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心 上

　　剑星离了华山，先行至长安城内游历了几日。大都市风情自是不同，比豫州城不知繁华了多少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剑星每入酒肆，不免就听到些关于绿衣仙子的传闻。这一日，剑星想道：“既然江湖上都在谈论绿衣仙子，我何妨去一探究竟？得睹仙子芳容，此生不憾。况且我已有清灵送的香珠护体，料来那些瘴疠毒虫也不致伤我。”
　　主意已定，便启程南下。
　　剑星行的并不急迫，一路上游山玩水，探幽访古，也颇为自得。他南越秦岭，登太白山，然后下至汉中，打算沿汉水而下，最后到达荆南。
　　这一日，剑星行至武当山地境，心想：“叶掌门所说的武当派不就是在此山中？唉，可惜无缘拜会！”拿出归云剑来，说道：“想不到你还挺惹麻烦的，害得我有师难投，这可如何是好？”
　　剑星见那武当山脉山势连绵，气势威猛，有心游历，心想：“此处山峰如此众多，他武当派才占多大地方？我朝着僻静处游玩，未必会碰到武当弟子。”当下手持归云剑，径朝僻静处走。
　　那山中倒也颇多奇松怪石，清流激湍，偶尔也可见到闲云野鹤，麋鹿野獐。只是了无人迹，胜景空垂。剑星随身携有干粮，渴了便饮山泉，累了便歇岩穴，有时还可捕得一二野味。故而了无牵挂，随心游逛。
　　山中不计时日，剑星也懒辨方向，只是随景而行，竟然渐渐离了武当山境，进入了荆西神农山区。剑星也不以为意，心想：“自此而下，也可到达云梦泽中。”于是择有人烟处补充食粮，游览神农山区。
　　神农山区群山莽莽，山势险峻，森林密布，古木参天，颇多稀禽灵兽，奇珍异草。虽已是仲秋时节，然而处处草木葱茏，浑不似秋天景色。
　　剑星一路游历，也确是遇见过毒蛇猛兽，奇怪的是，它们非但没有伤害之意，反倒表现的甚是友善。剑星摸摸手腕上的麝红珠串，心想：“还真要多谢清灵了，要不然我哪有福气赏览如此奇景？唉，绿衣仙子超尘绝俗，这么一串小小的物件，竟然有如此功用！”转念又想：“想数月之前，此香珠还笼在绿衣仙子的玉腕之上，如今却是戴在我这个凡夫俗子的手腕上，造化之妙，真是奇不可言！”
　　剑星转过一处山坳，蓦然看到数里之外，一峰冲天而起，高耸入云。剑星仰看良久，惊叹道：“这座山峰足有千丈高，比华山可高的多了！”于是抖擞精神，备好食物，攀岩登葛，上至顶峰。
　　山上云雾缭绕，阴风习习，浑不似山下风光。剑星立于长峰之巅，看着脚下群峰，一时豪情万丈，忍不住仰天长啸。遂拔出归云剑来，迎风乱舞，自觉绝顶高手，无非如此。心喜之处，忍不住哈哈大笑。
　　折腾累了，便倚剑坐在一块空石之上，细观山下风景。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南坡山麓之上，一大片的红树林，在漫山的青翠之中，显得格外醒目。剑星立时醒悟：“那是一大片枫树林，如今正值仲秋，故而都树叶变红了。”于是决定从南坡下山，赏枫叶去。
　　剑星下至山麓，步入枫林，只见树木茂盛，枝干挺拔，形体简洁，叶红如血。剑星一边赏玩，一边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正在得意之际，蓦见前方似有炊烟。剑星吃了一惊，心想：“这里难道竟有人家？”
　　剑星急步向前，想去看个究竟。行了里许，离那炊烟愈近。忽听得前方有剑舞之声，嗤嗤破空之声不绝。剑星心下愈奇，缓步上前。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水潭，方圆十丈有余。潭水之畔，有一黄衫女子，正在练剑。水潭的另一侧，是一座茅屋。
　　那女子忽见有人，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剑星。
　　剑星急忙躬身说道：“小生游山玩水，偶然至此，冒犯尊容，还望姑娘见谅！”
　　那女子惊魂甫定，看着剑星，小心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剑星见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年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然而单论相貌，尚不及清灵。手中一柄长剑，宛如一泓秋水。
　　剑星颜色愈恭，说道：“在下姓沈，名剑星。适才乘兴游山，见有枫林鲜艳，故而造次前来。不想惊扰了姑娘练剑，实在罪过！”
　　那女子奇道：“这里人迹罕至，我们在这里三年了，也没见一个外人来到，你倒是第一个呢！”
　　这时，水潭另一侧的那座茅屋之中，有女子的声音问道：“秋儿，你在同谁说话呢？”说着，出来一个美貌妇人。
　　那秋儿指着剑星，说道：“娘，你看，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他是来游山玩水的。”
　　那美妇望着剑星，神情也颇惊讶，但随即便笑道：“既有雅客光临，自当欢迎！秋儿，你也别练剑了，快请这位公子过来喝杯茶吧！”
　　秋儿便说道：“沈公子，请过去喝杯茶吧！”
　　剑星说道：“多谢姑娘。”
　　两人行至茅屋之前，剑星见那里原来早有石桌石凳。茅屋之侧，长着几株奇卉异草，虽是秋天，也自开放。
　　那美妇便回屋，烧水烹茶。秋儿先请剑星坐下，便进屋帮忙。一时泡好，秋儿早捧上茶来。剑星起身谢过，坐下喝茶。自觉清香异味，纯美非常，却不知是什么茶。
　　那美妇携秋儿坐下，说道：“公子远来，山人无以为敬。略奉粗茶，未知可口与否？”
　　剑星忙道：“夫人哪里话？晚生山野村夫，唐突胜境。承蒙招待，不胜荣胜之至！”
　　那美妇笑道：“公子客气了！”仔细打量了剑星一番，说道：“我看公子器宇轩昂，谈吐不俗，必是大家子弟，却不知因何到此？”
　　剑星说道：“晚生家世寒微，不足为道。晚生此番，乃是从华山而来，欲至荆南。途中贪恋山景，鲁莽乱撞，遂至宝境。叨扰之罪，还望夫人海涵！”
　　那美妇道：“天地之大，任人遨行。公子随心游览，何来叨扰之罪？只是我观公子虽携长剑，却不似武学之士。山林险阻，不知公子如何能无恙到此？”
　　剑星说道：“山林之中，确多毒蛇猛兽。晚生能够至此，全赖朋友惠赠的一串麝红香珠。戴着它，颇能防蛇虫疠瘴。”
　　那美妇显然甚感诧异，说道：“哦？妾身倒不知世间尚有如此灵物！未知可否一观？”
　　剑星取下珠串，递给那美妇。那美妇接过，细细察看，赞叹不已。秋儿见了也是惊喜，拿到手中看了又看。
　　看罢，那美妇将珠串送还，说道：“公子甚有福气，竟能得此宝物。可知公子之友，亦非凡俗之人。”
　　剑星说道：“实不相瞒，晚生的这位朋友，是华山派掌门人的女儿。她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此珠。”
　　那美妇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剑星说道：“请恕晚生冒昧，夫人既知山林多险恶，却怎么能够入此深山老林，寻得如此居所？还能安然无恙地与这位……这位姐姐结庐而居？”
　　那美妇笑道：“忘了给公子介绍，这是小女。你叫她秋心就行了。”
　　剑星起身，躬身说道：“小生沈剑星，见过秋心姐姐，见过夫人。”
　　那美妇笑道：“你倒是嘴甜！难怪人家姑娘会把这么宝贵的珠子送给你了，呵呵。也罢，你既然喊她姐姐，那也不用‘夫人夫人’地喊我了。要是公子不介意，可以叫我秋姨。”
　　剑星忙又躬身说道：“剑星见过秋姨！”
　　秋姨笑道：“好，好，好，剑星，快坐下吧。方才你问我怎么能够安然住在这里，你看到茅屋旁的那几株花草了么？它们可是有着和你那串珠子异曲同工之妙。别看只那么几株，可是我跑遍三山五岳，才收集到的。只怕天下间除此之外，再无别处能有了。它们发出的清香可以让鸟兽们避而远之。如果调制成粉，制成香囊佩在身上，自然就不畏蛇虫了。你不见这小潭附近，连只鸟儿也没有吗？”
　　剑星赞叹道：“想不到秋姨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秋姨问道：“你这串珠子可也是令鸟兽不敢近身么？”
　　剑星说道：“不是，我这串珠子不是驱赶鸟兽，而只是令它们不伤害我。说来你们不信，我在山里的时候，那些狼虫蛇豹，对我都很温顺。即便我伸手摸摸它们的脑袋，它们也乖乖的听话。”
　　秋心姑娘本来在静静地听母亲与剑星谈话，听了剑星这一番话，大是惊奇，说道：“啊？这么奇妙？沈公子，可否再拿过来给我看看？”
　　剑星忙又取了下来，递给秋心姑娘。秋心拿在手中，套在腕上，惊喜地看着，感叹造化之妙！
　　剑星心想：“可惜说了还要还给清灵，要不然真该送给这位秋心姑娘的。”
　　秋姨从秋心手里接过，递还剑星，说道：“如此灵物，实在举世罕见！剑星，你可要把它保管好，一来防身有用，二来也不辜负送你珠子的那位姑娘的一番情谊。”
　　剑星说道：“是，秋姨。”
　　秋姨沉思了半晌，说道：“剑星，秋姨好奇，你可知道你那位姑娘是如何得到这珠子的么？”
　　剑星说：“秋姨，你可知道近来江湖盛传的绿衣仙子么？”
　　秋姨疑惑道：“绿衣仙子？我近两年少在江湖走动，没听说过，是这位绿衣仙子送给你那位姑娘的么？”
　　剑星说：“是的。那绿衣仙子的事是近几个月才兴起江湖的，难怪秋姨没听说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