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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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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殿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最高处,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玄色龙袍,头戴龙冠,黑玉串成的珠帘垂在眼前,那双本应该天真无邪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攥着龙袍下摆,怯生生的打量着身前那道身影,叫了声,“阿叔。”
  “雀儿别怕,有阿叔呢。”声音温和,让人心中安定。
  “嗯。”小皇帝重重的点了下头,看着这道虽然纤瘦,但是仿佛可以撑得起天地之间所有重担的背影,心中顿感安定,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绽出久违的笑容。
  这是一个面色净白,五官清秀的年轻人,细看之下眉眼之处竟于至尊位上的小皇帝有些许相像,年轻人披发而立,梳得一丝不苟,从中间对半分开,竟是泾渭分明的分为了黑白二色,身着暗金色袍服,袍服之上赫然绣着一条金纹紫蟒,此人便是当今大夏的摄政王,武皇帝的亲弟弟,李青莲。
  关于这个人物,有人说他是杀人盈野屠城百万的刽子手;有人说,他是腹有诗书才高八斗的儒雅公子;有人说他是一个一掷千金的赌徒;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在以后的史书里,对这个人的评价从来不会离开这四个字,“杀伐果决。”
  这个本来戍守南疆的王爷,与先帝的关系一直不好,素来交恶,本来一辈子都应该待在南疆那个不毛之地,但是,一件事的发生彻底转变了这个不得志的王爷的命运。
  那是靖远十三年,魔鬼从深渊里面缓缓爬出,带着黑暗和绝望悄悄地腐蚀着这片大地。
  大夏中兴的武皇帝李文忠,这个在五国之乱里将濒临灭国的大夏王朝重新拉回正轨的霸主,或许是身上的杀伐过重,在那个冬天的夜里仓促离世,临死之前这个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满头白发的中年人坐在太上学宫的废墟上,面容安详,身形依旧挺拔,手中握着那把从未离身的断刀。
  于是,作为武皇帝唯一的子嗣年仅五岁的李长允继位,这个年幼的皇帝坐在那个天下里让人眼热的至尊之位,怯生生的看着跪拜在台阶之下的满朝皓首大臣,不知所措。
  幼帝继位,老臣掌权,当朝宰辅狼子野心,暗地里蓄养八千府兵,终于在某一天,乘着九人大辇,身着黄色服饰,兵临皇城,围城三个月,一个人也出不来,一粒米都送不进去。
  这三个月,没有人知道这座龙雀城里最尊贵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当武王打着“靖难”的旗号攻破龙雀城,踏进这座皇城,饶是这位杀人盈野的王爷,看着这片炼狱般的景象,眉头也皱了起来。
  整座皇城散发着腐烂的恶臭,遍地都是残破不全的尸骸,依稀还活着的几个侍从,手里拿着一些尸体上的碎肢,眼神里那还有半分人的感觉,那分明就是恶鬼。当李青莲找到小皇帝的时候,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雍容华贵,绝色倾城被自己叫做嫂子的妇人,骨瘦如柴,抱着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小皇帝,躲在一口井里,眼神里满是绝望,恐惧。
  那一日的承天殿上,李青莲将小皇帝抱到龙椅上,在后世满朝臣工的口诛笔伐里,迈出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第一步。
  宫门以外,五百骑着汗血宝马的赤龙骑踩着龙雀城里坊市间街道上刚刚飘落的樱花,兵出皇城,长刀所指之处竟是文武百官的府邸安邑坊,刀剑声,惨叫声,从这一头传到另一头,到最后,安邑坊街道两旁的樱花树的花瓣漂浮在鲜血之上,妖艳而美丽。
  宫门以里,在满朝老臣倚老卖老的斥责声里,身着墨色轻甲的蛛甲墨衣卫,不时的从朝会的天启殿,面色冷漠的拖出一两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官吏,在台阶上的龙壁之上长刀闪过,尸首分离,直到将龙壁之上的白玉雕龙图被染成红色。
  那一天乃至于那一天之后的数月,龙雀城上空都氤氲着浓郁的血气,街道上的鲜血将青石砖都浸成了青红之色,城里所有的百姓从门缝里看着这场屠杀,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如猪狗一般被宰杀,皆是闭门不敢外出。
  在这场为杀而杀的腥风血雨里,朝堂之上仅存了不过三四成的官吏,那些文臣颤颤巍巍的跪在朝堂之上,一动都不敢动,李青莲站在小皇帝面前,将手中的佩剑递到小皇帝不停哆嗦的手里,行跪拜礼,呼万岁。
  那个经历了人性与绝望的妇人,大夏的长孙太后,一身玄色凤袍,转着手中的佛珠,坐在珠帘之后,始终一言不发,听着外面那些大臣的惨叫声,口中念着佛经,仿佛是看透了众生一般,嘴里轻声重复着那句,“阿弥陀佛。”
  这场屠杀究竟持续了多长的时间,没有人记得,当星宫的大祭师从建木之上的观星台里缓缓走出,那个面色枯槁的老人,穿着那身满是黑色云纹的素色长袍,脚踩祥云莲花,身披九色神光,路过满是鲜血的街道,踏进了那座已经是鬼气森森的皇城,所过街巷,百姓纷纷开门,云集于老者身后虔诚的跪拜在满是鲜血的地上。
  终于,这个本来安稳了不过数年的大夏王朝又开始在血腥里颤抖。
  自那以后,李青莲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大夏王朝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李青莲在庙堂里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若有违抗者,动辄发配边境,株连九族,这些年里,龙雀城里的血铺了一层又一层,脚下的石砖路,也洗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无论怎么洗,这龙雀城的上空总觉得笼罩着淡淡的血腥气,难以消散。
  承天殿内,雕龙挂柱,画栏铺窗,舞殿冷袖,窗外风雨凄凄,椒兰有香,殿内,烟霞雾横,苍青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左右两列臣工垂首而立,中间一位老者身着囚服,手戴镣铐,傲然而立,似松柏,凛然无惧,傲骨铮铮似寒梅。
  “左相何在?”李青莲的目光从台下那些大臣们的脸上扫过,话语里带着殿外风雨飘进来的凉意。
  承天大殿上,所有的人垂着头噤若寒蝉。
  “左相大人病了。”半晌,见没有人敢回答,在李青莲身后,一个内侍带着恐惧说道。
  “荀大人又病了?是心病吧?”李青莲嘴角掀起一抹弧度,似是嘲讽,似是欣赏,似是不屑。
  “臣……臣不知。”内侍快将身子又深了几分。
  李青莲冷哼一声,没有在意,转眼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的老者,冷然说道:“右相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右相看着李青莲,那双满是皱纹的眼角,带着愤恨和不甘,抬手指着李青莲,镣铐撞击之声在清幽的大殿泠泠作响,似清泉流响,“有心杀贼,奈何天不助我,所有后来者,当以此为戒,还政于朝。”
  “贼?”李青莲轻笑两声,旋即,淡漠的看着满朝臣工,“诸位也觉得,孤是贼吗?”
  “臣等不敢。”台阶下,满朝臣工山呼而拜。
  “哈哈哈。”闻着满耳附和声,右相颓然的跪坐在大殿上,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透露着绝望,破灭,生无可恋。
  “右相何故发笑?”李青莲明知故问。
  “朗朗乾坤之下,纲常具毁,满朝臣工屈服于刀剑之下,那里还有一丝的文人风骨。”右相本来的傲骨嶙峋,瞬间山崩于此,仿佛风中残烛,这个瞬间老了十几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环顾着周遭连头都不敢抬的列列臣工,“即是如此,那便让在下唤醒诸位心中的忠义吧。”
  语罢,这位一生以刚芥耿直著称的当朝右相,在满朝臣工的注视下,撞向前方的台阶。
  一瞬间,整个承天殿仿佛窒息了,那个苍老的身躯扑倒在玉阶之前,那张满是不甘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老师。”伴着一声凄厉嚎哭,一道年轻的人影跪倒在地,然后失魂落魄的走到老者身旁,跪坐在其身旁,垂首不语。
  李青莲看着这个官阶不是很高的年轻人,依稀觉得眼熟,灵光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这个年轻人是右相的门生,素有才名,只不过在龙雀城里的传闻里,与一名青楼女子不清不楚,所以素来不受右相的亲近,满朝臣工其中身为右相门生者,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一个似这个年轻人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李青莲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之下身染鲜血的年轻人。
  “陆鸿渐。”年轻人答道,带着一丝觉悟。
  “是个有意思的人。”李青莲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出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贼?”
  “是。”
  承天大殿中,又一次陷入了安静,那些垂首而立的大臣偷偷的看着这个素来引以为耻的年轻人,没有叹息,没有敬佩,有的依然是厌恶,讥讽。
  “大胆。”李青莲身后的内侍又出声叱道。
  “高公公好威风啊。”李青莲闻言,偏过头冷冷的瞪了内侍一眼。
  “殿下息怒,老奴知错。”内侍匍匐在李青莲身后,仿佛一条老狗,瑟瑟发抖。
  “世道艰难,人心难测。这右相的位置我交给你来坐。”李青莲负手而立,在满朝臣工不可思议的目光里,一身暗金蟒袍无风自起。“有朝一日,若你能从这世道里挣扎出一条生路,你在来想想,谁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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