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节

　　“喂，喂，请同学们注意一下。169班肖训飞同学，请你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办公室来，有急事。同学们，注意一下。169班的肖训飞同学，请你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办公室来。“
　　此时，训飞他们正急着：第二节课了，旭伟还没来上课，按常理，昨晚他就来了，可现在已经第二节课了。他们为旭伟设想了许多理由：他忘记今天已是星期一，他在家帮着做农活，可这根本不成立；在路上塞了车，这个理由有点可能，但也不成立——不可能卡一晚上车；最后一个理由，是大家不愿意的——莫非他在路上出了事。
　　当广播一叫肖训飞的名字，他心中猛的一颤；三双眼睛蓦地聚在一起。广播还没有讲完，训飞已经冲出了教室。
　　办公室。校长，教导主任，党支部书记等学校的“大头们”都在了，班主任刘老师也在。训飞一进办公室，“大头们”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训飞惊惶不知所措，眼睛扫过每个老师的脸，最后定在班主任刘老师的脸上。
　　“老刘，你讲吧。”校长打破沉默。
　　“恩，”刘老师极不情意的开口。“肖训飞，你知道徐旭伟的家吗？”
　　“阿伟？阿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刘老师？”训飞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刘老师停下来了。
　　“刘老师，告诉我，阿伟怎么了？”训飞几乎想上前抓住刘老师的肩膀。
　　“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伤的？”
　　“肖训飞，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如果你知道徐旭伟的家，请你火速赶到他家，把他父母请到这儿来——不，请他们到农村医院去，我们在医院门口等。”校长发令。
　　“校长，我马上就去，但你必须得告诉我，阿伟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对他父母讲。”
　　“他被铲车伤了，急需输血，医院现存的血已经不多。但你不能这样对他——”
　　“快点儿！快点儿！”训飞坐在车上直咕嘟，“阿伟，你没事的，阿伟你没事的！”训飞无法平静下来，心急如焚。这辆长途客车已经发出“嗡嗡”的声音，但训飞还觉得太慢。
　　五分，八分，十分，十一分，十二分，十三分，十四分，十五分，十五分三十秒！“师傅停车！”
　　“嘎”地来了个急刹车。
　　十五分三十秒！平常中巴得用三十分！
　　车还没停稳，训飞已冲出了车门。由于惯性，训飞的脚一扭，“哎呦！”但训飞没有停下来，一扭一扭地冲向旭伟的家。
　　“伯父，徐伯父；伯母，徐伯母——”没有回音。敞开的门里面黑洞洞的。“伯父，伯母——”
　　“伢子，你找伟伢子吗？”旭伟家的邻居，打开自家后门，问大汗淋林的训飞。
　　“我找旭伟他爸。”
　　“他爸去广东打工去了，刚去两天。”
　　“他妈呢？”
　　“刚才还在这里，可能到后面地里挖红薯去了。”
　　“有多远？”
　　“恩，”大婶思索着，“我给你去找一下算了。等一下，我去封一下煤火。”
　　“大婶，我给你去封火，麻烦你去叫他妈快点回来，就说旭伟受了伤。”
　　“好，好，伟伢子受了伤？没事吧？”大婶也急了，“这伢子，可是个好伢子……”
　　大婶一走，训飞就来回一扭一扭地踱着步子，不时看一看那黑洞洞的堂屋门，不时用手搽一下额头上的汗……
　　“飞……飞……飞伢子，”旭伟的母亲喘着粗气，“伟伟出了什么事？”
　　“伯母，走，在车上我告诉你。”训飞拉着旭伟母亲满是泥土的手。
　　跟来时一样幸运，又来了一辆长途车。
　　“嗳，停停车，停停车，师傅，师傅停停车，我们有急事——”
　　“咔——”车停下后开向了半边门，训飞和旭伟妈就挤了进去，“伯母，你坐这儿。”
　　“飞伢子，伟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被铲车伤了，急需……”训飞马上想起校长的叮嘱，“几许，几许小伤。”你到那边看了就知道了。”
　　“铲车，铲车是什么？”大婶显得稍微放了心。其实她只要联系一下训飞的急样子，就会知道那是假话，但她没有联系；或许，她根本不愿联系，她希望小伙子说的是真话；或许，她联系了，只是不愿表露出来，以免急坏面前走路一拐一拐的满头大汗的小伙子。
　　“铲车——我也讲不清楚，只知道是那样的形状，‘训飞用手比划着，他不愿说清铲车是一中什么样的大物体。
　　“师傅，麻烦你停一下。”
　　“校长，刘老师，”一下车，“训飞一眼就看到等候在医院，门口的校长和刘老师。校长和刘老师一齐奔了过来，“大嫂你好，旭伟他爸没事？”
　　“他爸去广东了。”训飞马上答道。
　　“老师，伟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旭伟妈迫不及待。
　　“大嫂，来，来，我们进去讲。”
　　校长，刘老师只是拉旭伟妈往里走，什么别的也没说。
　　验血，抽血。一气呵成。这位农家妇女真真地被弄糊涂了，她什么也不问了，只是跟着别人转。最后被带进了一间招待室。
　　“老师，你们必须马上再去找血源，”医生对校长说，“人民医院的血到这里至少还要半个小时，请你们务必在十分钟内找到血源。”
　　“十分钟？”
　　“是的！”斩钉截铁。
　　“肖训飞，你马上打电话到学校，叫刘校长喊广播，让AB型血的同学，马上坐‘漫漫游’到医院来。
　　“是！”训飞转身就跑。
　　“嗡，嗡嗡——嗡——”‘漫漫游’进了医院，一辆接着一辆，在医院的空坪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口’字。
　　检查，抽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血一袋接一袋送进了手术室。
　　“哟——”警报由远及近。
　　“请让开，请让开！”医护人员手捧学袋进了手术室。
　　校长，刘老师终于松了口气。
　　招待室内，旭伟妈从门这边走到窗外边，又从窗那边，走到门这边，不时看看玻璃窗外面。她只见到人头攒动……
　　“请问，您是不是忠明的妻子？”一个医生挡着一个记事本，走了近来，问旭伟妈。
　　“不，不是。医生，我伢子怎么样了，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吗？若是—若是—”旭伟妈开始抽泣，“若是他—，我也不活了。”
　　你不是彭忠明的妻子？伤者是你儿子？那彭忠明是谁？”
　　“彭忠明？我不认识，怪！”医生扫了一眼旭伟妈，正要出去，彭校长走了进来。“噢，我正要找你。你是旭伟同志的父亲吧，现在，你们必须预付1万快钱。”
　　“一万块！”旭伟妈惊了一跳，脸青得难看。
　　“是的。一万块。”医生没理会旭伟妈。
　　“好的，我出去与外面那位商量一下。”彭校长出了招待室。
　　“输我们的血。”不知什么时候医院里来了一群衣着粗俗的大汉，他们在抽血室窗口挥动着拳头。
　　“同志们，现在有血了，现在有血了。”医生得胜眼就像蜜蜂叫。
　　“什么？有血了？”大汉们楞了，“也好，也好，只要伟伢子早点脱离危险就好。”
　　彭校长在人群中东冲西突，终于在急症取药处找到刘老师，“老刘，老刘，医生现在要求支付一万元，你看怎么办？”
　　“一万块？”
　　“恩，我手头根本就没有这么都现金，才带来五千块。”
　　“我身上有一千多块。”
　　“还差四千块！”彭校长用征求的眼神看着刘老师的脸，这位一校之长也不得不要找一个给自己拿主意的人，“是不是从学校的现金中取四千块过来？”
　　“去学校取？”刘老师知识学校的制度，但还是说，“也只好如此。”
　　“那你去一趟学校，怎么样，刘？”。
　　“好的。”
　　高沙农村医院。111号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