看着小英，“而且小英还小，她还有大把美好的青春，不能浪费在这里。”
　　姜心月和姜劲松站在一起，她温柔地拉着姜劲松的手，默默支持丈夫的想法。。
　　小英此时也停止哭泣，她神色坚定，一双眼睛散发出坚毅的光芒。
　　长生看着这一家三口，热血上涌，脱口而出，“好，我们一起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