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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流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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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桑家经历巨变,桑千秋无奈离京避难的时候,尚且是天真烂漫的垂髫稚子,如今六年转瞬之间,她早已今非昔比。
  满堂坐着的俱是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生平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纵然如此,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由为之心折。千秋今日入宫,只穿了一身简洁利落的雪青色缺胯袍,腰束灰绿嵌七宝丝绦,白绫裤,皂罗靴,装束虽然并不出众,然而此刻在殿中一立,仿佛刹那就与世隔绝一般,周身的锐气没了刻意压制,张牙舞爪地逸散开来,令人胆寒。
  众人忍不住屏息凝视,带着期待又畏惧的复杂心情静静注视着千秋。殿外忽然起风了,那风从洞开的殿门吹进来,四周的烛火被吹得摇曳不定,烛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身金甲,可她依然伫立不动。
  她在等。
  桑远看着已经长成亭亭少女的妹妹,胸中有莫名的情绪不断翻涌,他觉得有些口干,拿起面前的酒杯,还没等举到嘴边,千秋忽然动了。只见平地里似有一道闪电划过,长枪挂着风声骤然刺出,气势如虹。她一振手腕,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了一条游龙,随着她的辗转腾挪,在空中绽放出漫天银花。
  千秋这一套枪法名曰“飞花”,以招式繁复,暗藏杀机著称,自从天机门开山祖师陶泓开创飞花枪法以来,门中百年以降只有燕王罗游习得,自罗游叛出师门,谋反被杀后,这套枪法就被束之高阁,直到千秋从藏书楼的角落里将记载枪法的竹简翻出。而和这枪法同出一脉,由陶泓师弟无患子创制的拳法折叶手倒是一直没有中断传承,千秋的师父玉隐真人和大师兄归无都是个中高手,这两套武功一强一险,一繁一简,相生相克,乃是天机门创立之时广为人知的两大绝学,如今因为罗游叛国一事,天机门避世多年,只有折叶手还偶有江湖中人称道,飞花枪法却早已无人提及。
  因为不在战场,所以千秋只使出了七成功力,但这套枪法毕竟是当年燕王罗游威震燕云十六州的成名绝技,哪怕她未尽全力,看在众人眼中也已经足够震撼。一时间,麟德殿中竟无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千秋掌中枪破空之声。千秋所处的位置靠近殿门,此刻恰明月初升,她整个人一半被烛光笼罩,一半落在皎洁月光之中,一杆枪如臂使指,舞来得心应手。
  疾如狂飙,徐如长林,侵如烈火,镇如山岳,如阴难测,如雷震荡。《孙子兵法》中所言用兵之道,竟被这套枪法完美融会,一招一式,无不贴切。
  一直到千秋收枪站定,朝着圣人行礼,并朗朗道了一声“见笑”,众人才如梦方醒。桑远猛地回神,发现酒杯还举在半空,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双眼眨也不眨盯着千秋,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一样——他一直知道这些年千秋在天机门受名师高人指点,进步神速,但他没有料到,千秋的天赋竟如此惊人,短短六年就能将这套行家一看便知复杂难学的枪法练至如此境界!
  圣人也缓缓回过神来,抚掌连声称“绝妙”,又问千秋这是什么枪法,千秋朝上拱手:“回圣人,这枪法名曰‘飞花’,千秋不过略通皮毛而已,不敢当‘绝妙’二字。”听她这么一说,殿中突然陷入了诡异地沉默。罗游之事过去不过二十年,朝中老臣还清楚记得罗游当年一杆梅花亮银枪于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是何等威风,假以时日,千秋恐怕不输于他,但是罗游最终背叛了先帝,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千秋未来会如何,谁也不敢妄下论断。
  圣人好似并没有想起罗游之事,也没有注意到殿中的沉默,笑道:“如此身手实在难得!我大唐以武立国,前有先大长公主率领军队为我大唐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又有英郡主一杆长枪光耀明月,是社稷之福也!”
  “想必众卿与朕所想一样,那么,”圣人收敛了几分笑意,眼含警告扫过一众大臣,“朕常听闻江湖中人都有绰号以彰武艺高强,今朕欲赐英郡主一个雅号——‘流光神枪’,并收为义妹。冀他日你能为朕固守山河,拒夷獠于关隘之外。可好?”说最后几句话时,圣人把目光投向了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说一句话的桑千秋,语气变得十分温和。
  桑氏兄妹以及庄夫人都被圣人这番话搞得一头雾水,庄太后忽然笑容和蔼地开了口:“二娘不必疑惑,这便是姨母和你皇嫂经过商量后,给你的大礼。天机门嫡传弟子,当得起这份体面,加之你回京不过月余,才名令德已经传遍了京城,纵然我们不劝说七郎,他也会对你有所褒奖。只盼你能不负众望,与你兄长一道,守护好我大唐的万里河山。”
  见千秋面露迷茫之色,秦皇后出声提醒她:“二娘,还不谢恩?”
  千秋直到谢过圣人恩典,回到席间坐下,宫女为她重新斟了一杯酒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心情十分复杂——圣人一家为了笼络住自己兄妹,真的是不择手段,唯恐他们步了罗游后尘。但是反过来一想,好在圣人性格宽仁,否则等待他们的可能就不是殊荣和厚禄,而是灭门之祸,圣人愿意给他们体面,意味着他们对于圣人还有价值,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虞。
  金华长公主李宛然原本的意思是想让长于山中的千秋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而在各大世家和满座贵女面前出丑丢人,好杀一杀她的威风,没想到反而让她大出风头,气得她手掩在袖中狠狠攥紧了手帕,仿佛那就是千秋本人一样。眼见得千秋被兄长借此机会做了个顺水人情认成了义妹,她心里清楚以后她再也无法也不可以再为难千秋。她虽然贵为长公主,又是圣人的亲妹妹,但是若真和千秋放在一起相比,圣人恐怕会更偏向传说中能左右天下大势的天机门弟子桑千秋。
  至于为什么并不认识李宛然的千秋会如此受她针对,只能说一句“情字害人”。京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金华长公主痴恋秦家次子思危多年,秦思危却并不喜欢她飞扬跋扈的性格,多有避让,她依然百折不挠。但这些刚刚回京不到两个月且并不关心各种小道消息的千秋却并不知道,她既不感兴趣,她身边的人也不会多嘴同她提起这种颇为无聊的轶事。秦思危的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关注着他的李宛然掌握得清清楚楚,而秦思危对千秋有好感一事他本人并没有想过掩饰,落在李宛然眼中,顿时掀起了她心中的滔天妒火。偏偏千秋又只把秦思危当做好友对待,两厢一对比,求而不得的李宛然就更加记恨上了千秋。
  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在千秋还毫无所觉的时候结下了梁子,以至于多年以后还在安京城中闹出了不小的风波。这些都是后事,暂且不提,单说这场中秋夜宴。继千秋之后,各家女儿也纷纷献艺,这场在后世史书中注定不平凡的中秋宴终于在一片和乐中圆满结束。
  圣人还有政务等待处理,先一步离席去往了御书房,千秋借口更衣也离开了麟德殿。两人前后脚到了御书房,圣人姿态放松地倚靠着凭几,好笑地问千秋:“二娘急急忙忙来寻为兄,所为何事?”
  千秋撩袍跪倒,肃声道:“千秋有过,望兄长恕罪。”
  见她行如此大礼,说话语气也没有半分玩笑之意,圣人不由也坐直了身子,问:“快起来,朕不怪你,你且说来听听。”
  “先前千秋说在东市救下了一个被长孙郎君欺侮的少年,兄长可还记得?”
  “记得,你说那是位异邦流落到此的小郎君。”
  “兄长,千秋有一点没有说明,”千秋叉手而立,微微垂首,轻声说,“那位小郎君姓阿史那,单名一个贤字。”
  “阿史那贤,阿史那——契月国王室之人?!”圣人惊呼,“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快讲来!”
  “兄长当知,契月国老国王一年前去世,他的长子阿史那枭继承了王位。而在那之前,契月国先王一直属意的继承人并非暴戾无德的长子枭,而是聪慧良善的幼子贤。阿史那枭继位后,为堵国人悠悠之口,便想要将阿史那小郎君母子二人暗害。他们一路逃亡来到我大唐,王妃微生氏中途病亡,临终前嘱咐小郎君一定要来到安京城求援,被小妹偶然救下。因为他那一双异瞳实在特殊,故而小妹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句,这才牵扯出这一桩契月国王室秘辛。小妹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微生王妃原本也是天机门弟子,因为一些原因被掳去了契月国,小妹奉师命行走红尘,理应照拂师门中人,这才收留了阿史那小郎君。”
  圣人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应当知道,我们从不插手他国内政,你这做法实在是不妥。”
  千秋忽然抬头,眼神坚定:“圣人!契月王阿史那枭聚兵于我边关,却说是为了监督奴隶放牧,儿敢信,圣人敢信否?况且阿史那枭狼子野心,若放任不管,置之于卧榻之侧,等他羽翼丰满,必是大唐之患!难道圣人会忍心以我大唐万千将士的血肉去饲豺狼么?”
  圣人陷入了沉思,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朕知道了。不过,你说这些,不单单是想斥责朕吧?”
  “千秋怎敢斥责兄长,”千秋语气软了下来,“千秋想着,转述再详尽,没有亲身经历,也必定会有疏漏,所以千秋斗胆将阿史那小郎君也带来了。”
  “你这小娘子,真是胡闹!”圣人佯装生气地嗔斥她一句,接着问,“他现在何处?”
  “就在宫外候着。”
  “明德,还不快将契月国小王子请过来?”圣人瞥了一眼身边的宦者,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去请阿史那贤。
  “这回你可满意了?”圣人问千秋,“下次可不许再擅作主张,叫那些言官知道了,又要上奏弹劾你,朕本就政务繁忙,不要给朕添乱,记住了吗?”
  “诺!千秋谢过兄长!”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千秋朝着圣人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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