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门三戒

　　李暮海所说的道门三戒非常简单，第一条是不可在俗世中施法，扰人心智；第二条是道不普传，不可所传非人；最后一条则是，庇佑华夏百姓，不可卖国。
　　“之前也和你聊过，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资质去追求玄而又玄的大道的，只有先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俗人做好，如有余力，再去追求精神上的超脱可能更合适，如果你在闹市中公开施法，扰乱人的心智，所有人不各安其位，那么社会会产生动荡。道不普传也是同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质去修道的，如果所传非人，为非作歹，那么罪过就大了；还有就是，资质不够也去修炼，不但不能强身健体，反而会练出事，本欲长生，结果速死。所以道家并非自私，不肯普度众生，实在是现实不允许。”
　　徐自牧问道：“这个我能理解，为什么道门中人还特意强调不可卖国？按道理世外修行之人超脱世事，对于红尘中的事情应该不参与啊。”
　　李暮海拿起手中的苹果手机，“我用的这款手机，需要的玻璃片来自湖南一家企业；电源充电器是东莞的一家企业生产的；机密元件供应来自深圳；整机是在富士康组装的。我穿的衬衫，棉花来自新疆，是棉农辛苦劳动的成果，为了棉花增收，还需要工人生产农药除掉虫害，还需要当地政府兴修水利，提供用水。棉花采收之后，还得通过铁路或公路系统运到浙江的工厂，由当地的纺织工人纺织；设计方案灵感也许来自某个上海的设计师。。。。。。我们日常的吃喝用度都离不开芸芸众生，所以你说修行人真的能够超脱世外吗？我们受众生供养，不要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花了钱的购买的，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劳动成果。所以你要知道，既然我等有莫大机缘可以听闻大道，更要保护这红尘众生，最不至也不可以各种理由为自己私利而损害众生。国以民为本，所以道门三戒最重要的一条则是，当庇佑华夏百姓，不可卖国。”
　　徐自牧接着问道：“就只有这三条吗？没有别的要求？”
　　李暮海笑道：“我们道门不同于一般的修行宗派，他们有各种清规戒律，如不吃荤腥，不杀生，不管世事等，这些清规戒律是为了人能够更好地修行，是必要的。但是人在世间，有些事情其他宗派不适合出面，但总得有人去做，既然他们不好出面，那我只好出面了。还有一个，所有的清规戒律只是为了约束心，你心如已摆正，就没必要再去强调了。好比我和你说过，我所学属于道家，你既已从儒家入手修持，善言善行，谦卑自牧。难道还会再去咒骂道家神仙不成？我难道还需要再强调一下不可欺师灭祖？所以说，你人如已做好，剩下的就无需我再强调了。”
　　李暮海接着说道，“我们父亲那一辈人没受过什么青春期教育，无非告诉男孩子要自重，女孩要自爱，结果社会风气自然而然就正了，现在舆论开放，价值观多样化，结果很多事情要事无巨细的叮嘱，比如告诫小朋友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了，不要让陌生人触碰自己身体了，越来越烦琐，社会风气还不见得有父辈时好。”
　　李暮海从爱马仕背包中拿出了一本书，道：“你是由儒家入手，通过儒家修持，已将一颗心摆正。现在可以传你下一步的修行之法。我只能传法，但是你能不能破门而入，只能看你自己。”
　　徐自牧早有准备，果然只见李暮海从包中掏出了一本通行本的《道德经》，翻到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李暮海在前面两句用红色中性笔特意标注了一下。
　　“所谓卫阳营阴。营者，营气也，是运行于脉中之气。营卫之气主要是由脾胃转输的水谷精气所化生。饮食水谷，在脾胃的作用下，化生为精微物质，并由脾上输于肺，在肺的肃降作用下，水谷精微中慓疾滑利的部分，被敷布到经脉之外，成为卫气；水谷精微中精专的部分进入脉道，成为营气。营气可化生为血。《灵枢·邪客》说‘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而心主血脉，心为血液循行的动力，血在心气的推动下巡行于脉管中，输布周身。所以这个营字，实际上指的是心，因为营气可化生为血，而心主血脉。”
　　“继续说第二个魄字，左边的白是停泊的泊字，所以魄字可以理解为鬼魂停泊之处，古人认为人死之后，魄即不复存在，但是魂依然可以在肉体死后云游。《灵枢·本神》曰，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历代医家把身体本能的感觉和动作归于‘魄之用’，如果按现代医学而言，大致类比于植物神经系统，这套系统可以完成对心跳、肠蠕动的控制。你今天心准备跳多少下，肠子准备蠕动多少次都不需要你来操心。正所谓心藏神，肺藏魄。你说肺有啥特点？”
　　徐自牧沉吟一会，答道：“你说人体的本能，不需要动心思去思考的一类归于魄，如心跳、肠胃蠕动还有身体的触觉，对冷热痛痒等本能反应等。但肺这个器官既受心神控制，也受植物神经系统控制。我清醒时，可以自由控制我的呼吸长短深浅，睡着时，虽然我已没有意识，但是呼吸速率等还是受植物神经系统控制的。所以说，呼吸是同时受神和魄管辖的。”
　　“没错！历代道家修炼，都从呼吸处下手。”
　　李暮海说的修炼法门其实很简单，一言以概之，就是知道自己在呼吸。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别小瞧这呼吸，你要做的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呼吸上，简而言之，就是‘知道自己在呼吸’。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人一静下来，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你初学静坐，不可能做到意念和呼吸浑然抱一，片刻不离，思想开小差很正常，但是要记得及时清醒，注意力不能一直跟着念头跑，要记得重新关注到呼吸上，最好就是一念不起，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呼吸，把注意力放到呼吸上，但若在想其他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只需分一丝念头，放在呼吸上，保持不离。”
　　“不仅要做到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还要注意不可操之过急，一旦急了，身体也就僵住了，整个心全关注到呼吸上，意念重了导致呼吸急促，这在丹道中谓之‘武火’，长久这样容易心火上炎，反而对身体不好，所以道祖太上接下来就说，要专气致柔，如婴儿一般呼吸，柔和放松。”
　　按照徐自牧的理解，李暮海所传的修道功法，实际上就是让自己通过静坐呼吸来获取能量，通过这段时间的儒家修持，倒也不难做到。徐自牧也不多说，当场就在小竹林里静坐下来。
　　关于静坐姿势，徐自牧之前也问过李暮海，按照李暮海所言，越是上古的道经，越不强调静坐姿势，《道德经》和《清静经》中通篇没有讲解静坐的姿势的，讲的最多的就是一个静字，那是因为打坐的姿势只是方法，并不是目的。后世修士通过各种姿势是为了气血更好的运行，不致于拥堵，如果心静不下来，那么姿势再标准也是徒劳，如过于强调姿势，反而会让心念关注于自身的姿势，老想着手有没有摆正，屁股有没有坐直，反而不能入静，所以关于静坐姿势，李暮海只强调过四个字，松静自然。
　　徐自牧以自己最喜欢的姿势，散盘坐在地上，将注意力放到呼吸上。不一会儿，徐自牧就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身体越来越放松，随着不断的呼吸，直感觉百骸九窍都有一股暖流，难以言明。
　　这时候徐自牧就感觉到这块小竹林空地的妙处了，此时已是春天，徐自牧在此静坐，感觉到天地万物的生发之气，仿佛都涌入体内，是说不出的舒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确是从那种状态中出来了，只看到李暮海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你以后没必要每夜都跑到这来，虽然说这是整个皇家审计学院灵气最为充裕之处，利于入静，但是毕竟离我们宿舍太远，你如果来回折腾，每天想着跑来这里打坐，反而落入下层，只要心能放下，周边环境正常，在哪都能打坐，这样才能做到心无挂碍，不被外界影响。”
　　“儒家讲究中庸，所谓中庸用于打坐上就是，不昏沉不亢奋。你如果陷入昏沉，那么坐一会就睡着了，若过于亢奋，心静不下来，也是徒劳。好好记着老子所言，营魄抱一不离，专气致柔如婴儿。”
　　从那以后，每到晚上过了11点断网，李暮海准时将游戏下线，徐自牧则上床休息，如果其他同学熄灯了，那么徐自牧就会拿枕头垫在屁股下开始静坐。宿舍里除了徐自牧还有三人，一个是许诚，一个是王不二，还有一个则是刘苟荣。许诚是河南南阳人，和诸葛亮是老乡，从大一第一学期开始，就每天抱着个书本，致力于考研。第二学期没多久，许诚突然说已经和老师还有同学说好好，住到502号房去了。
　　“我想静静，真的，咱们这六楼，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简直就是个网吧KTV，我认为五楼的环境氛围更利于考研。”在发表完一番演讲之后，许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毅然决然的去了502寝室。
　　李暮海不置可否，见到徐自牧房间空了个床铺出来，也不多说，就把笔记本电脑搬到空位上放下，再把床垫、被子之类的搬过来，却是打算就在徐自牧房间住下来了。
　　杜海涛大喜过望，认为就此送走了一位瘟神。李暮海搬了这几样东西之后，剩下的书本、行李还是放在自己房间，并对杜海涛说道：“中间2号房风水不错，我在那住下了，但是3号房间我也喜欢，剩下的杂物就堆在那，你可别想占我的位置堆东西。”
　　王不二是南京本地人，本来第一学期还经常住校，但是到了大一下学期，却是经常不见人影，按照他的说法是回家住了，但是平时上课也经常不见，也不知是干嘛去了。这样徐自牧宿舍就只有三个人。
　　刘苟荣是云南人，一身骨瘦如柴，烟不离手，身高约1.65米，常年不去上课，天天玩着游戏叼着烟，生活乐无边。
　　自打李暮海搬进宿舍，立即与刘苟荣一拍即合，天天玩着游戏不亦乐乎。刘苟荣不玩魔兽世界，自打穿越火线火了之后，天天宿舍里传来的则是“Fireinthehole”。
　　李暮海偶尔也会陪同刘苟荣玩穿越火线，一到这时，两人电脑枪声叠加，601的2号寝室简直就是个乐园，各种游戏声音震耳欲聋。
　　徐自牧还是每晚静坐，虽然李暮海现在搬到一起入住，但是平时却再没怎么指导徐自牧，一切都是由他自己自由发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转眼进入五月，徐自牧发现随着这一个月的修持，晚上静坐时，散乱的次数越来越少，营魄抱一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回过神来，已经是三四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徐自牧发觉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充沛，按照李暮海所言，如果真能静下来，静坐一个小时可以抵数个小时的睡眠。凡人虽然已经沉睡，但是大脑思维活动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还是处在活跃状态，这也就导致人会做梦。而静下来了，虽然人是清醒的，但是没有太多杂念，反而更是一种深度的休息。
　　“如果把人比作手机，睡觉就好像是开着手机充电，虽然没有在玩手机，但后台运行的程序可一个都没关闭；而你现在静坐，我让你只关注自己的呼吸，是以一念代万念，大脑因为没有杂七杂八的念头反而得到了更高质量的休息充电，就好比是把手机关机充电。”
　　徐自牧开始也会去上课，但是后来，上课没那么积极了，偶尔会在宿舍看着李暮海玩游戏。
　　“我说老徐，徐员外，你怎么也跟我一样不去上课了？”
　　“我发现，现在的课本我只需看几遍就能把内容记得八九不离十了，多看几遍也就都能记住了，已经没必要再每天去课堂上浪费时间了。”。
　　李暮海听了之后大感欣慰，“很好，看来你已经能做到营魄长久抱一不离，火候到了可以教你下一步的功法了。”
　　徐自牧这段时间的生活很惬意，每天都感觉到精力充沛，然后感觉细致入微，能感觉到风的浮动，自己心脏脉搏跳动有力的声音，是一种全新的感触，本来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没有想到，王允升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