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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郿坞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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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子师差人禀报之前,本太师当真是以为,你会潜逃关东,不会再出现。”懒洋洋地坐在蜀锦床榻之上,摆摆手示意两名妾室离开,董卓探出头审视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半晌,他咧开嘴笑道:“贾文和,欢迎回来。”
  
  贾诩与王允在司徒府的会面,随着王允同意由庞统监视贾诩而告终。三日之后,在王允的通禀之下,隶属太师府的玄甲卫士从亭传当中带走贾诩,进而护送至董卓替自己营造的新家“万岁坞”。
  
  “相国…不,现在的称呼应当是太师。”嘴角泛着微微的苦笑,贾诩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反问道:“太师何必要欺人呢?诩之所以归来,不都是太师一手安排的,不是吗?”
  
  “哦?”董卓语气不置可否,身体却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少焉,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略是抬手示意贾诩继续,笑道:“文和何出此言?”
  
  迎着董卓仿佛戏谑的目光,贾诩直言不讳地娓娓说道:“太师与温县司马氏,可谓是往日既无甚瓜葛,近来亦未曾生出仇怨,至少诩未尝耳闻。
  
  是以以太师之尊,却纡尊降贵欺负区区司马朗一个后辈,必然有着其他图谋。
  
  但寻常而言,扣押人质的作用,至多是换取钱财,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然太师权倾朝野,麾下更是兵强马壮,有的是名正言顺的卑劣但高效的伎俩,无需使用这等下作且毫无效率的手段。
  
  何况温县司马氏,亦未曾见到太师遣人相商此事。”
  
  “是以,诩当真很难不往其他地方去猜测。就比如说——”说到这里,贾诩稍微顿顿,手指指向自己:“全然对诩昔年经历调查得一清二楚的太师,或许目标是在下,也未可知。”
  
  当日从司马懿口中,获悉司马朗之事,贾诩就觉察出些许诡异。等到通过王允之口,确认司马朗的获罪下狱,以及免于一死,均是董卓授意。贾诩心中的疑惑,一瞬之间全部迎刃而解。
  
  或许是他敏感,但除却董卓是欲藉由司马朗,逼出离开的他回归,贾诩再难想出司马朗的其他作用。毕竟,温县司马氏在河内郡虽也属于豪强,却也仅止于此。
  
  “温县司马氏?哦,司马朗呀。”董卓听罢作势一愣,进而哈哈大笑起来。须臾,他摇摇头,忍俊不禁地说:“文和呀文和,数月不见,你竟然这般自大?”
  
  董卓的声音稍稍停顿,话音中透出更多的讥嘲:“文和的意思是说,本太师大费周章,就只是不想你离开?呵呵。
  
  既然如此,本太师当日直接嘱咐徐荣或者牛辅,将你扣下带来长安就是,何必这般麻烦?不是吗?”
  
  “或许吧。”耳畔尽是董卓的嘲笑,贾诩只是付之一笑:“其实数月不见,太师变得更多,以前的太师可不会百般狡辩,遮掩否认。”
  
  董卓提出的质疑,贾诩亦曾经仔细想过。他最后找出的理由,也不外乎是临时反悔,或者临时起意,虽是勉强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总归不会是董卓不愿意反悔诺言,是以这般大费周章。
  
  当然,贾诩刚刚的这番话,其实也算是对沿途见闻的感慨。事实上,在贾诩的眼里,董卓确实是与以前截然不同。
  
  远的不说,单单就说置身的这座郿坞,就足够令贾诩是“大开眼界”。根据来前王允所叙述,这座郿坞之壁垒高厚皆有七丈,其中囤积着足够吃上三十年的粮食。至于金银器物以及锦绮奇玩,更加是数不胜数——来源大多是查抄富户,或者挖掘皇陵。
  
  简而言之,眼下痴迷享乐的董卓,相较贾诩记忆中,浑身充斥着锐利与干劲的董卓,可谓是天壤之别。要是当日的董卓,是今日董卓这般享乐心态,或许天下的走势就会是另一番模样。
  
  但是贾诩心中其实有些好奇,他不明白董卓莫非当真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吗?当真认为就算出事,只要守着高厚皆有七丈的郿坞,就能安全地当一只缩头乌龟吗?
  
  单就贾诩而言,他踏过函谷关,进入长安这前前后后的月余党中,看到的听到的,是凉州军中已经滋生出的无数怨言,是几位将军私底下的抱怨,亦是董卓所谓的亲信王允执掌朝局、磨刀霍霍,更是百姓因为一石粟达五十万钱的怨声载道。
  
  官、吏、将、兵、民,今日的董卓,已经处在引起众怒的边缘。当积蓄的愤怒爆发的时刻,区区七丈的龟壳,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文和说是,权且就算是吧。”
  
  贾诩心中的所思所想,董卓自然是一概不知。端起黄金制成的酒具,董卓品上一口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啧啧称赞道:“好酒,好滋味,昔日怎么就不懂欣赏呢。”
  
  等到董卓慢条斯理模样,将一碗酒送进腹中,露出满意神情的他将视线重新投向等待下文的贾诩,徐徐说道:“司马朗呢,本太师当然可以放回去,但凡事总归需要代价,文和觉得呢?”
  
  董卓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是用司马朗的自由,换取贾诩的自由。对于董卓的意图,来时已经有些准备的贾诩,并不感到意外。他好奇的反倒是另一件事情,这就是已经开始放权享受人生的董卓,想要他做些什么?
  
  是替董卓监督朝局,好让他能在郿坞安然享乐?但司马朗一旦离开,董卓手中就再无能够威胁贾诩就范之人,他就真能安心?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
  
  但无论如何,贾诩都会应允,至少口头是如此:“太师不妨直言。”
  
  “嗯。”董卓轻轻颔首,较之雒阳时更是肥硕的身体,缓缓地站起。花上好一段时间,董卓渐是挪动来道贾诩的身前,他重重按在贾诩的肩膀上道:“本太师曾经承诺,会给予你离开的机会,本太师确实做到。现在你虽然自己归来,但本相仍旧不会强留你。
  
  文和,你需要想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你究竟是选择救下司马朗,然后自己留在长安,不得擅自离城。还是选择现在转身离开,让司马朗在狱中慢慢等死。”
  
  或许贾诩不相信,甚至董卓自己也不相信。他所以大费周章的原因,确确实实只是不想违背对贾诩的诺言的同时,想要将贾诩留下身旁。
  
  在急不可耐的吕布,愈发令董卓失望的现在,贾诩已经被董卓视作自己事业最佳的接班人。
  
  古往今来,典籍上但凡能够写出的奢靡,如今的董卓几乎是全部尝试、享受。身心满足之余,他也会感到些许的空虚,他也会想起昔日的充实。
  
  某些时候,当负责监视凉、并各将的亲信,带回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带回他们对董卓欺骗的不满时。也曾令董卓生出些许要重整旗鼓,挥军进入蜀地的想法。
  
  只是懒惰以及享受对人的腐蚀,完全超出董卓的想象。每每想到岁月留给的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时,他就无法克服心中的倦怠,离开这片温柔之乡。
  
  倦怠的董卓,将未尽的梦与野望,全然停留在想象当中。他说服自己,将这些东西全部传递给下一个人,这样也就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享乐。
  
  以一换一,用自己的自由,换取司马朗的自由。如果放在是以前,贾诩或许会迟疑徘徊,因为他将长久失去自由,亦因为有人在等待着他。
  
  但现在情况不同,贾诩清楚董卓覆灭之日,已经是计日可待。而远方之人,亦不会在期待中等待。是以,他在听完董卓的话后,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语气稀松平常地回答道:“回禀太师,诩来此就是为救司马朗,是以诩选择前者。”
  
  说完,打量着不复当日矫健的董卓,贾诩的心中难免生出感慨:人的变化当真是迅速,而惰性一旦成为习惯,就再难挽回。
  
  “哦?”听到贾诩如此果决的回答,董卓不免也有些惊诧。在饶有兴趣地审视贾诩半晌,未能看出端倪的董卓摇了摇头,讪笑两声道:“本太师虽然不清楚,文和这几月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但文和既然做出选择,本太师自然会履行诺言。司马朗,本太师这就命人送他出牢狱。”
  
  说罢,董卓鼓鼓掌,留在门外的玄甲卫士立时趋步而入。等到吩咐完毕,玄甲卫士再度退出之际,董卓拖着肥硕的身躯蹒跚地回到塌上。
  
  重重地坐下,董卓指着贾诩不无感慨道:“我监禁司马朗,其意确实在文和。但我其实很矛盾,我既想文和回来,又不愿意见到文和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再用太师,而是用的我,只因董卓的这番话,是以董卓的名义对贾诩述说,而非是以太师的身份。
  
  同样听出区别的贾诩,略是沉吟,进而摇头不语,等待着董卓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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