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节

　　高沙农村医院。111病房。
　　旭伟躲在病床上，看着窗台上不知名的花发呆。应该入冬了，什么花还这么娇艳？红艳艳的花瓣，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有几点晶莹的水珠，欲滴不滴，闪着光儿。虚伪感到很累，他环顾四周，自己右边桌子上有这多东西：水果，罐头，矿泉水，药……忽然一点白白的东西吸引了旭伟。那是一封信在一个载着红萍果的塑料袋里，特别显眼。旭伟欲起身去拿，猛地挣扎，右手疼痛钻心，不禁‘哎’一声。门‘嚓’地开了，旭伟妈进了来，还是来时那身褪地不知原来颜色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
　　“妈，”旭伟试探地叫了一声，还好，能叫出声，“妈。”
　　“恩，伟崽，你醒了。想吃点东西吗？”
　　“妈，我躺了多久了？”
　　“今天是第五天了？！”旭伟偏过头去，那红艳艳的花又进入眼帘，“这花哪来，妈？”
　　“是你班的一位同学送的的，”旭伟妈边说边翻自己的内衣袋，“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留下100块钱，我不肯要她的，她就哭。你看这是三天来留下的300块钱。这会，我刚送她走了。”
　　“她长什么样子？”
　　“高高的个儿，很单调，头发很长，恩——”
　　旭伟知道母亲形容不出来，“妈，这苹果袋有一封信，你那出来，我看一下。”
　　旭伟左手颤抖地接信。
　　伟：
　　见信好些了吗？
　　伟，不用着急，你的学习的等你好些，我们会给你补上的。
　　伟，你为何这么傻，瞒着我们？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的时候，我急得心绞痛；后来，又听到你要输血，我不是AB型，但我还是壮着胆子跟着同学们来到了医院。我知道，我不能为你作一点事，甚至连你的面也见不到。
　　伟，有一件是也许不该这个时候问，但我不得不问——我实在无法憋下去。伟，那天下午你告诉我，你向一个女孩表露，她也有同你一样的感觉，是吗？伟，你在骗我，对吗？我问了训飞，训飞说你根本就没有与别的女孩接触。训飞和我一致认为，是你扼造的。为什么，伟？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是为了不让我问你每天下午你去了哪里。伟，是吗？这又何苦呢？难道我们会因为你打工而看低你吗？伟，告诉我，告诉我！
　　伟，好好养伤，养好伤，我们一起去打工。我叔的厂里招收临时工，到时我与他讲一下，收我们做点时计酬工，好吗，伟？
　　伟，我就讲这些。
　　苏兰
　　十二月三日
　　眼泪滑落在枕头，旭伟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苏兰，我对不起你，
　　“伟崽，伟崽—”
　　“怎么了，怎么了……”冲进两位护士。
　　“他醒了，又晕了过去。”
　　“没事的，大婶，咱们出去走走。”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护士扶着旭伟妈的手臂。
　　“苏—兰—”旭伟梦呓着。
　　旭伟妈马上转过头来，又停住了脚。干枯的脸颊凝滞着几滴泪水。
　　昏迷中，旭伟又躺了三天。
　　十二月十一号。阳光温和地照着大地，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地叫着，路上的车辆穿梭不停，行人大多脱下了往日后衣服，几位担心气温突变的行人，不时用帽子扇着风，诅咒着这鬼天气这么热。
　　大清早，旭伟就醒了过来。今天，他觉得头脑特别清醒但还不能坐起来。旭伟和他妈讲着话，还不时发出童真的笑声。时间一下子到了中午，旭伟觉得独自很饿。一会儿就吃下了两个苹果。旭伟妈看着孩子的谗样子，眼泪不禁挂了下来。
　　“妈，你看你，我不是好了吗？”
　　“恩，恩。”旭伟妈慌忙用衣袖擦眼泪，“恩，好了，好了。”
　　“嚓嚓嚓，”门外传来混乱的脚声，“嘘——”脚步声没了。旭伟知道是同学们来了。
　　“进来吧。”旭伟大声叫喊。
　　“砰’门开了，现出四张脸——苏兰，训飞，旷野，刘小芳。“你醒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异口同声。
　　“心电感应。”旭伟有意把声音压地很苍老。
　　“嗨，旭伟，你猜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旷野就急性子，抢先道。
　　“恩—带来了四个顽皮。”
　　“去你的。”
　　“恩—还有高兴。”
　　“臭美。”
　　“旷野，你就别逗了。”训飞说。
　　“是！肖大书呆子。”
　　“本报讯洞口县蓼湄中学学生徐旭伟因家境困难，而学余打工于某工地。因救一小孩，被铲车重伤。他的事迹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响。《XX日报》十二月五号报道。我们的徐大作家上报了！”
　　“嘿嘿嘿，也没什么。你们不是也救了我，为我输了那么多血。”旭伟脸红了。
　　“我可没给你输血。”苏兰做了个鬼脸。
　　“坐呀，没带屁股，是不是放在炕上了？”
　　于是苏兰，旷野，一字坐在旭伟左边，训飞坐在旭伟右边。
　　“咦，小芳呢？”
　　“她，她肯定和你妈出去了。她每次都是这样。旭伟，我怀疑她在‘要想近其犊必近其母’。苏兰，你得小心哦！”旷野笑眯眯地答道。
　　“去你的。”苏兰揍了一下旷野，一死阴影飞快地掠过苏兰的脸，但没有人发现。
　　“狗咬洞宾。”
　　“训飞近来看了些什么名著？”旭伟转换话题。
　　“恩，——《铁流》、《静静的顿河》，还有《真正的人》等等”
　　“《铁流》、《静静的顿河》，《真正的人》你不是以前都看看了？旭伟看看训飞的眼睛。
　　“他？他这几天休假，不看了。”又是旷野。
　　“休假？不堪了？怎么回事？”
　　“还不——”旷野欲再言，但被训飞的白眼止住了。
　　旭伟看了一眼旷野，又看了一眼训飞：“你们有事瞒着我。”
　　“徐旭伟同学，你在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得告诉你，”训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完又向旷野做了神秘的鬼脸。
　　“你们可别走火入魔。”
　　“谢谢徐大作家。”训飞和旷野异口同声。
　　“哦，对了，旭伟，这里有你两封信，”苏兰从衣袋里拿出两封信，一个白色信封，一个牛皮信封。
　　“那里来的？”
　　“这封是广东深圳来的，一封是益阳农校来的。”苏兰把信递给旭伟。
　　旭伟左手接过信，看了一眼，就把他们放在枕头边。
　　“怎么，你不看？”苏兰问，“这两封信来了几天了，由于学校考试，我没有给你送来。他们或许正等着你回信呢。”
　　不得已，旭伟拿起白色信封的信，拆了开，“哦，这是我兰姐来的信。”
　　“兰？她也叫——”苏兰的话没说完。
　　“她叫杨慕兰，初中很好的同学，因为她比我大，所以我叫她兰姐。”旭伟给苏兰解释，“她说要好好学习，说打工很苦，要有知识才能吃香，她后悔不读书了，但也没办法，家里很困难。”
　　“这一封呢？”苏兰拿起剩下的信，“我帮你拆开。”。
　　“嚓——”信封撒开了，一颗“心心相印”滑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我代你先看。”旷野从被子上一把拿过信。旭伟闭上了眼睛，不愿发生的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