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严老者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店小二识趣的想要告退，转身之际，那个小孩儿却又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刚才说拜入御剑宗是需要引介的，是吗？”
　　“是的。怎么，这位小客官您不知道吗？难道您不是来参加御剑宗的入门试的？”店小二惊讶的问道。那个壮少年也是奇怪的看着小孩儿。
　　“老头，什么情况，怎么还需引介啊？”小孩儿转头问老者，语气中带着埋怨。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此道中之人，也就听人提起过而已。”老者略显尴尬，嘴硬道，“莫急莫急，待我再问问。”
　　“小二啊，这引介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不等那店小二回话，坐在旁边的壮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柄玉质短剑，只有巴掌大小，整体通透，剑身上还刻有一个御字。
　　“不是说，御剑宗招收弟子可以不看天赋体质，只要通过一个什么考验就能入门吗？怎么又弄出个引介来了呢？“小孩儿有点不淡定了，实在是觉得这些个修道门派，门槛太高了，他有点没有信心了都。
　　“什么，你是打算通过‘道途’！”小二和壮少年一口同声的说道。二人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以至于盖过了大堂的嘈杂声。
　　出奇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小孩儿这桌，不，准确的说是都盯着他，大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万众瞩目”小孩儿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成语，但这种待遇让他浑身不自在，因为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太怪异了、太多变了，意外、惊讶、好奇、兴奋、不屑、看不起.......还有几个向他翻白眼的。
　　众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这个什么“道途”的试炼存在着问题，但也同样说明希望还是有的。于是他向壮少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年东方惊蛰祖师遭遇劫难，一身修为尽废，在祖师祠堂静修十年，最终悟出叠剑术。有感自身经历，认为修道不可只看体质、血脉、天赋等，遂游走天下穷尽一身所学设立‘道途’试炼，为的便是给另一些人一线生机。只是‘道途’难行，自建立以来通过者不过寥寥数人，最近二百年更是无人尝试。”
　　小孩儿闻声望去，只见门口跨进来数人，为首的是一灰袍老者，白发白须，目光清明，面色红润，颇有一股仙人气，跟他的爷爷有些许神似，只是他的爷爷多了一分猥琐。
　　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三个青年，皆是蓝白道衫手执长剑，似是老者的护卫般。
　　“御剑宗弟子”
　　小孩儿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
　　老者进门后便转过身对后面的三个青年说道：“剑一啊，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在这里见到个熟人，要叙叙旧。”
　　“是。”三人躬身行礼道，然后又跟在座的人执剑拱手，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众人看着老者，只要不傻就能想到能说动御剑宗弟子的，显然是有地位的人物，这样一个人物，乐呵呵的走向了小孩儿那桌。
　　“卜老弟，还记得我否？”老者过来，对着小孩儿的爷爷抱了抱拳，这一问却是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想到这个孩子的爷爷居然还认识这样一位颇有地位的道门中人。
　　其实小孩儿才是最惊讶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便宜爷爷认识一个道门中人，还有因为老者知道自己爷爷的姓氏。要知道自己从小被这个便宜爷爷收养，这么多年来也只听他提过一次自己的名字，姓卜，单名一个稻字。
　　用他那个便宜爷爷的说法，真名不能轻易让人知晓，万一哪天遭了哪个同行嫉妒，在自己的命里使绊子怎么办。名字与命运相连，小孩儿是信的，但若说有哪个高人会给这个神棍使绊子，打死他都不信。据小孩儿猜测，十有八九是他算命骗人太多，怕仇家找他，才不敢用真名。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方面的问题，这些年来，他自己也极少用真名，必要的时候就胡乱报个假名字。时间长了了，差点想不起来老头和自己的名字了。其实小孩儿不用自己的名字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记得，严老哥，数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卜老头站起来同样抱拳回道。
　　“当年我请你入我宗门你不肯来，怎么这次是打算让你的两个孙子来吗？”那严姓老者看着两个孩子说道。想来是见卜老头和俩孩子坐一桌，又聊到了“道途”试炼，所以才如此认为的。
　　三人都楞了一下，壮少年赶忙站起来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只是赶巧和他们坐一桌而已，并不相识。”
　　“不打紧，不打紧，同桌即是有缘，你小子不用这么生分，说不定将来跟这小子还是同门师兄弟呢？”卜老头摸着小孩儿的头说道。
　　然后又把他推到严姓老者面前：“这是我捡的便宜孙子，也不知道是见了哪个门派的弟子御剑飞行，之后就一直闹着要修道。我没办法就把你送我的那本《炼炁术》给他修练。
　　一开始还挺顺，不到三天便有了炁感，十天便能照书上说的纳炁于体内。我还以为我捡了个修道天才回来，结果到了书上说的第三步，聚炁于丹田却始终做不到，再无寸进。
　　我以为这小子一时心急练差了，但经过我的观察，他的身体并无异样，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体质原因，于是就带他来御剑宗碰碰运气。”
　　严姓老者伸手抓住小孩儿的胳膊一把拽到自己跟前：“恩，有意思。三天有炁感，十天能纳炁，说明你小子悟性不错，算的上天才。”
　　说着用力的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力道相当大，惹的小孩儿一阵龇牙，但还是硬扛住了。
　　“嗯！身子骨很强嘛！这说明身体对灵炁很亲和啊，受灵炁滋润的效果要比普通人好很多，这种情况应该是有灵根的体质才对，怎么会不能丹田聚炁呢？”严姓老头对小孩儿又捏又拍，嘴里还一阵嘀咕，眉头紧锁，却是想得出了神，将其他人晾在了一边。
　　小孩儿感觉自己像市集中被贩卖的驴子，被人各种摸各种看，但他强压下心头的无名火，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个有地位有本事的人，自己能不能入御剑宗也许就要看他了。
　　小孩儿想着这些，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严姓老者提了起来，老者将右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跟自己的爷爷给人诊脉一样。他看向老者，见那老者面上一凝，目中光芒一闪，一股寒意从老者的指尖涌出，进入他的手腕，顺着他的胳膊涌向全身。
　　然后，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那道寒意如泥牛入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严姓老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渡过去的这道灵炁是怎么消失的，只是觉得灵炁急快的被削弱，然后就无影无踪了，仿佛被小孩的身体吸收了一般。对，吸收了。
　　有了这种猜想，严姓老者面色凝重，再次渡了一道灵炁过去，这次的更强也更加精纯。小孩儿只感觉手腕刺痛，接着仿佛有一道冰流硬生生的钻进身体里游走，所过之处阵阵疼痛，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怕惊扰了眼前的高人。
　　这次要明显得多，严姓老者感受到自己渡过去的灵炁被小孩的身体急快的吸收了，根本到不了丹田。
　　“噬灵体质”。这是严姓老者脑袋里瞬间闪出的念头，但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毕竟这种体质万古以来只记载了一人，虽然这种体质的初期特征与这小孩很相似，但这小孩的似乎比那人当年的还要霸道的多，那人在一开始修道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明显。
　　严姓老者在那闭目想着事情，小孩儿却以为已经完事了，想要挣脱老者的手。可是严姓老者一直捏着他的手腕，怎么都挣不脱。
　　“这位前辈，你整完没有，放手啊！”小孩儿有些气急了。
　　严姓老者看着他说道：“小子忍着点，受不了就大声叫出来。”
　　“啊？”
　　没等小孩儿弄明白，只见严姓老者灰袍无风自动，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两眼神光流转，似要看穿小孩儿的身体，左手掐一剑决，右手用力的捏住小孩儿的脉门。
　　此时的小孩儿哪儿还顾得着想事情，手腕处传来的刺痛和冰寒早已让他忘记了思考。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根寒冰刺入，顺着血管钻了进来，所过之处血管炸裂般的疼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居然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疼痛和恐惧让他想要大声的喊出了，但是倔强的性格却让呐喊成了一声声的闷哼。
　　这一刻，小孩儿终于真正认识到了修道者的强大，再也不是当初看到御剑飞行时那种只有帅气的感觉了。刹那即是永恒，过度的刺激让他完全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唯有那道寒流在自己体内穿梭。
　　此时在其他人眼里，小孩儿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周身，被抓着的左臂从一开始的肿胀渐渐恢复了过来。而那位严姓老者手臂微颤，脸色渐渐变得潮红。鬓角的白发似有汗水将要滴落，却又被莫名其妙的吹散了。
　　边上的壮少年看在眼里，上前一步似要说什么，却被一直盯着二人的卜老头按住了。“噗”，小孩儿倒在了地上已经不省人事，再看严姓老者，面色微白，胸口起伏，两手还在微颤，显然消耗很大。
　　“他没事，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卜老弟请随我来。”说着严姓老者抱起小孩儿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转了回来，对在坐的人说道：。
　　“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不要外传。”
　　“这是自然。”众人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