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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秋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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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星便将江湖上关于绿衣仙子的传闻,以及自己如何结识清灵,清灵如何去九黎山,如何见着绿衣仙子,又如何得赠麝红香珠,而自己又如何想去华山拜师,如何叶掌门不收,清灵如何转把珠子送了自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秋姨、秋心听了,都觉稀奇。
  秋姨叹道:“天下间竟真有如此女子么?我一向自视甚高,以为天下间再无女子出我之右,想不到这绿衣仙子竟如此不凡!”
  剑星心想:“秋姨姿容绝世,又能配奇香驱赶猛兽,的确是奇女子!刚才见秋心姑娘练剑,想来秋姨也必剑术卓绝,举世无匹。也难怪她不把天下女子放在眼里。”蓦然想到:“秋姨既然剑法绝伦,那我岂不是访得明师了?”
  剑星心头大喜,正要开口,只听秋姨说道:“剑星,刚才听你说道,你是想求访明师,习练剑术?秋姨不才,倒也颇通剑理。你若是不嫌弃,和秋儿一起跟着我学就行。”
  剑星惊喜,忙起身叩头,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秋姨连忙起身,扶起剑星,说道:“秋姨指点你几手剑法,哪里用得着磕头拜师?你还是叫我秋姨,知道了吗?”
  剑星几番要叩头,秋姨总是不许。剑星无奈,只得仍喊“秋姨”,自称“弟子”,称秋心为“师姐”。
  秋心忽道:“娘,我记得剑星一开始说,他是要去荆南。咱们留他在这里学剑,可不是要耽误他的事吗?”
  剑星忙说:“秋姨,弟子本来是因为无缘拜得名师,故而想去那云梦泽中看看那位绿衣仙子的。如今既有秋姨传授剑法,弟子自然是哪里都不去了!”
  秋姨点头道:“嗯,你先在这里安心学剑。等到你将来剑术大成,再去拜会这位绿衣仙子吧。”
  原来,秋姨是有一套“无痕剑法”。秋心手中的那把剑名叫“秋水剑”,也是一柄宝剑。这套“秋水无痕剑法”施展起来身姿优美,翩忽若神,流风回雪,若往若还。
  第一日练剑,秋姨说道:“剑星,你虽然资质甚佳,然而无内功根基,不免先输于人。秋姨这里还有一支千年雪参,业已成形,服用之后于练功颇有灵效。它本来是两颗连体,极为罕见,是秋姨在西域大雪山中偶然发现的。其中一支,秋姨和你秋心姐姐早已服下。这一支本来留待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给你服下,助你练功。”
  剑星断然不受,说道:“弟子虽愚,然而圣人有云:‘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弟子诚心修习即可,何须灵药之助?”然而拗不过秋姨、秋心的劝说,最终无奈,还是服下。
  自此,剑星便居于茅屋之中,苦心练剑。茅屋本有两间,秋姨、秋心各一间。剑星既来,秋心便搬过去和母亲住,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剑星住。
  一晃三年即过。
  三年之中,剑星和秋心每日一起练剑,情谊日笃。两人平日里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有时候,剑星和秋心一道去山中采集果子草药,游山玩水,也颇自在。有一次,秋心采摘了一些白茅,剑星便抢过来几根,笑道:“静女其姝,贻我彤管,彤管有炜,悦怿汝美。自牧馈荑,洵美且异,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秋心脸微微红,羞道:“你胡说些什么?再乱说话,我不睬你了!”剑星伸伸舌头,不敢再乱说。
  某日,剑星对秋姨说道:“秋姨,弟子为咱们这茅屋起了一个名字。你说叫它‘秋庐’,好不好?”秋姨笑道:“亏你机灵,这名字倒也贴切!”于是剑星挥毫,书下“秋庐”二字,挂于门额。
  秋庐之前的那个小潭,原来竟是活水,有山溪上下流过。潭中有鱼,悠游自得。剑星和秋心她们平日里却并不吃鱼,也不吃肉,吃的只是果蔬之类,喝的是山泉清茶。但由于常常上山采药,也偶可吃得人参、灵芝等奇珍异果。剑星、秋心的功力与日俱增,秋水剑法也进境神速。
  刚开始,秋心每次与剑星一起入山,都要随身携带驱虫香囊,常吓得众兽避之不及。剑星便笑道:“师姐呀,你这每次入山,也太扰‘民’了。不如把香囊丢开,我就可以给你护身呀!”剑星再三说,秋心总是不敢。有一次,剑星便悄悄地把秋心的香囊偷了出来,撂在秋庐。两人入山,果遇猛虎啸谷。秋心见猛虎见了自己,竟然不跑。急摸身上,香囊竟然不在。剑星在一旁哈哈大笑。秋心嗔道:“剑星,你偷拿了我的香囊,是不是?”剑星笑道:“师姐不用怕,它不伤人。”说着牵起秋心的手,便向那虎走去。秋心连喝“放手”。剑星嘻嘻一笑,并不松手。那虎见了剑星,果然不再咆哮,乖乖地俯首垂尾,甚是温顺。剑星拉着秋心,走至虎旁,伸手抚抚虎背,对秋心说道:“你看吧,这虎有多乖?来,你也摸摸。”秋心见那虎如此听话,倒也不再害怕。便伸出手来,抚摸虎背,那虎乖乖不动,抚摸虎头,那虎还是乖乖不动。秋心大喜,绕着老虎看来看去,说道:“往常它们见了我就走,我倒还从没仔细观察过它们呢!你那宝珠果然奇妙!”自此,秋心入山,便不再携带香囊。两人见虎戏虎,遇豹玩豹,与诸兽亲密无间。
  这一日,用过早饭,秋姨说道:“星儿,你的武功剑术,俱已登堂入室,秋姨已没什么可再教你。你资质虽佳,但日后仍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照此精进,十年之后,你便可以和当世高手一较长短了。到那时,连秋姨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已在此三年多,恐你家中记挂,你可以出山了!”
  剑星一时愕然,不知所谓。他在此三年,每日与秋心练剑、玩耍,欢乐无比,倒也没怎么想过要出去。秋姨此时说起,他才蓦地想起父母,想起结拜兄弟张阿三,想起清灵和白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呆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事,便向秋姨叩头,说道:“秋姨,孩儿想念父母亲友,也确是该出去了!只是孩儿尚有一事相求,万望秋姨成全!”
  秋姨见剑星叩头,略一思索,便知是什么事,心想:“唉,该来的总是要来!”便说道:“说吧星儿,什么事?”
  剑星正色道:“孩儿想请秋姨将师姐许配于孩儿为妻,孩儿一生一世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秋姨说道:“这个……秋姨倒是愿意,只是秋儿……只怕……唉,你自己跟她说吧!”秋姨说罢,竟尔转身回屋。
  剑星此惊非同小可。他一向以为,自己与师姐情投意合,师姐必定垂心于已,两人情愫已深,只是俱各矜持,没有明说而已。万料不到,秋姨的意思,竟是秋心不愿意!惊骇之余,便上前拉住秋心的手,颤声道:“师姐,你竟……竟不愿意嫁给我吗?”
  秋心显然亦是心中慌乱,神情也颇激动。然而轻轻摇头,说道:“不成的,我不能嫁给你。”
  剑星乍闻此言,如遭五雷轰顶,松开秋心的手,怔怔地站着不动,半晌才说:“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秋心摇头道:“不是的。你不知道,我自小和娘相依为命,我们厌弃红尘,隐居山林,已有多年。我自小对佛祖许下鸿愿:今生今世,母女相依,誓不嫁人!我要终身陪伴娘,娘亲百年之后,我便出家为尼,礼奉佛祖。谁能想到会遇见你?又怎么能……怎么能嫁你为妻?”
  剑星胸口如遭锤击,一时心如刀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秋心又说:“你这一去,也不必再来。你去之后,我和娘就另寻居所,以成誓言!”秋心说罢,身子微微发颤,也是难以自持。
  剑星大声说道:“你是说,咱们今后再也见不着了?”声音悲凉凄婉,催人泪下。
  秋心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转身跑回屋内。
  剑星呆呆地立着,木头人一般。
  这时秋姨出来,手里拿着包裹和归云剑,说道:“星儿,东西秋姨已经替你收拾好了。唉,这个傻丫头!我已经暗地里劝过她好多次了,她就是不听。心意坚决,硬是要跟着我。秋姨也没有办法!”
  秋姨见剑星还是怔怔地不动,忍不住上前将剑星抱在怀里,轻轻抚摸,柔声说道:“乖孩子,你要是伤心,就放声哭出来吧。”
  剑星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秋姨,大声哭道:“秋姨……秋姨……”
  秋姨轻轻叹息,摇头说道:“唉,造化弄人!我可怜的孩子们!”
  剑星大哭了一场,方才收住心神,细细地想清了眼前的事实,胸口隐痛不断。
  秋姨见剑星情绪渐定,方才放开剑星,说道:“星儿,你既要走了,秋姨问你,咱们的无痕剑法,最要紧的是什么?”
  剑星听秋姨问及剑法,精神略振,说道:“秋姨,孩儿记得,那是要有博爱之心。”
  秋姨说:“正是。既为博爱,便不应执著于儿女私情,只有如此,剑术方可大成。你要牢牢记住。”
  剑星点点头,说:“是,孩儿记下了!”
  秋姨说道:“那……你这便去吧!”语音略颤,心中也甚是不忍。
  剑星跪下叩头,说道:“秋姨授业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师姐陪伴之情,孩儿终身难忘。孩儿身无长物,唯有此家传长剑,敬奉秋姨,聊表寸草之心!”
  剑星说罢,双手奉上归云剑。
  秋姨想了一想,便伸手接过,说道:“也罢!难为你一片孝心,秋姨便收下这归云剑。你起来吧。你在这里略等一等,秋姨也有东西送你。”
  秋姨说罢,便持剑放回屋里,又拿着秋水剑出来了,并说道:“这是秋儿的秋水剑,算是秋姨和秋儿送你的纪念物。你拿着去吧!”
  剑星本来脱口就想说:“师姐的宝剑,我不能收!”然而,想了一想,还是双手接过了。
  剑星向秋姨躬身说道:“多谢秋姨,孩儿这就告辞了。”复又对着秋庐,躬身说道:“多谢师姐,剑星告辞!”
  剑星说罢,背上行囊,转身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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