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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书房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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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愣,大好的时节陛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过陛下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如今的大汉确实困难重重。
  扫视了众人一眼,刘山接着说道:“那天,朕在小湖边徘徊,向湖中扔了一颗小石头,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众人紧锁着眉头静听下文,陛下说话向来天马行空的,目前还真看不出来大汉的困境与往湖里扔石头有什么联系。
  “湖中的涟漪与大汉当前的处境是如此的相似,那涟漪能荡开多大的范围,与朕手中的石块相辅相成。大石头造成的涟漪就大一些,小石头的就小一些,但不论石头是大是小,那涟漪越是靠近外围越不明显,最终消失不见,这显然是力有不逮所致。”
  轻轻呼吸了两下刘山继续说道:“刚开始,大汉只有益州一地,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先帝和相父都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不会有一点的问题。等到连番征战取得了交州和雍凉,大汉原先的实力便无形中被淡化了许多,这才引发了眼下的困局。面对这个局面朕想了许多,终于在涟漪的帮助下朕找到了答案,大汉要想纵横宇内应该是到了调整国策的时候了。因此,大汉的整体实力不足以应对领土的扩张之时,不能再犯贪多嚼不烂的错误。”
  费祎轰然倒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一记响头:“陛下神思,臣惭愧。如此简单的道理臣等都未能想起,实在是臣等的失职。”
  众人忙不迭的跪倒了一地,一个接一个的做出了诚恳的自我批评。
  刘山急忙虚扶起众人,语气清澈的说道:“国策怎么调整,朕也只有一个轮廓,具体的实施细则尚需要诸位爱卿好生的斟酌,好在眼下的困难未伤及大汉的根本,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费祎再次躬身九十度说道:“陛下,臣等谨遵圣意。伯约将军刚刚大败郭淮,凉州之地需要时间才能有效的整治,首相大人又远在建业无暇他顾,臣等一定尽心协力,争取早日稳定住凉州大局局面。”
  刘山想了想说道:“有诸位爱卿尽力,朕放心了。请告知伯约士载两位将军,他们当前的唯一要务就是尽快的将雍凉稳定,如今的曹魏无暇他顾,一旦那司马懿收的了大权,雍凉便是其攻伐的首选。想来仲达先生在辽东已大半年的时间,公孙渊还能坚持多久只能看天意了。”
  费祎一惊想到了一件事情,眼神闪烁着精芒说道:“听陛下一说,臣倒想起来一件事。大汉增援公孙渊的一千虎卫无缘无故的折返,会不会与辽东之战有关。”
  刘山有点发懵,不经意的问道:“这件事只能说明辽东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只有统兵的将领能够知晓,嗯,统兵之人是谁啊?”
  费祎急忙回答道:“陛下,领兵将领名叫郭茨,当年与周仓将军一起投入云长将军麾下,麦城之时随着廖化杀出重围前来报信,后来就一直在丞相军中效命,其人虽然武功仅是中流,但对大汉的忠心天日可表。”
  刘山狐疑的问道:“当年冲出重围报信的不就仅仅剩下元俭将军一人了,原来还有个郭茨啊。”
  费祎呃了一声没有吭气,陈袛倒是上前一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从何人处听得此事,臣请彻查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之徒。”
  刘山吓了一跳,nnd,这话是罗贯中大大说的,跟其他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你要想彻查此人,似乎难度不小。
  同时不禁在心中苦笑,看来罗大大又忽悠了不少三国迷。如此看来,罗大大三国里边说的故事倒是真的,就是有点夸大其词。按照罗大大的说法,当年那廖化带着一彪人马从江东的重重包围中杀开一条血路,最后到成都报信的时候就成了只身一人,冷兵器时代两军交锋弓矢为先,难道那江东的羽箭都有自动识别系统,只杀小兵不伤大将不成。
  呵呵一笑,刘山揶揄的说道:“爱卿啊,这个人可能有点不太好捉,除非爱卿能够进入朕的脑中,将此人擒拿。”
  陈袛顿时觉得口中酸苦,说了半天欺君罔上的这位是陛下的梦中之人。想想也是,麦城一战发生在陛下年幼之时,廖化带多少人求救在整个事件之中又不是什么重点,陛下记不清此事也情有可原。
  刘山的轻松表情将众人心中的郁结化解了少许,一个个跟着轻笑了两声,直接将陈袛美化成一尊红面雕塑。
  向朗没有笑,昏黄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转了几圈后猛地不转了,看着刘山直挺挺的泼了一瓢冷水:“陛下,郭茨之事透着古怪,臣以为要提请首相大人堤防才好。”
  陈袛笑了笑说道:“老将军,这有什么好古怪的,无非是那东吴扣押了我大汉士卒,公琰先生在建业据理力争就是了。”
  刘山看了向朗一眼,俗话说人老精似鬼,这个老头难不成从其中看出点什么了么:“老将军,你的意思是……”
  向朗看也不看陈袛一眼,冲着刘山一抱拳说道:“陛下,臣夜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此事确实让人焦虑。辽东胜负如何郭茨为何无故而返,返回之时为何大张旗鼓又被江东所擒,这些疑点不排除,臣心不安。”
  刘山看了看向朗,又向费祎等人看去。嗯,向朗这么一说还真让人怀疑,这个郭茨为何要这么做呢。
  陈袛有点发愣,军中的事情看来自己是真的不怎么了解。不过顺着向朗的思路展开,是有点让人心惊肉跳的。
  董允皱了皱眉说道“陛下,这个郭茨未得将令私自折返,难道是公孙渊已经败了,而他却被擒或降了曹魏,毕竟那司马懿心思诡诈,趁着汉吴两国深陷交州泥潭,趁机作乱也未可知。”
  费祎摇着头否定道:“不可能。陛下,郭茨此人臣还是了解的,要说他战死沙场我相信,但要说他降了曹魏,绝不可能。”
  刘山琢磨了半天,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这么复杂的事情提留不清:“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休昭先生可飞书建业,将今天的讨论告知首相。”
  董允应诺。
  “各位爱卿,国事繁杂朕就不多留诸位了,凉州之事可大肆宣传,以提升大汉国民的士气,交州之事么,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之前,还是保密为好。另外,老将军的疑虑也有可能,文伟先生需要好生的斟酌,如能挽回交州颓势最好,如不能,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尽量的促使将士回归大汉,可以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
  众人听罢,纷纷意动。听陛下的意思,如果交州不顺,为了挽救将士的生命,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陛下对待子民如此,咱们效忠大汉还有啥可说的。
  众臣表情凝重而来,气息唏嘘而走。巨大的转变让门外的几位大眼瞪起了小眼。
  李公公就是那小眼,被赵立牛二俩货的大眼瞪得有点不舒服,浑身不自在的说道:“别瞪了,洒家也不清楚是咋回事,按说刚才伯约的战报应该是个喜讯,怎么几位大人却成了这份模样了呢?”
  赵立抬头望天推测道:“有可能是咱们的损失也不小,陛下悲天悯人的胸怀又泛滥了。”
  李靖小眼一咪说道:“哎,两位,你们说会不会是不是凉州而是因为交州打得不好,大汉损失惨重呢?”
  赵立赞同道:“很有可能啊,那个牛哥,咱们回成都也有段日子了,廖小子奉陛下之命也不知踪迹,你说这次陛下会不会安排咱们去增援丁小子呢。”
  牛二大嘴一撇嚷嚷道:“增援个屁,别看那丁小子年龄不大,心眼子可多了,那次听士载先生说,他跟东吴的什么鱼差不多,一肚子诡计。”
  李靖耻笑道:“牛哥,你这个学问还得好好的增加,这话要是士载先生说的,那人就得叫周瑜。”
  牛二嘿嘿一笑说道:“对对,他就是说啥周瑜再世这样的话,哎,那周瑜很厉害么。”
  李靖憧憬的崇拜道:“要说东吴还有谁能让人佩服,就只有这个周瑜了,陆逊这些人比起他来差的太远。当年一把火烧了曹操几十万人,吓得曹操好几年都没敢再度南下,很厉害啊。”
  “哦,士载先生对丁锐的评价这么高,是真的么?”
  牛二咋呼道:“猴子也在跟前,谁还骗你不成,呃,皇上,你咋又出来了。”
  李靖魂飞魄散的小跑一步大礼参见,刘山则没好气的瞪了牛二一眼。这个家伙说话口无遮拦,啥叫又出来了,在这皇城大院里,朕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还需要提前申请不成。
  看到陛下沉吟不语,赵立急慌慌的请罪道:“那个陛下,他就是这么个人,说话没大没小的,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末将今后一定多多督促……”
  刘山一摆手加以制止,全天下就牛二这么一个开心取乐的,你可别给朕整没有了。
  回到管驿,宗预已经等候多时,看到蒋琬立即迎上前去一拱手道:“公琰先生……”
  看着宗预一脸焦急的神色,蒋琬一摆手说道:“进去再说。”
  陈飞心中一动,叫过一名哨长低语了几句,那哨长狠狠的一点头,手下的三十多士卒纷纷撒了出去,隐隐的将蒋琬的房间护在正中。
  宗预语气匆忙的说完,蒋琬神色灰败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吭声,陈飞轻轻的询问道:“德艳先生,这个消息可靠不。”
  宗预点着头说道:“当初安平王曾经向我们示警,已经证明了一切。今天他又将交州的事情告知,我以为应该还是可信的。”
  蒋琬蹙了蹙眉头说道:“自从合浦失陷以后,我也曾想过这个后果,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麊泠失陷,我交州大军危矣。”
  陈飞有点面红耳赤,急吼吼的说道:“那丁锐呢,陛下将整个交州交予他手,一场像样的大战没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宗预想了想道:“如果麊泠失陷是真,那丁锐将军便极有可能被困在了南宁。之前有讯息传来,有一支兵马取道十万大山向交州腹地急进,想必就是丁将军所部。之后在南宁城外,海军又被全琮所破,综合安广等地的情况来看,丁将军也就仅剩下被困南宁一个可能。”
  蒋琬思索了一会儿,眼神飘忽的说道:“安平王传来的消息,应该不是假的,不过我心里总是不愿相信。对丁锐虽然不了解,但是上次对阵全琮还是能够看出来此人心思缜密,怎么这一次会被打得如此的狼狈呢。”
  宗预愕然道:“听先生一席话,预心底也开始嘀咕,对比一下前后两场交州之战,确实判若两人。不过先生,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不但有名将全琮坐镇,还有老将吕岱协助,两人一南一北同时展开,丁锐将军一人确实也不好应付。”
  陈飞想了想说道:“两位先生,末将以为此事还有待观察。其一,消息的来源是安平王,他得到的消息一定是道听途说而来,其间有多少水分还不清楚,其二,大汉在交州龙骧虎卫不下五万,即使水战失利陆战也不至于如此惨败,其三,上次丁锐用兵奇正相合,与这一次的表现完全不对等,这中间是不是有其他的因素,还真不好说。”
  蒋琬猛醒过来,冲着陈飞一揖道:“熠军提醒的好,这么多的疑点没有确认,咱们自己决不能先乱了,或许这就是孙权等人的诡计,想通过安平王之口搅乱咱们的心志也未可知。嗯,各位,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之前,咱们还必须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
  宗预陈飞同时应诺,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蒋琬的心思则飞到了成都,不知道陛下此时的想法是什么。
  成都的刘山此时一点想法也没有,因为眼前传回的讯息让他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封来自于南宁的飞信只说了一件事,三日之前那全琮突然加大了攻击南宁的力度。
  刘山扫了一眼面前的几大重臣,口舌微苦的问道:“老将军,如今的局面你怎么看?”
  向朗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精芒,冲着刘山一拱手说道:“全琮突然发力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由于孙权的压力,二是因为另一战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依老臣来看,只怕此事与孙权无关。”
  董允不解的问道:“老将军,第一条还好理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各级统兵将领熟知的道理,那孙权必然也清楚。但第二条似乎有点牵强,为何不是失利呢。”
  费祎接口道:“休昭啊,老将军分析的有道理,全琮与吕岱互不统属,如果吕岱失利那全琮最直接的反应便是立刻回军,哪里还敢在南宁多呆,万一被截断了后路,之前取得的胜果全部要付诸东流。”
  “这么说,丁锐在交州是真的困难了。”刘山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既如此,是不是要安排马忠接应南宁,同时召回公琰先生等人。”
  费祎等人陷入了沉思,向朗却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老臣有一点疑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山极力的露出一丝笑容:“老将军,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朕就是想多听听各种意见。”
  向朗神情振奋,陛下以前的口碑虽然不咋滴,但自从亲政以来,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陛下,如果那全琮真的是因为得知了吕岱的胜绩才如此,也许其中还有一种有利于大汉的可能性。”
  刘山哦了一声道:“老将军,详细的说说。”
  “陛下,老臣在想,那吕岱取道交趾以南偷袭麊泠,其心不可谓不大,但是如果丁锐预判出他的意图,便会在定安或朱鸢一线以逸待劳,全歼了吕岱所部也极有可能。一旦这个目标实现,那全琮接到了讯息,便是丁锐的疑兵之计。”
  众人哗然,纷纷露出异样的神情。
  陈袛率先不同意道:“如果丁锐击溃了吕岱,一定是轻车倍道驰援安广,那全琮又怎么得知麊泠的消息呢?”
  向朗睁着昏花的老眼,一脸的褶皱不停的颤抖:“奉宗没有统兵在外的经历,不知道兵符将令的妙用,一旦吕岱被擒,伪造一封书信还是很容易的,不但是这些,诸如合浦等地的江东之兵能不能全身而退,还要看丁锐将军的心情。”
  费祎神色古怪的说道:“老将军,也许在大战之初丁锐有过伏兵定安的想法,但吕岱自朱崖起兵并没有兵发麊泠,而是首先攻陷了合浦。合浦的失陷皆是因为那蒋舒投敌所致,想必丁锐也不能预知。此地一失则交趾与安广之间便失去了联系,被分割包围是兵家大忌,那丁锐一定非常的清楚,极力的挽回颓势则势在必行。”
  陈袛恍然大悟道:“是了,丁锐在安广布下了重兵,原先是为了拖住全琮而先解决吕岱,没想到却有这个变故。如此一来,合浦失陷则表明安广被孤立在外,急切间打通交趾与安广之间的联系则是无奈之举,却没想到被吕岱偷袭了后路。”
  董允一扼腕说道:“吕岱老谋深算,丁锐还是太过年轻了。”
  向朗努了努嘴说道:“诸位不是丁锐,也许他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也未可知。”
  刘山挥了挥手制止了群臣的激辩,语气挫败的说道:“各位爱卿,交州之事再颓败也不过如此了。以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即使马忠东进南宁,也只能将南宁的将士接应回来,安广和其他等地的大汉军卒,危矣。”
  董允向前一步建议道:“陛下,公琰先生还在建业,是不是考虑将他召回成都呢。”
  向朗急切的制止道:“陛下,万万不可。交州战事还没有最后的结果,此时召回首相实为不智之举。”
  董允怒瞪了向朗一眼说道:“等到交州战事完毕,首相大人想回来就要看孙权的眼色了。江东之人向来反复易变,会不会将首相等人扣押很难说。”
  向朗回瞪了一眼嘶哑的吼道:“交州最后要是大汉胜了呢,那孙权就必须找个台阶下来,首相不在建业,难道让那孙权给陛下写一封纳降国书不成。如此,汉吴联盟必然瓦解,这个后果休昭想过没有。”
  “你……”
  “好了,诸位政见不同但也都是为了大汉,自己人吵起来得不偿失,今天就到这儿吧,各位回去再好好的想一想,此种局面大汉该如何应对。”
  众人急忙拱手应诺,告辞的语言还没有蹦出,李靖举着一封飞信快步跑了进来。
  刘山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神色间终于露出了喜色说道:“呵呵,伯约将军好样的,各位,郭淮已经远遁西域,凉州正式的纳入了大汉的版图。”
  “轰”,书房里顿时热切了许多,交州战事带来的阴影,被这条讯息冲淡了不少。
  李靖心中也很高兴,刚才在门外听得仔细,里边有几位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幸好有了这封飞信,不然陛下的书房可就热闹了。
  刘山拍了拍书信,nnd,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个好点的消息传回来,要是姜维那儿再出点幺蛾子,老子的日子就不要过啦。
  董允神色轻松了一些,语气也缓慢了下来:“陛下,郭淮远遁西域,再想与曹魏联系便更加的困难。大汉坐拥雍凉,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俯视魏吴两国,臣恭贺陛下。”
  费祎拱手说道:“陛下,姜维所部是龙骧精锐,而士载在长安也休整了年余,凉州是不是交予士载统筹,速将伯约将军调回成都,以解大汉捉襟见肘的窘境。”
  刘山想了想说道:“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再说凉州刚刚攻取,伯约还是暂时不动为好。不过文伟先生这句话倒是让朕想起一件事情,但想了许久依旧很困惑,这两年大汉四处攻伐,不但胜绩斐然地盘也越来越大,按理说应该实力倍增才对,为何现在反而有点举步维艰呢。”建业城外。
  陈飞盯着一处水寨手臂一挥轻声吩咐道:“散开。”两名哨长狠狠的一点头,带着健卒向两侧迂回出去。
  看着人马部署到位,陈飞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挺身纵上战马后对亲卫队长说道:“咱们过去。”
  队长神情严肃,双手一挥之下一名士卒张开了大旗,在初夏的熏风之中呼啦啦飘扬。
  负责守备这处水寨的是校尉陆琪,来自江东世家,凭借着叔父陆绩在江东军阶站稳了脚跟。
  从身份上来说,这位至少也算得上是一***,因此在建业这块地儿,除了皇家和几大家族的嫡系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到陆大将军的法眼。
  俗话说的好兵怂一个将怂一窝,陆大将军高傲到骨子里,手下的士卒自然是眼高于天。
  把门的这几位眼睛就比较高,陈飞一行举着大旗晃到身边都没看在眼里。一位伍长口鼻一齉威吓道:“大吴水军重地,来人还不下马。”
  陈飞看着好笑,眼角以暇的说道:“来人,赏他两个嘴巴里,然后告诉他大汉首相架下到此,让他们管事儿的出来迎接。”
  队长抱拳应诺,快步走到那伍长跟前抬手就是两记洪亮,然后在大义凛然的怒喝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大汉首相亲随到了,快去叫你们将军出来迎接。”
  这伍长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建业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及其家属族人没有不认识的,眼前的这位有点面生,但是来头么可真是不小。
  陆琪中午刚刚喝了一点小酒,正在被窝里回味那来自西蜀的美酒滋味,伍长风驰电掣的将他从美梦中唤醒,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了大汉首相来访的消息。
  陆琪努了努嘴,又不是咱们江东的首相来了,让他们在外边等着。
  伍长无可奈何的出来回话,陈飞一听不禁乐了。翻身从马身上跃下冷冷的说道:“来人,都给我拿下。”
  三下五除二,伍长等六个江东士卒被捆成了粽子。思路伶俐的伍长暗暗叫苦,这些西蜀首相的随从带着绳索前来拜访,明显是有备而来啊。
  负责巡查的偏将怒气冲冲,大寨门外乱乱哄哄的是咋回事,要是惊扰了将军的美梦,一人赏五十下大棍肉夹馍。
  陈飞前脚踏进水寨大门,迎面就碰到气势汹汹的偏将,在那人错愕的眼神中冷冷的询问道:“你们将军现在何处?”
  偏将的气势被陈飞冷厉的眼神所夺,手臂不自然的指向了陆琪的栖身之所,猛地又想起了什么才色厉内荏的怒吼道:“你们是谁,可知道擅闯水军大寨是死罪。”
  陈飞一边靠近偏将一边指了指身后的二三十人笑着说道:“将军真会开玩笑,有只带着这么点人来擅闯大寨的么,呵呵。”
  偏将的表情一松,按住剑柄的手臂来到了胸前准备回礼,两拳相握的瞬间便看到陈飞手臂一挥,一把利刃架在了脖颈之处:“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天没有,这一次就让你开开眼界。”
  偏将的脖颈处已经渗出了血渍,吓得这位两腿打颤的连番摆手道:“这位将军有话好说,动刀动枪的难免伤了和气。”
  陈飞一把搂住了那偏将的臂膀,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认可道:“将军说的不错,那么就请你带着咱们去找陆琪将军吧。”
  大寨中三千江东士卒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来拜访的这位把咱家将军的狗腿子控制起来,这在以前可连想都不敢想,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知道会发生怎么的后果。
  陈飞压根就没想过后果,今天到此必须把被看押在此的大汉将士营救出去,临行之前首相大人交待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此事。
  用陆琪的生命做要挟,是陈飞能想到的最理想的办法,从密探处探听来的有关陆琪的分析,让陈飞更加的确信,像他这样眼高于顶不学无术的家伙,只好控制住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陆琪被控制住的瞬间,酒意已经完全的吓飞了,等到看清楚来人的阵势之后,神色又突然的严厉起来。
  骂骂嚷嚷的污言秽语连番出击,吐沫星子夹带着酒气劈头盖脸的袭击了陈飞等人。
  陈飞一把擦掉脸颊的腥臭,伸手一个大巴掌将陆琪扇了三百六十度:“他n的,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在这么放肆,老子就把你捆了扔江里喂王八。”
  陆琪不耻的看了陈飞一眼,嘴角带血的威胁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谁的随从,今天得罪了我就相当于得罪了我大吴陆家,有本事你就把我扔江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
  陈飞嘿嘿的笑了,伸手拍了拍陆琪的肩膀说道:“那个将军啊,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得罪陆家啊。”
  陆琪眼神一喜嘴角一撇,头颅高昂着犹如法兰西吉祥物:“哼,现在把我松开我既往不咎,不然……哎呀……”
  一只耳朵应声落地,众人心悸的连寻找失主的心情都欠奉。陆琪这厮一声惨嚎后便抱着脚狂躁不安,不用问也知道这耳朵归谁所有。
  陈飞回剑腰间,轻轻的拍了拍手说道:“大汉的士卒在哪儿,我现在就要知道。”
  陆琪涕泪纵横的哆嗦着,颤颤巍巍的将兵符将印的所在一一道来。
  陈飞看了看队长一眼,那队长心领神会的押着偏将消失无踪。
  江东水寨里发生了一些变化,被囚禁的一千大汉虎卫重新的披挂上岗,而三千江东士卒则在陆琪的带领下转变了职能,化身为囚犯躲在一处偌大的水牢中暗无天日。
  一名团长急速的向陈飞走来,看到救命恩人便倒头一拜道:“大汉虎卫第九军第三师二团长郭茨见过将军。”
  陈飞一笑道:“本将陈飞,现为首相大人亲卫统领,这座水寨已经被咱们占据,还需要将军好好的守备,千万不可泄露了军机。”
  说话间,两名哨长笑呵呵的来了,看到陈飞一拱手道:“将军,五个逃出大寨想去通风报信的人,全都被斩杀没有放走一人。”
  陈飞点了点头说道:“郭团长,这座水寨就靠你们了,你们换上江东的军服,连夜提审那几名将领,一定要把他们知道的全都问出来。首相大人还身在险地,此寨是最后的保命之所,这付重担就交给将军了。行啦,我就不在此地多耽搁了,请。”
  郭茨双拳一抱恭送道:“请首相和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辜负所托。”
  蒋琬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水请呷了一口,眼神沉稳的笑道:“丞相真是国之栋梁,这次有关两国之间的贸易架构总算是基本达成了统一。”
  步骘心口不一的说道:“首相为了两国的邦交,不远万里前来江东,步骘万分的佩服。明日早朝,某必定上禀大帝,将你我之间的草议详细的汇报,只要得到了大帝的首肯,这份有助于两国的盟约就算是达成了,呵呵。”
  蒋琬舒心的向后一靠说道:“此事丞相居功至伟,来日琬必定上呈我家陛下,希望有时间丞相能到成都一行,让琬也尽一份地主之谊。”
  步骘眉眼之间更加的欢喜,语气轻动的回礼道:“多谢首相大人相邀,来日骘一定找机会前往成都,大汉陛下的风采是一定要领略的,呵呵。”
  蒋琬略一沉吟,脸色稍难的说道:“嗯,丞相,琬还有一事相询,这几天听说有我大汉士卒被大吴留住,据说还是前往辽东的那一千虎卫,不知道有无此事。”
  步骘惊讶的哦了一声说道:“有这种事,不可能。如果是年前前往辽东的健卒回来,大吴倒履出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滞押。再说了,那批虎卫是为了助臂辽东,无缘无故的回来作甚。”
  蒋琬隐约听到房外陈飞的声音心中一松,冲着步骘一拱手说道:“丞相说的极是,看来是琬小题大做了。嗯,两国的盟约已经商定,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琬这就回管驿,静候丞相的佳音。”
  步骘急忙站起身来,神采飞扬的回礼道:“首相放心,骘一定全力促成此事。请……”
  出了房门,陈飞急忙递过一个隐含深意的眼神,蒋琬心领神会的微微点头,再次向步骘一拱手,弯身踏上了车帐。
  目送着逐渐远去的蒋琬,步骘邪邪的一笑轻声说道:“所谓的大汉首相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
  管家悄悄的来到步骘身边,低眉顺眼的说了几句,步骘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嗯,他蒋琬想留人观察不要管他,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安排人去陆琪处,以免走漏了风声。
  车帐内,蒋琬的身躯随着车身左右的摇晃着,今日步骘表现的极为沉稳,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依仗呢。
  交州两个字华丽的踏进了蒋琬的脑海,使得首相心中一惊想到:“难道是交州的事态已经……”看着陛下笑的开心,张绍等人也跟着笑的灿烂,大侯爷打蛇随棍上的从怀中掏出一些物件,笑意盈盈的送到了刘山的眼前。
  一大一小的两个玻璃杯展现在刘山的眼前,通身透明的材质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了阵阵的光晕。
  如果用后世的检验标准来衡量,这两个玻璃杯绝对是俩残次品,通明中还带有一些浑浊,并非完全的透明,但这两个玻璃杯的出现却让刘山突然激动了起来。
  中国古代早已有了玻璃的制造工艺,可惜古人们热衷于华丽的色彩和奇异的造型,反而将玻璃本身的特性忘得一干二净。恰恰是这种追求,扼杀了玻璃在中国的发展,到最后也不过是发展出一些用于装饰的物件而已。
  不管是民生还是国计,甚或是军事,玻璃都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既然它已经出现,就必须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
  “张侯爷,这个是怎么得来的啊。”刘山期待的望着张绍询问道。
  “陛下”张绍指了指身后的一人继续说道:“请允许臣向您介绍,这位是焦健,负责监制各种器皿的烧制,能够得到这两个透明樽,主要是他的功劳。”
  焦健急忙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在刘山的挥手之间缓缓的介绍起整个事件的过程。
  焦健能够出现在钢铁厂,主要还是为了检验蜂窝煤的效果而来,琉璃陶瓷等物品是需要高温烧制才能制作出来的,窑炉的温度是关键中的关键。
  每一次都会有些残次品,制造玻璃杯的原材料就出于此。那天看到一小堆近乎透明的残渣,焦健突发奇想的打算用他们熔制成器皿。顺手淘来两个酒杯的磨具,浇注成两个喝酒的物件。
  这种随后制作的物件被侯爷发现,不知道为何他非要让焦健仔细的打磨,也不知道为何,侯爷他会将此物呈现在陛下眼前,要是知道陛下喜欢此物,说啥也的雕刻上一些花鸟鱼虫,以彰显皇家气派。
  听完焦健的汇报,刘山既是无奈又稍显兴奋。虽然这俩玻璃杯是只不过是研制煤球的附属品,但是其经过已经与玻璃制造的流程暗合,顺着这个思路发展下去,找到玻璃的正确配比就在眼前。
  “诸位爱卿,这种透明的物件朕就叫他玻璃了。看到玻璃朕浮想联翩,如果大汉所有的窗棂用上这种透明的玻璃,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洋洋洒洒,刘大陛下口若悬河的讲述了小半个时辰,站在国家民族的高度,将玻璃的作用大大的综述了一遍。
  张绍本来是怀着美好的拍马屁精神向陛下奉献了玻璃杯,没想到却引起了陛下的连锁反应,一堂大课下来,侯爷以下各色人等全都是一个模样,昏沉沉。
  廖文强睁着浑浊的眼珠子一揖道:“陛下,这种透明的玻璃不过是偶得,还需要进行一些实验才可得到正确的配方,焦健熟知陶瓷琉璃的制作工艺,臣想把他调来专门负责玻璃的研究。”
  刘山点头同意:“爱卿的这个想法很好,你可以与焦健商量一下,看看还需要其他什么人才,朕一并同意了。”
  晃了晃有点大的脑袋,张绍小心翼翼的求证道:“陛下,这个玻璃制作出杯碗盘碟很好理解,不过是改变以下磨具的规制即可。但是那种将玻璃放在一个管子的两端就可看到远处物品的望远镜,臣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刘山一想明白了其中的诀窍,眼前的这几位连真正的平板玻璃都还没见到,怎么可能理解凸透镜和凹透镜的原理呢。
  当务之急是要立即开始玻璃的研究和试验,等到各种玻璃制品登上了历史舞台,再来讲述玻璃的综合利用便轻松许多了。
  “把望远镜的事情先放一边,诸位爱卿还是先想一想,找出制造玻璃的有效方法,早日的将玻璃制品呈现为好。”刘山不置可否的下达了任务,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张绍与廖文蒲杰等人对望了一眼,感觉今天拍马屁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好的结果。
  李靖等人看的却是喜笑颜开,nnd,咱们侯爷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从望远镜想到了铁管子,刘大陛下想起来一件大事,让蒲杰研制大炮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
  蒲杰听到陛下的问询有点着慌,口唇哆嗦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山看着蒲杰的神色知道他碰到了瓶颈,只好语气轻松的说道:“爱卿不要慌乱,研制新品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爱卿碰到了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朕与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
  蒲杰噗通跪在了地上,痛声疾呼的说出了困扰多日的难题。按照陛下的神思,大家已经开始竖直的浇注炮身,可是每一个成型的炮身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炮身的末端都是那种坑坑洼洼的残次品,不符合大炮的要求。
  刘山听得有点糊涂,同时浇注的物品怎么可能出现首尾不同的状态呢:“嗯,现在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去看看,争取找到具体的原因加以调整。”
  众人轰然应命,蒲杰快速的爬起来率先引路而走。
  十几个硕大的巨炮摆放在庭院之中,青铜的炮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这种青铜铸造的大炮自己只在博物馆里见过仿制品,今天这是见到真的了。
  刘山温柔的抚摸着,脑海里出现了一系列的画面。在自己的印象里,这种大炮带给国人更多的是耻辱,有它的大明被弓马的大清击败,有它的大清被几千个长枪短炮的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
  但那时一千五百年之后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这种大炮绝对是跨时代的利器。
  手指划过大炮的尾端,刘山明显的感觉到坑坑洼洼,整个大炮都光滑无比,怎么到了这儿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仔细的询问浇注的过程,刘山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些什么,印象中关于青铜炮浇注的过程,这种在地上挖洞铸炮的方法,最后是要把末端切去的,原因就是杂质过多。
  一丝微笑出现在脸上,刘山笑呵呵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蒲杰听了陛下的诊断身躯一震,看向刘山的眼神更加的迷乱。
  一个成熟的计划浮现在心底,蒲杰急切的将想法向刘山汇报了起来。炮身的浇注已然采用这种竖直的方式,不过在磨具上加以改变,由原先的一体成型改成两端,末端留出一定的容积收集残渣。
  在炮身的末端加上类似火栓的物件,这个东西需另外制作,最后才与浇注成型的炮身结合在一起,如此,既能去掉炮身的残渣,还达到了陛下从后装填炮弹的要求。
  刘山听后大喜过望,嗯,这个法子说不定还真行。既然想到了分段铸造大炮的理念,那么在大炮的材质上也可以加以改进,看看用精钢是不是可以浇注出来,毕竟精钢的材质比起青铜来,韧性要强上数倍。
  廖文和蒲杰坐不住了,匆匆的向陛下请辞。研究玻璃,成型煤球炉以及浇注大炮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任务,臣等一刻也等不了。
  一瞬间,刘山的身边只剩下张绍这位没心没肺的主,看着大家纷纷的逃离了陛下的磁场,这位也有点神不守舍的四下张望。陛下啊,小弟我是不是立刻开始招商引资的计划,总不能等到煤球炉研制成功才开始吧。
  刘山没好气的一摆手,nnd,都走吧,朕也要回成都去思考国家大事,没有闲工夫跟你们厮混。
  建业。
  蒋琬神色凝重的徘徊在房间里,保持这种运动轨迹已经小半个时辰了。陈飞静静的站在一旁,但宽厚的胸肌不停起伏暴露了他的内心。
  倏地,蒋琬停了下来,看着陈飞沉稳的说道:“熠军,拿上我的书信去要人,我亲自去相府拜访下步骘,这种私自扣押大汉士卒的事情,必须让孙权知道咱们的决心。”
  陈飞想了想说道:“先生,大汉海军初战失利已经让东吴之人趾高气扬,如今又传来定安被夺的消息,只会让他们不可一世。步骘因为步枫之事对大汉耿耿于怀,找他还有用麽。”
  蒋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国事已经艰难,我等更是要知难而上。熠军要牢记一点,无论何时何地,不可堕了大汉的威名。”
  陈飞心潮澎湃,双拳一抱说道:“首相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步骘这两天心情极度膨胀,交州传回的战报显示,大吴在交州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西蜀的军队龟缩在几座县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大吴取得最后的胜利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管家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小声的通报道:“丞相,汉相蒋琬求见。”
  步骘不禁露出一丝耻笑,你蒋琬不是号称一身傲骨么,怎么也会屈尊降贵的到我这儿来呢,这个时候来找我示好,晚了。
  伸手整理了下衣冠,笑容满面的说道:“请汉相蒋琬书房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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