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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黄昏,我入淮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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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爷孙过川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可他从生下来这明里暗里就不只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此次出临川入京都更是整个行踪都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这种感觉很不好,如同赤裸裸的小娘子洗澡,旁边却围了十个八个抠脚大汉。
  所以孙过川很早就用了个绝妙替身,出了临川就立马调包,带着一侍一婢花深柳浓,找了条幽僻小道,潇潇洒洒地做了一回看客。
  可那整日在齐安王府门口混吃等死的老乞丐却找到了他,说是嗅着味道赶来的。这说法有些荒谬更荒诞不经,花深很怀疑,柳浓也不信,但一向机灵的孙过川却深信不疑,这也是有故事的。
  在孙过川小时候,无聊时和老乞丐玩迷藏,不管他躲到哪儿,这老乞丐都像是一条寻肉味而来的狗,总能把他给叼出来。
  有一次,小王爷因为动了刀剑被老王爷孙迟责罚,这小王爷受气不过,居然离家出走,王府派人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他,孙迟吓坏了,见到王妃瞿氏就跑,生怕又被骂到祖宗十八辈,最后还是这老乞丐找到了小王爷,就在城南的神仙庙里,吃着供给那北方神仙的鸡鸭鱼肉嘞!
  小王爷孙过川一路马车向南,闲来逗逗婢女柳浓,也问问花深些修行问题。
  他知道花深很强,至于有多强,他也没好意思细问,只是途中有些不长眼的小盗匪,在花深那一拔刀间就没了命,再结合小时候偷偷看过的《修行八门录》,猜测这手功夫少说也有个休门境,又听花深说那些盛名在外的天下高手,好像登峰造极的一位是大宁国钟禅山的天府大长老白衡,那是惊门巅峰,距传说中超越生死的杜景两门,也只有一线之隔。
  而老乞丐仍然神出鬼没,只在每次饭点儿就准时出现,吃完了就踩着破鞋跑远了,孙过川估计这老乞丐是盯上了某个俏寡妇。
  临川出城的风光车队走得是官道,出临川,过江腹,沿大盘江而上,越过护城河,就到了大魏京都。这一路迢迢八百里却不过番王地,按车队的行进速度少说也得二十日。
  而小王爷孙过川走得都是些曲径小道,从人迹罕至的密林山路横穿过去,十五日就可达京都,可这一路避不开的地方却是淮南,而淮南有一位淮南王。
  ……
  ……
  魏太祖皇帝当年南征北战,才在盛世大宁的身上拔下这一毛之地,这离不开太祖皇帝的雄韬武略,更离不开另外的两个人——军师文过饰和獠牙大将军项广。
  文过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项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年只要听这两人名号就能使旧越的那十万军士胆战心惊。
  时旧越安乐十年,越十万兵甲于舞郡大败于魏。
  却说当时两军决战,魏军自精锐之师,而越军亦挟“不胜即亡国之怒”犹有一战之力,一时陷入胶着之中,死伤无数,血染寒江水。
  便在这时,只见黄沙滚滚,只闻铁骑震震,于烟尘浩荡间,驰来一队遮天蔽日的骑甲,统一黑骑黒甲,面罩獠牙面具,如那撕裂苍穹的獠牙,如那阴曹地府的修罗,直接屠杀了十万越军!
  旧越亡国日,城门大开,獠牙大将军项广单马入城,在越国的皇宫里,在越国的大臣前,揭下了面上獠牙面具。
  旧越后主见这屠尽越军的将军真容,气势凌厉,勇武非凡,再环视一圈越众大臣,神情悲切,喃喃道:“吾非亡国君,尔皆亡国臣!”
  旧越后主声嘶力竭地大吼三声,项广拔出腰间青钢刀,挥刀,一刀便了结了那旧越三十年。
  魏太祖建国,封项广为淮南王,准佩刀入朝,赐六龙王袍,封文过饰为太宰,执天下政事,并令诸皇子与之学。
  魏高祖继位,削藩众王,这魏国天下有封地的王爷,就只剩下临川齐安王孙迟,巴蜀齐乐王孙却和这异姓淮南王项广了。
  太祖驾崩那年,太宰文过饰上书辞去太宰之位,隐居尘世间,不闻朝中事,就只留下昔年的獠牙大将军在淮南垂垂老矣,等着日头缓缓落尽深山的那日。
  而在黄昏如火烧云天的这日,临川小王爷孙过川的马车来到了淮南城前。
  ……
  ……
  深冬的夕阳,如冰刀上的血,犹自热烈燃烧着绝望的光,然后冷冷地洒在孤寂的路上。
  那路上有一辆马车,不急不慢亦不燥,碾碎初结的霜,披戴如血的光,在夕阳和城池都将落幕的时分,推门而入。
  ……
  ……
  夜,无月,淮南城。
  远香楼灯火通明未尽,酒味醇香似醉。
  大堂中央台子上两个粉黛美人,一人翩翩起舞,挥袖如云,转身回眸如梦。另一人低吟浅唱,明词雅曲,歌声婉转如流韵。
  台下看客几十人,有锦衣挂玉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有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有白袍素衫手握折扇的大才子,有腰配刀剑浪荡不羁的江湖客,这些人身份不一,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爱慕或者垂涎台上的这两个美人。
  远香楼是淮南城里最大的快活地儿,这里的厨子传闻是某个前朝宫里出来的御厨,能做大江南北的菜式,这里的美酒是请“酒神”洒江天的关门大弟子古朗亲手酿制的,这里一共有一百零三间客房,五个别院,论起那规模也只比淮南王府小上几分。
  传闻这远香楼的老板来自大宁,更有人说老板的背景正是那天下第一宗钟禅山天府。因为老板实在太神秘,而这远香楼在天下的数量与规模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当然这些传闻都是无从考证的,事实上极少有人见过远香楼的老板,只有这满天下的酒楼如骤雨繁花般开满大地。
  “客从远来,其楼自香。”
  远香楼有美食美酒,最吸引人的却是美人。鬼蜮的“花盗”花丛飞曾写《美人谱》评天下美人有十,其半都来自远香楼,而又说最能勾起男人心魄的当数南楚百花庭的“千面观音”练雪魅,可最让男人趋之若鹜去追逐的却是那“江南双姝”江鱼子与江水怜,因为这两个孪生姐妹曾立过一个誓言:不嫁是双,嫁亦是双。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一定敌不过这样的话。
  只要喜欢女人就一定想要拥有这两个美人。
  可美人如云端的花。
  云端是神仙住的地方。
  凡人可望不可即亦不可求。
  而在今夜淮南城,城里远香楼的大堂,大堂台上有美人成双。
  一唱一舞两倾城,一动一静双绝伦。
  那一定是那“江南双姝”。
  那一定是那“嫁亦是双”的江鱼子与江水怜。
  当临川小王爷孙过川单车两侍进淮南之时,“江南双姝”轻启罗纱以歌舞会淮南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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