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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同样的开门方式，钥匙插进锁孔。
“咯吱。”一声响。
戈薇家是一片冰凉的黑暗世界，她需要在冰凉石灰墙壁上摸到灯开关，开灯才能进去。
王洛一开门就进入了一个明亮的世界，母亲立马跑过来接下他的书包，啰里八嗦的问为什么会这么晚回家。
王洛解释被几道复习题耽搁了，母亲就信了。
毕竟王洛是那样的人，绝不会撒谎的人。
母亲看见王洛眼睛有些发红，问王洛怎么回事。
王洛解释说是风吹进了沙子揉的。
“沙子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
母亲听罢进房间拿来药箱，又啰里八嗦说一堆怕细菌感染。要用消毒水再洗洗眼睛。
王洛感觉自己要疯了，嫌烦。
王洛朝桌子上瞧了一眼，三副碗筷。
“爸爸回来了么？”
“是。刚到家。在洗澡。”
母亲进房间去拿药箱了，王洛听到远处的洗澡间传来细细的哗啦水声，王洛眼睛侧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盯到桌子边缘一个鳄鱼黑色皮钱包上。
厚厚的钱包，王洛看到了一叠一百块钱在哪里静静地躺着，躺在哪里发亮，王洛仿佛间听见它们在呼唤着王洛的名字。
王洛突然感觉自己喉咙里有团东西堵在哪里，他吞了几口唾沫才把它吞下去。
23
人与人之间能够轻易的被划开一道沟壑，下了雨变成河便再也没有办法渡过去了。
比如十四岁的王洛晚上做了一个梦，早上一起来发现内裤潮湿一片，上面粘着乳白色粘糊糊的液体，这让他脸上发红发热。
尴尬不已。
王洛将内裤塞进了枕头下面，然后神神秘秘的去上学了，到了晚上，他想到洗澡间偷偷的洗了，可是他刚拿出内裤出门还没有到洗澡间就被母亲撞见了，母亲顺手习惯性的就去拿他的内裤。
王洛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我王洛脸上顿时臊热起来，红了一片。
“……我。我自己洗……”
“咦。怎么啦。你好好的洗什么裤子？不一直都是我洗的么，今天怎么了？”母亲走过去伸要拿王洛手中的内裤。
“你去看书。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王洛见罢尴尬不已，脸上发热，他侧过母亲。
“……不用了。我自己洗……”
王洛逃进了洗澡间。
关上了门。
水声哗啦哗啦的响，母亲站在门外若有所思的在发笑。
“傻小子。你以为你妈妈不知道你玩的什么猫腻呀！以后你裤子还是我洗。”
门隔绝不了母亲的声音，这样的话让人听的不舒服极了。
王洛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母亲坐在哪里也不看电视，脸上堆着笑容，像是专门等他。
“你跟妈妈还害羞什么。不错嘛。我儿子长大了哟。”
空气隔绝不了母亲的声音，这样的话传到耳朵里，就像蜜糖甜到嗓子发痒一样难受极了。
王洛低着头打开房门钻了进去，王洛快速的脱了衣服躲进被窝了，他用被窝将自己蒙起来，他希望被窝可以隔绝世间一切。
可是没有。
“喂。王大勇，我跟你说啊！我们家有喜事了……我们宝贝儿子来了……”
母亲打电话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穿透了门，穿透了被窝，穿透了王洛的心脏。
王洛顿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密封罐子里，里面可以活动的范围非常小，里面的氧气越来越少，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王洛感觉身上的被窝变得越来越重，这样温暖而带有重力压迫的被窝真像母亲的爱。
24
之后的几天，弄堂里的娘们们瞧王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就像是嫖客看婊子的表情，带有嘲弄和欣赏。
王洛走在巷道里浑身不自在，特别是那天早上王洛背着书包刚溜出门，母亲和几个娘们们在门口聊天。
王洛低声向母亲告别。
王洛刚走几步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王洛在笑声中听到细细的声音。
“……嘿嘿……你儿子哟……长大了。”
“那们哟。这种事情怎么能到处传呢。”
“这是好事好吧。谁不想早点抱孙子。嘻嘻。”
“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好，没办法……”
王洛的耳朵感觉被扎进了一推柔软的刺，脑子简直要炸了。
王洛从一堆单车里拉出自己那一辆，由于心中积郁过多，用力过大拉倒了好几辆单车。
“瞧瞧。害羞了呢。”
“你看看你儿子多嫩，简直掐的出水。”
“咦。我说方大娘呀。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说出这种话，让小孩听见教坏小孩子。”
王洛也没有扶起倒地的单车，他不及待地跨上了单车，逃离这里，背后还不住传来那样的声音。
王洛突然恨不得弄堂被投下一颗炸弹，炸得再没有声响。
王洛出弄堂口的时候瞧见了戈薇，戈薇在等他。
戈薇朝王洛笑道：“你妈真厉害，才几天弄堂里都传遍了。”
王洛低头叹了一声道：“哎！怎么你也听说了？”
“哈哈哈。光荣吧。”戈薇笑道。
王洛面色尴尬。
王洛不服气道：“你妈就没聊过？”
“你说戈叶蓝？她就算了吧。她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你的……是什么时候……呃……你妈是怎么对待的？”
“什么时候？我想想。呃……我忘记了，记得那个时候是在学校，特别尴尬，感觉自己要完了，还没有放学就偷偷溜回家了，那是我最开始一次逃学。我尴尬骑车四顾周围，生怕别人瞧出什么。回到家以后，刚换下裤子对戈叶蓝说。戈叶蓝瞧了我一眼，从床被子里摸出一包卫生棉冷冷说。脏死了，快去洗。记得不要靠近床，不要让我瞧见那个东西。不然我要打你。”
戈薇和王洛一前一后骑着单车在马路上，突然前面一个红灯，戈薇落脚刹住了车，戈薇回头看着王洛道：“至少你妈会帮你洗裤子。你就知足吧。”
戈薇没有发现王洛的脸已经红的发烫，王洛只是稍微的问了一句想不到戈薇会全部告诉自己。毕竟他们那时正处于微妙的年纪，牵手会引发尖叫的时代。
“你怎么什么都跟我说了。”王洛道。
“咦。不是你问的么？你这个人真奇怪，你问了我告诉你，现在又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我。……”
“你这个人有毛病。贱的慌。”
“你。”王洛气白了脸说：“戈薇。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像你母亲一样的尖刻女人。”
戈薇道：“不。我会变成和我母亲一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