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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八方士呈听秦宫 蒙将军落马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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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三十五年末,我又一次到达咸阳城。鬼差只要不入轮回,便能不生不死,赏沧海桑田,观天下变迁,可再临咸阳,我仍然不得不感叹物是人非。天下一统数年,不说歌舞升平,倒尚算太平,城内属于战国乱世的阴霾,早已化为乌有,尽管赋税偏重,不时有旧六国的贵族后代组织反政府军对抗朝廷,秦地百姓却安居乐业,独享安宁。
  城门附近的驿站还在,打听之后,才得知,原来的郭驿丞,在荆轲刺杀嬴政未遂后,连坐下狱,惨死刑场。鉴于如今律法严苛,我不愿意冒那个险故地重游,询问驿卒后,朝城中一家老字号客栈走去。
  一碗小米蒸饭,配一碟肉酱,一壶淡酒,一条蒸咸鱼,熟羊肉蘸醋蒜泥,外加时蔬果品,客栈里秦国普通百姓的高档饮食,比我在驿站里吃煎饼卷大葱那会儿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至于更高等级的饮食,我的纸宝囊里倒是不缺假银子,问题是人家客栈没有,就算有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卖,否则惹恼了达官贵人,说不定就得跟楼下边刑场上那两位一样,等着脑袋落地。
  “小二哥,耽误你点工夫。”我拿着半吊铜钱,拽住从身旁走过的店小二,“过来跟我聊聊。”
  身材瘦小的店小二,十三四岁模样,放在前世还是个半大孩子,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机警地张望,发现掌柜没跟着,小二讪笑着接过钱串子,小心翼翼取下数枚后归还:“小的只要这几个子儿就行,客官有事但说无妨。”
  “拿着吧,今天用不上以后也能用。“我抬手将钱扔进他怀里,指指对面的席位,“坐下,跟我说说下边那俩是因为什么事?”
  小二惊慌失措地接住铜钱,飞快塞进围裙:“既然客官大方,小的就斗胆,请客官多喝二两,客官稍等。”
  没多久,店小二端着一个酒壶放在我面前,盘腿坐在对面。眯眼张望片刻后,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那不是卢先生和侯先生吗,怎么……”
  我倒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轻咳一声,提醒小二:“怎么,你认识他们,跟我从头说说。”
  人固有一死,皇帝也不例外。判官司四册中,善恶功德卷和刑魂洗冤录倒没什么,嬴政身为始皇帝,大功与大罪并存,功过相抵,没啥大碍,偏偏在察阳定心册和生死轮回簿上出现矛盾。按照生死轮回簿上的寿录,秦始皇应该几年前就驾崩,偏偏生死簿一点提示也没有,崔判发现后也是一头雾水。之后在生死殿,四司对照,这才发现问题。察阳定心册负责记录众生的命理势威,嬴政合紫薇星命,承社稷之理,携祖龙之势,怀帝王之威,加上请来炼丹的方士有几个带点真本事,硬生生给他延了三年命。
  下边那俩,据店小二说,就是方士里边的头头儿,很明显,这俩是属于没本事的一类。当然,秦宫的方士没本事问题不大,反正能不能延寿一时半会儿谁也看不出来,只要你搞出来的重金属有机化合物吃下去不会立刻跑肚拉稀或者伸腿瞪眼,就能安稳混日子直到退休。可凡事都有例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给上养老保险,侯生和卢生这俩宫廷顾问,刚开始还有模有样地溜须拍马,糊弄得秦始皇自称“真人”,几个月前突然转性,摇身一变成为反封建迷信的急先锋,动不动就说“秦始皇脾气不好啊”,“喜欢欺负朝廷老员工啊”,“生活作风有问题啊”,“很难给他找长生不老药啊”之类的话。鉴于我对嬴政这十几年的了解,能从“秦国驻赵国和平亲善大使”,也就是俗称“人质”,爬到“大秦第一任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地位,绝对是一个相当隐忍的家伙。毕竟,生母赵姬之前是吕不韦的小妾,后来又谈了个叫嫪毐的男朋友,在加上赢姓、赵氏、秦氏,比以后的吕布还多出来俩姓,这他都能忍住,区区两句坏话而已。坏就坏在那俩傻帽觉得人多力量大,到处喊口号贴大字报,搞得咸阳城流言四起,闹起来跟法国大革命有一拼,更可气的是,他们搞完事情后直接卷钱跑路,一个半两钱的研究经费都没给秦始皇剩下,彻底把祖龙惹炸毛。
  “他俩明显是茅房里看聊斋,既找刺激又找死。”进行完最后总结,我放开小二,让他自己去忙。
  此时快要中午,随着生产力发展,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家里有余粮导致一天三顿饭逐渐成为生活习惯。所以,客栈逐渐忙碌起来,二楼的贵宾座人数逐渐增加,把小二忙的不可开交。我扒拉完饭之后,下边那俩捆得跟粽子似的方士还在那跪着,听店小二说这叫“弃市”,斩首外加吓唬老百姓用,而且秦始皇一高兴还给那两位额外加个“具五刑”套餐。
  “客官,忘跟您说了,您这刚吃完,等会儿千万别往下看。”店小二在收拾杯盘时,贴心提醒道。
  我不以为意,咱可是地府鬼差,在十八层地狱里见多了,怎么可能怕!直到监斩官就位,刽子手入场后,我才明白,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前世我倒是知道所谓的注射死刑,听说就是让大夫给打一针,然后跟睡觉似的一睡不醒。乍一听很随意,可与秦朝一比,简直就是舒坦到不能再舒坦。
  具体过程我就不多说,反正等鬼头刀往下落,那俩早就跟剁过的排骨差不多,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打开饕餮葫芦,收取楼下两名枉死冤魂,看着下方成百上千人集体吐隔夜饭的壮观场景,我不由摇摇头。这次勾秦始皇的帝王魂是联合行动,不光我和师姐两人,天庭的火德星君罗宣正在带着火部紧锣密鼓地改变荧惑星的运行轨迹,长江水神顺济王也在翻箱倒柜地找当年嬴政渡江扔进水里的那块玉佩,还有敖丙和夔牛最后会过来帮忙。
  无常勾魂跟土匪抢劫差不多,都要提前确定目标行踪,俗称“踩点”。荆轲一介布衣,因为怀贪狼夺命势,我都要跟在他身边七八天,提前消磨威势的锐气,嬴政作为大秦扛把子,身上的祖龙威天势,就连寻常神仙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我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小鬼差。遇到这种级别,“勾魂”二字已经不够贴切,业内行话叫“请归”,踩点时间也要延长许久,估计得过完年才有可能把他撂倒。再说,鬼差也不是想找谁就能找到,秦始皇这几年行踪不定,美其名曰“褪俗引仙”,就连官位稍低一点的朝臣都找不到他,好不容易逮住他回咸阳一次,我自然得把握机会。
  当然,嬴政绝对不知道,他回到咸阳还没几天,就遇到一件窝心事。
  客栈里住几天后,一大清早我就被窗外噪杂的人声吵醒。朝食的点还没到,我走下楼,准备要点晚上的剩饭先垫垫。大堂里,桌席翻倒,只有店小二打着哈欠扫地。秦地的冬天寒冷无比,身着厚衣都能感受到刺骨冷风,然而,除了中央一个火盆周围,客栈大堂寒气弥漫,一点都没有要营业的迹象。
  “小二哥,今天不开门啊?”看着门外影影绰绰的人群,我随口问道。
  “客官起了,小的给您烫酒。”店小二扔下扫帚,走到柜台后,“您有所不知,今天外边闹翻了,不光是秦人,齐人、楚人、魏人,还有燕人,全都是昨天从外地赶来的儒生。”
  我端起递到面前的杯子,心中带着不祥的预感,将温热的淡酒一饮而尽。前年,因为淳于越马屁拍到马腿上,再加上范无愁她亲爹一撺掇,嬴政下令,焚毁天下诗、书和诸子百家经典,有敢继续研习的直接咔嚓掉。不过,下边的执行力稍微差点,除了秦地,其他地方或多或少,官吏都睁只眼闭只眼,意思意思了事,给百家留下不少传承。毕竟是当地人管当地人,不好意思做太绝,更何况有不少地方官员都是半路出家的法家门生,还有点良心,做不来欺师灭祖。
  可是这次估计就玄了。
  “始皇为人,刚戾自用,乐以刑杀为威,不闻过而日骄,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激烈的口号传入大堂,一呼百应,人声鼎沸。
  这年头的百家学生都有点水平,跟后世动不动就问候对方亲属比起来,口号喊得着实委婉不少。这群逼宫的士人脑子还算好使,辰时接近巳时这段时间,巡城士兵都回营休整,恰好是戒严空窗期,只要走的快点,用不了一刻就能到皇城。可初出茅庐,社会经验终究不足,他们并不知道,相对指着鼻子骂脏话,指名道姓说实话才更加危险。
  一阵呼喝后,门外人群离开。没过多久,又有一群人影出现在窗户纸上,跟之前一样,就是口号换了换:“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昔吾等候星气者,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言过,卢、侯二士,仗义身死,今当效之,以正上听!”
  这次是方士,看来前几天那两个神棍,本事不大,威望不小。秦始皇能逼得方士阵营跟反方士阵营联合起来,只能说这皇帝当的实在太不会做人。
  然而,嬴政做人不行,杀人的手段可不少。还没等方士们群情激昂,就被另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影冲散。整齐的脚步声,就连甲胄碰撞都井然有序,驻守皇城的御林军反应迅速,在一员将军的带领下,将儒生们重新驱赶至此。长戈林立,现在早已不是当年人人佩剑的年代,唯有竹卷傍身的儒生,怎么可能是顶盔贯甲的精兵的对手,仓皇后退着聚集在一起,犹如围栏中被驱赶的羊群。
  “上令,妖言惑众者,杀!近墙犯宫者,杀!扰乱咸阳者,杀!”洪亮的声音响彻街头。长戈顿地,早就经历过数次暴动的御林军,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纷纷高喊杀音,震慑暴动人群的心神,逐步摧垮他们的勇气。
  “本将职责在身,诸位先生,还请速退,以免受伤!”温和的语气,却不失坚定,显然,那名将军并非不分是非。、
  沉寂片刻后,马鞭的黑影在窗纸上划过。林立的长戈顿时指向前方,秦军方阵猛跨一步,大喝一声“退”。早就吓得腿肚子发软的儒生,见此阵仗,争先恐后向后逃窜,刹那间,客栈外的街上鸡飞狗跳。放下手中冷透的酒杯,我叹口气,走到门口。
  “哎,客官,您干嘛,想出去也得再等会儿,要是等不及,您就从后门走。”店小二慌张地跑过来,抓住我的衣袖劝说,“还有就是您这衣服,出门莫让兵丁差衙给拿了去下狱,最好换一换……哎呀,我这脑子,您这达官贵人怎么可能……算了,小的还有一套衣裳,先借给您,您等着!”
  看着小二忙不迭跑向后院,我变化鬼体,走出门外,一把抓住一名儒生,附进他身上。此次来阳间,不仅要勾走嬴政的魂魄,还要帮儒家完成一次大劫。天道有常,损有余而盈不足,儒家自春秋后大盛,甚至成了各大学派的启蒙课程,若是不经劫难,破而后立,日后孔学难以兴盛传承,面对后世蛮戎夷狄多次入主中原,无法将他们同化归源,华夏文明必然灭亡。
  转身挥手拨开人流,举起手中的竹简,我对准一名秦兵的脑袋,用力扔过去。虽然附身的齐地儒生一身文士袍,可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那卷竹简少说也有个百八十万字,跟个小磨盘一样,当场就把那名秦兵砸倒在地。后方的秦军收不住脚,接二连三踩踏过去,等那名倒地的士兵站起来,在铁甲保护下并无大碍,仍旧弄得灰头土脸。捡起长戈跑回队列,受辱的秦军立即挺起长戈向我刺出。
  避过矛尖,我捏住长柄,用力一拽,将秦兵缴械,长戈顺手扔给身旁一人。久经沙场的士兵,立刻抽出腰间青铜短剑,作势欲劈。
  “够了,退下!”一声暴喝从军中传来。士兵分成两列,让出一条通道供将军前行。头戴银盔,顶插红羽,腰挎长剑,骑一匹健硕黑马,御林军的将军,年仅二十多岁,面棕颌方,双目似电,髭须虽然不长,却尽显官家威严。勒马停步,小将居高临下,看着我若有所思。
  手拢袖中掐诀,点化凡胎肉眼,明察天地。小将背后,一只黄虎伏卧,揽一圆石,双目微睁,舔爪摇尾,威风内敛,悠然自得。雏虎抱玉势,此人虽未成大业,将来若遇明主,成白虎伴龙升天,必是一员忠君骁将。只可惜,这次却要让他平白无故背上杀孽。
  “先生有话要对本将说?”见吓不住我,小将收敛威势,好言相劝,“本将蒙毅,若先生欲达上听,不妨直言,本将定当代为传递,若有请书上奏,亦可交给本将,诸位先生同样,不必在此枉费性命。”
  这可是你说的啊,先帮我问候一下嬴政的亲娘……我要敢这么说,估计就不是我去勾秦始皇魂魄,而是他追着我砍。深吸一口气,我回忆一下前世的课文,扯开嗓子,用后边的儒生和方士都能听见的声音慷慨陈词:“秦法苛,秦吏残,黔首愚,皆因始皇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杀天下豪杰,仁义不施,穷兵黩武,横征暴敛,徭役多繁,十方百姓,终日惶惶,毁家逃难,白骨行路,新坟成丘,今复杀良士,摒弃忠言……吾等诸生进奏,却兵戈相加,此可谓仁邪,此可谓明邪,何言千载万代,此一世便亡也!”
  别怪我话唠,后边的儒生偏偏就信这个,说得越多,证明见识越多,他们就越有可能听我的话,被撺掇起来闹事。转过身,尽是崇拜的目光,还没等我骄傲片刻,背后传来一阵疼痛,低头,胸口一截染血的剑刃,正缓缓抽离。目的达到,我控制着身体露出一个惨笑,及时脱离,看着血迹缓缓在地上晕开。羊群效应自古存在,人在群体中,自我思考能力下降,只要有一个害怕,一群人就都跟着害怕,所以,这场逼宫游行,必须得有个带头人,而且越惨越好,最好被整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连祖坟都给刨掉,如此,跟随者必然兔死狐悲,同时极端的害怕转化成羞愧和愤怒,掀起暴动的浪潮。
  功成身退后,我走回客栈,上到二楼,打开窗户,看着下方炸锅的街道。接住那柄长戈的儒生,站在尸体旁,面红耳赤,突然大吼,冲向秦军,将长戈刺入靠近的士兵腹中。尽管瞬间就有十几柄长戈将其扎成筛子,他的举动却成功引燃火星。数千儒生争先恐后,将手中珍贵的竹卷扔向秦军,不顾疼痛与恐惧,死死握住刺入体内的兵刃,帮助同伴夺下一杆杆武器。虽然佩剑被收缴,可六艺的底子还在,不如正规军,但儒生军团的战斗力依旧强悍,用性命将秦军死死顶住,勉强打个平手。
  然而,随着更后边的方士加入战场,场面就连蒙毅都压不住了。
  方士同样饱读经史子集,但人家不靠文科吃饭,拿手绝活就是理科化学。当然,以先秦时代的炼丹炉质量,甭说TNT、C4,连黑火药都够呛,可方士们仍旧有自己的秘传方技。一个土陶坛子砸入秦军当中,当中的红色液体飞溅,几个士兵脸上不小心沾到液体后,立刻捂脸发出惨叫,指缝间冒出丝丝白烟。这可不是我前世的世界,除了满天神佛和十方妖魔,凡间的奇物也不在少数,大部分都被方士们拿去研究鼓捣。因此,我看到这腐蚀程度堪比强酸的不知名药液,惊异之后,便释然。在那名方士的带动下,这支蒙毅带领的精锐部队,成了化学战的第一批牺牲品,各式各样的坛子和纸囊纷纷砸入秦军的方阵里,五颜六色的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好几个葫芦冒出黑白烟雾。无数古代化学武器,折腾得秦军哭爹喊娘,纷纷逃进两旁的店铺,留下蒙毅骑着马,带几名亲兵且战且退。
  凭借马力冲开一条路,浑身浴血的蒙毅不敢恋战,拍马逃向远处的咸阳宫。身后,没有被化学武器波及的儒生和方士,高声呼喊,在几个杀红眼的士人带领下,紧追不舍,甚至撅断长戈,当做标枪扔出。蒙毅运气很不好,一杆标枪扎入坐骑屁股。穿肛入腹,就算经过训练的战马也扛不住,吃痛之下,黑马暴躁地跳跃,差点把蒙毅颠出脑震荡。眼见又要被围上,担心暴动的人群害他性命,我跳出窗户,翻上屋脊,超过人群,纵身跃下,挡在蒙毅和人群当中,抬手召出法宝,扇一阵狂风刮起地上沙尘。
  “将军命不该绝,快走,我帮你挡住!”用力拽住马缰,贴一张符止痛,我指咸阳宫的方向,示意蒙毅赶紧逃离。
  “多谢仙长搭救!”蒙毅也不矫情,用力一鞭子抽下去,策马狂奔,不顾礼仪,直接带着亲兵冲进缓缓闭合的皇城大门。
  随着一声嘶鸣,战马倒地。猝不及防,蒙毅落马,在地上翻滚数圈,心有余悸地透过门缝看向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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