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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戈薇记忆中自己一直很穷。
记得初一的时候学校门口搬来了一个小摊，那是一个戴着奇怪帽子，长相极富外国人气质的新疆人摆了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
那时大家都讨论这个新疆人卖的是假羊肉，烤的不是羊肉而是老鼠肉。说这话的人大多都是男生。
男生虽然每天都在谈论假羊肉，可是他们照买。
其实男生只要是为了吓唬女生。
因为几乎每个女孩都吃过那新疆人烤的肉串，这样的怪谈确实怪吓人的，可是仍然阻挡不了女生们对这假羊肉的喜爱。
羊肉串是一块钱一串，每天放学摊子前都会围满人。
戈薇从来没有围上去。
因为没钱。
但她也不向戈叶蓝要钱。
每次闻到烤肉的香味，她的嘴了都会溢出口水，口水溢出，她一次又一次的吞回去，有时为了避免流口水她会故意憋气不去闻它。可是尝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因为脑子会想到，会幻想出美味的羊肉串的味道。
后来一天她时来运转一下子捡了一张十块钱，她猫在那里，等同学都走光了，新疆人要收摊了她才上前上去，她一下子买了十串。
那时刚咬了第一口就捂着嘴巴，哭了。
第一口下去嘴巴里是酸的，满是发酸的口水。
这本是很遥远的事情，一般的情况下都会想不起来。就在这个冷风袭面，雪花纷飞，被爸爸刚刚抛弃归家的晚上，那孤独潮冷的回忆重回心脏，那种心痛的感觉，像是老风湿一样发作了。
雪越下越大越，渐渐白茫茫一片，戈薇踩着脚踏车脚有些打滑，车轮子也渐渐歪来歪去，脸上水呼呼的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雪融水。
到了弄堂她停下来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感觉有些粘。
把单车放好。
她蹑手蹑脚的朝家门摸索而去，轻轻的插进钥匙，轻轻的打开门。
戈薇见门里漆黑一片心中疏了一口气，她从自己打开的窄窄门缝钻进去。
她头刚钻进去突然感觉黑暗中什么东西一下子扯住了她的头发，她整个人一下子都被扯了进去。
戈薇头皮发痛。
“砰”身后一声响。
门被关上了。
灯亮了。
“你怎么舍得回来。你要是死在外面多好。”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语调，戈薇抬头瞧见了戈叶蓝。
戈叶蓝的脸上有些惨白。
“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啦。”
“啪。”戈叶蓝一巴掌打在戈薇脸上。
戈薇整个人都被打倒了，她趴在一个矮凳子上很静，半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戈薇突然顺了顺头发，把头发顺到耳根后面静静的说：“妈。如果有一天我丢在外面你会来找我么。”
戈叶蓝听罢有些怔住了。
戈叶蓝扯起了高嗓门骂道：“你今天是不是脑子坏了。居然叫我妈。不要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这样叫我觉特别恶心。你居然问我你不见了我会不会去找你，我才不管你呢。你变成鬼也别说认识我，也不要再回来。”
这种心痛的感觉绵延起伏在头皮和脸颊上不停的跳跃着。
它们传来阵阵的钝痛。
他们的话何其相似。
“……不要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这样叫我感觉特别恶心。……我才不管你呢……我变成鬼也别说认识我，也不要再回来。”
“……你就当我死了吧。……钱我也不要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戈薇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摸着肚子心说：“你傻么。要来找我。”
戈薇撑起来身子摸了摸从头上流下来的雪融水。
雪融水有些发红，那是血。
戈薇呆呆瞧着自己的手尖道：“谁也不要我，我也不要谁，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也不会再去找我爸，我也出来卖，我自生自灭。”
“什么？”戈叶蓝听罢尖叫了一声。
“啪。”戈叶蓝冲上去一巴掌打在戈薇脸上。
戈薇还没有站稳戈叶蓝飞过来一脚。
戈薇一下子撞到墙上。
“你这个贱货。真是骨子里的贱。卖。你居然也要卖……操……”戈叶蓝追到墙角抓住戈薇的头发拼命的扯。
戈叶蓝喘着气吼着说：“你说……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去找你爸了？”
“是。”
王洛被对面的声音吵醒了，他推开窗子，外面传来戈薇家刺耳的声音，窗外是白茫茫一片，一阵冷风吹来。
风里夹杂着这样的声响。
“……他有什么好的……滚……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贱货。你以为他要你啊。你去找他呀。你还回来干嘛。你说你要当婊子。去吧。给男人玩烂生出虫子，冲到下水道去。”
还有戈薇的声音，她声音痛苦而绝望，愤怒却无可奈何，嘴了一直在反复求饶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打我了。”
王洛坐着在床上这些声音反反复复的在他脑袋里回响，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