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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好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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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人与人之间能够轻易的被划开一条沟壑,下了雨变成河便再也没法渡过去了。
  这样的河流。
  横亘在彼此间,在无数个日日天天里,积郁着深不可测的淤泥,无论是水有多清澈,河的深度都无法测量。
  王洛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河流也会像其它的河流一样遇到大旱季,水位下降,河里的淤泥被晒成龟裂的土块,母亲会从对面走过来。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河流每一天都在被无名的小支流充实着,淤泥越来越厚,水越来越深,踏入,便立刻会被淹没。
  如这天早上,王洛和母亲在一起吃饭,母亲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机,评论电视机里面的新闻,这也将会是她饭后闲空时间跟那些娘们一起聊天的谈资。
  王洛低头扒着饭不敢作声,害怕会跟母亲的语言有接口,这样母亲便会啰里八嗦的问王洛一些无聊的问题。
  “妈。我吃完了。”
  “啊。吃完了?你就吃一碗饭啊。”
  “够了。饱了。”
  王洛说着话,拿起书包去换鞋,王洛瞧见爸爸的黑色鳄鱼皮钱包在鞋桌上静静地放着。
  钱包是那样臃肿肥胖,它像一只吃饱趴在哪里的黑色蛤蟆。
  王洛看着钱包喉咙里开始滚动,一个东西又卡在那里。
  “你这就准备走啊!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温度又降了几度,穿这么点怎么可以。”
  母亲突然放下碗,关了电视。她刚刚还饶有兴趣地评论新闻,这下子像变成另一个人了。
  母亲进了房间,王洛探足伸头往房间里瞅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手略显发抖的伸向那个黑色鳄鱼皮钱包,他从里头抽出五百块钱,插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王洛快速穿好鞋,打开门,他回头朝身后高喊了一声:“妈。不用了拿衣服了,我不冷,我上学去了。”
  王洛刚准备钻出门去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母亲严厉的声音。
  “等等。”
  “我不冷,真的。妈。”
  “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要走,你说说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母亲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王洛的手在口袋里发抖,他手上还攥着那五百块钱。
  王洛抓着门把手僵硬的立在门框间,屋里是暖和的,屋外地上积水成冰。屋外的一阵冷风吹过,冷气突然刷的涌进来,凉透了王洛的整个人。
  屋内突然变得寂静一片,冷而肃杀,彷佛那一刹那间,突然涌进的寒气将屋里一切都冻死了。包括母亲长久以来这样环境下滋养出对王洛的信任。
  那股寒气真的有那么冷么?
  母亲的眼睛透露出惶恐和发怒交织的奇怪眼神,她呼吸急促,脸激动而涨红。
  王洛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屋外的白光刺眼,王洛缓缓转身道:“妈。你说什么?什么口袋?”
  “什么口袋?你不知道?你告诉我那里到底装着是什么?”母亲胸脯剧烈的起伏,表情前所未有的愤怒,不难看出她还在压制着。
  王洛缓缓抽出口袋里的手举起来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是说这个口袋。”
  王洛一瞧缓了一口气,原来母亲说的是自己换下来衣服的口袋。
  母亲抱着衣服,另一只手朝桌上用力一拍,一张纸片赫然出现在桌面。
  王洛见罢骤时一股老血往头顶上涌,刚放松的心弦一下子就被绷紧,快要断了。
  王洛心中怪叫一声:“天哪。我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试孕纸的发票。”
  26
  音乐响起,学生像黑色蚂蚁一样从一个黑色的口子涌出。空荡荡的操场上渐渐站满了了,广播里的女人开始喊着口号,那声音被电流所影响带有混杂的哔啵噪音。
  噪音无所谓。
  最关键的是她的喊声毫无激情,像是得了重感冒。
  “她要死了。”
  戈薇用奇怪的语调说道。
  王洛听罢下意识瞧了她一眼。
  戈薇站在王洛约一米处的对面,男生一行队,女生一行队。
  音乐和口号同时响着,学生们像是被施了巫咒的木偶,摆动着怪异而搞笑的姿态,抬手、伸腿、朝天一下又一下摆动着胳膊。
  “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如果是戈叶蓝肯定会把菜刀架到我脖子上。”
  “这个很简单,我说我是班长,试孕纸是生物课要用,老师要我买的。发票是留着报销用的。”
  音乐播放到了第三节,王洛伸腿用右手压腿。
  “哈哈。”戈薇怪笑了两声,分辨不出是赞扬还是嘲笑。“你真是撒谎的天才。你妈信了么?”
  “嗯。信了。”王洛低下头说。“这事差点把我妈吓个半死,她当时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她当时说:“真是想死我了,我的小祖宗。”然后她就赶我去上学了。”
  戈薇听罢扑哧一笑。
  “这听的怎么不像你妈呀!按照她的性子不应该是一把抱住你然后大哭一场,最后转身把这段惊险的经历在弄堂里渲染一遍么。”
  “我妈差点哭了。”王洛小声说。
  戈薇听罢又笑了起来。
  “啀。”王洛见罢怪叫一声:“戈薇同学你怎么还笑起来了,这事好歹跟你有关系的吧。”
  戈薇突然呆在那里,她蓦然间往前一瞧,前面是一个个黑色脑勺,只有身边王洛这张脸是清晰的。
  戈薇望着前面说:“王洛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其实一个人真的不能对另一个人太好,特别是陌生人。因为这样时间长了会被认为理所当然,既然是理所当然就没有感觉,很可能有一天你把整颗心掏出来,我还是没有感觉。说不定我还会感觉好玩跳上去踩几脚。所以呀。王洛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好了,女人都是这样的,你对她好了,她就认为这份感情不值钱。真的。女人就是贱。”
  王洛听着戈薇的话心莫名的悸动。戈薇望着前面没有动,音乐在她头顶旋转,她突然像是变成一个没有听觉的小女孩,她木然的立在那里,像是迷路小女孩。
  她的眼睛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石子,王洛感觉她要哭了。她张了张嘴,嘴在动,确没有声音。
  王洛确看出了戈薇说了什么。
  戈薇:“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贱。”
  “喂。”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肥胖的教导主任:“那个女孩。怎么回事?做操时间光顾着跟男生聊天像什么话。说你呢。”
  戈薇晃过神来发现音乐和口号已经到了第五节了。她抬了抬手,扭了扭脖子跟上节拍。
  教导主任走远了。
  “哈哈。”戈薇一笑。
  “你就和你聊聊天他就说这像什么话。你说他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戈薇打笑着说,她以为自己说出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王洛的心像是被一把刀一下戳穿,这样的伤痛既然不致命。
  刀还没有拔出来,刀在伤口上来来回回的走动,戳痛着还没来得及缝合的悲伤心。
  王洛抬头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多少年寒冷的节气就这样过去。
  在音乐和口令声中,所以的人都仰着苍白的脸,在那更加苍白的天空下,消极绝望等待着那遥不可及的春天。
  内心深处的悲伤无法言语,它们像从身体各个隐秘的地方猛然跳出,牵扯着全身的悲伤神经,来自各个角落的悲伤,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朝上涌,积聚在眼眶周围,要流出来了。
  巨大的操场戈薇与王洛距离不到一米。
  戈薇突然闭着眼睛说:“我好想离开这里。”
  王洛跟着说:“是啊!我好想快点离开这里,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戈薇打笑着说:“我说的是这该死的广播体操。我才不像你,富有诗人气质,还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呢。亏你想的出来。”
  戈薇的笑容在转脸时瞧王洛时,一下子僵硬住了,她瞧见了王洛眼睛里晃的泪水,戈薇看的发傻。
  戈薇的心像是冬天里的太阳,在王洛拉动嘴角那一刹那间,惶惶坠落了下来。
  我好想离开这里。
  我好想快点离开这里,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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