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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汹涌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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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答道:“崔爷一定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那老妇道:“没有,崔爷说:‘敌人势大,我军连败之后,军心动摇,加上调度不当,导致如此,并非我大周官兵无能,等收拾一下,我们仍然可以重振旗鼓,收复河山,大家尽管放心便是。’有人说道,听说崔爷手里有五万精兵,为何只来了这么多,是不是连崔爷的队伍也被打散了?’崔爷道:‘打散我崔家军的狄人还没出生呢,是这些天来,狄人多路来袭,我们的队伍都派出去帮助友军和百姓们转移了,只留了这八百人的警卫队,今日一早听说有十万百姓正在南逃,随时有被屠杀可能,崔某已无兵将可用,只能自己带这八百人来,人虽少,但以一当百,狄人要杀你们,必须从我们这些官兵的尸体上踏过去。’”
  店外不少人痛哭失声,果然不愧是他们的军神,果然不愧是大周的顶梁柱,只有八百人,就冒险来救他们这一批百姓,可就是这么一个战神,却被奸臣害死了。
  老妇道:“当时很多百姓都前去劝崔爷,说崔爷是国家栋梁,不能因为老百姓而死于此,劝他赶紧先退,崔爷答道:‘地丢了,可以夺回来,将亡了,兵灭了,可以再招蓦,可是没了老百姓,什么山河家国,都是空谈,大家不用劝我,救不出你们,我是不可能先逃跑的,如果想要一起逃得性命,就请大家听我们指挥,十万百姓,我可以当十万雄兵用,让狄人不敢追来。若你们不听指挥,我就用我们的命,掩护大家撤退便是。’大家听了,齐声回应愿听指挥,然后崔爷就把大家集中起来,组成一队队方阵,都高举崔家大旗,老弱病残先走,其他人居中,崔爷带着崔家军在后,后大家说,我们这一路退时,又有几批官兵败回,见是崔爷,也加入崔爷队伍,听从崔爷将令,不久狄人果然赶来,前锋被崔爷带着队伍杀退,后面的人,再也不敢冲来,让我们十万百姓,安然无恙的逃得了性命。我们十万百姓,辞别崔爷之时,没有一个不哭的,人人都把崔爷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
  老妇这时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哽咽道:“我们南渡之后,各自安家,先夫带着一家子来到此地,只想暂离战火,等着崔爷把狄人鞑子收拾完了,再回到老家,哪里想到,眼看就要打回去的时候,崔爷却被冤杀了。”
  崔夫人和崔家后辈们相视对泣。自从崔鹏被杀害后,第一次听到陌生老百姓的呼声,再想起这些天来的境遇,不免又是感动又是伤心。
  忽听得最外围有人高声喊道:“我们不相信崔爷是奸细,我们只信崔爷,是奸臣误国,杀害忠良。崔爷无罪,崔爷是好人,崔家满门忠烈,受此冤枉,大周百姓绝不答应。”
  围观百姓们中有人扭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一个过客,头戴斗笠,身穿青衫,肤白如雪,他喊出这话时,眼里含着眼泪,显然情绪相当激动。他旁边的白衫青年,明显是他同伴,身材比他高出半个头,皮肤则黑了不少,他有点不解地看着青衫青年。
  一群老百姓跟着大声道:“对,崔爷是好人,崔家满门忠烈,绝不是奸细,谁要害他们,大周的百姓都不答应。”不少百姓接着呼应,此起彼伏,甚是激愤。
  李经天朝王处瞪了一眼,王处听说来者是韩红玉母子时,便躲在一边不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人,但李经天这么一瞪,他是地方官,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窗口,大声道:“大胆刁民,竟敢非议朝廷,就不怕王法吗?”
  老百姓认得王处,但此刻激愤之余,更有崔夫人和韩红玉在此,哪里怕他,当下有人大声道:“朝廷错信奸臣,杀害忠良,还不让说了?”
  “崔爷救了十万百姓,自己却被冤杀,这么大的冤情,却要想堵住那么多人的嘴,可能吗?”
  “公道自在人心,奸臣不得好死。”
  “该杀死流放的是奸臣和奸臣一家……”
  “王大人,你曲意奉迎上司,任凭他们坑害崔家忠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王处满头大汗,期期艾艾,不知如何回应。
  眼见下面聚焦的人越来越多,群情激愤,李经天急得压低声音道:“王大人,还不赶紧把那五百名军士叫过来处理这种刁民,还等什么?”
  王处哭丧着脸道:“使不得,使不得!”
  李经天道:“为何使不得?”
  王处道:“这批士兵中,忠君爱国的热血将士甚多,他们对抗狄英雄极是敬重,下官反复强调崔鹏是跟狄人暗中勾结才被朝廷捉拿伏法,但这些官兵们还是信了些传闻,并未心服口服,倘若他们听到韩夫人这一番言论,难保不受蛊惑,韩夫人帮助丈夫击鼓战金山一事,广为流传,只要是热血汉子,对这位韩夫人都是仰慕敬重之极,真的让他们过来,只怕场面更不可收拾。”
  陈愿皱皱眉头,显得有些不满意王处的回答,一时倒未说话。
  一个百姓大声喊道:“我们不让朝廷把崔家满门忠烈再被这群狗官押走一路欺侮,我们把他们留在这里,轮流招待着,直到朝廷查明真相,大家认为如何?”
  众人百姓俱是一楞,虽然这些人都是百姓,但是也都知道这是违法之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那老百姓道:“大家怎么了,怕死了吗?你们刚才没看到吗,这狗官明明是要把崔爷的家人往死里整,若不是韩夫人及时出现,此刻不知有几个崔家人就这样被活活晒死了。崔爷也救过我全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狗官借机害他家人……”
  另一名老百姓道:“对,狗官这么做,可见一路上就不知怎么折腾……他们害死了崔爷,还想把崔爷的家人害死,太过份了……”
  外围那青衫青年喝彩道:“不错,崔爷为国为民,舍生忘死,却遭到奸臣陷害,我们不让狗官摧残他的家人,便是知恩图报,若只是眼睁睁看崔家被狗官害死,却连个屁也不敢放,那便是狼心狗肺……”
  崔夫人急忙道:“大家别这样,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先夫也不希望你们为了崔家坏了朝廷的规矩的……”
  却听一人应道:“朝廷若有法度,崔元帅也不会含冤而死了,这狗官含赃枉法,分明有挟怨报复的意图,大理寺衙门的人,也不依朝廷法度,却顺着主押官员之意,帮着把崔家往死里整,二公子已经伤成这样,还被逼着曝晒于烈日之下,到底居心何在?”说话者,又是那秀气的青衫青年。
  李经天已经在留意两个青衫青年的举动,越来越感觉他虽混迹老百姓中,但言行举止,都有别于百姓,这几句话更切中要害,只怕是秀才之类的读书人也未可知。。
  果然百姓们都被提醒,皆道:“是啊,今日有韩夫人和梁公子,大家才逃过一劫,韩夫人梁公子一旦离开,再遇此事,还能再躲过去吗?”
  这话正说到崔家人心坎上,崔夫人心头震动,一时答不上话来。这一路走来,崔家人可说是饱受折磨,但是此前所经之路还是人口集中之地,这批人折磨他们时,多少还有些顾忌,由此开始再往西南,越来越是偏僻,只怕更加肆无忌惮,别说崔雷重病,厄运几乎不可避免,就连其他健康的人,能熬过去也算是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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